第二十九章 殺氣洶洶

見餘慶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沈墨池也就不再瞞著他，道：「我今天當著殷璃的面提起了先皇后，我並非是有意的，也沒有要打擾先皇后香魂清凈的意思，我當時只是太生氣了，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只是沒想到，我的話對她來說似乎多重了些。我第一次看到她那個樣子，想哭卻又不敢哭，滿腔委屈，卻又無處發泄；這樣的殷璃不像是我認識的她，你說，她是不是在我面前做戲？反正這種事這些年來，她也沒少做，是不是？」

餘慶詫異的看著連續追問自己的沈墨池，「公子，你可是在擔心殿下？」

「誰說我在擔心他。」沈墨池就像是被人刺到了最痛的傷疤似的，隱隱帶著怒氣否認著，「餘慶，難道你不知道在我的心裡，我最痛恨的人是誰嗎？在這個世上，我可能會擔心任何人，但絕對不包括她殷璃。」

「既然如此，那公子為何從千秋殿中回來之後就這般失魂落魄？奴才記得，這兩年來，哪怕是殿下打扮的傾國傾城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會多看一眼，可在剛才，你說你看見她想哭卻又不敢哭的樣子；公子，你這是在注意殿下了。」

「……」

沈墨池被餘慶的話噎住，再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聲音。

因為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他也抹除不掉從千秋殿中回來之後他情緒的怪異。

而這份怪異，讓沈墨池覺得無比恥辱，那個女人可是毀了他終身幸福的女人，是破壞他和雪兒之間感情的罪魁禍首；當初他在雪兒面前發下重誓，言明有生之年都不會對她殷璃假以辭色。

可如今，他卻被她發紅的眼眶擾亂了心緒，這樣的他，讓他想要拚命遮掩，拚命的當做從未從未發生過這些事。

餘慶看到了沈墨池臉上的掙扎，若是以前他看見沈墨池這樣，定會心中警鈴大作，可是現在瞅見沈墨池這幅糾結掙扎的樣子，他就像是抓到了一個天大的機會，一個在殷璃面前討好她的機會。

東宮誰都知道，皇太女鍾情於大駙馬，可是大駙馬卻對她冷淡無情；可他今天，他在沈墨池的臉上看到了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若是他將這件事告訴殷璃，豈不是能夠得到殷璃的大大讚許？

或許，從今往後，他也能夠成為這東宮儲君面前的紅人也不一定。

白天還是命懸一線，到了晚間卻是峰迴路轉，這要餘慶不禁感慨不管是命數還是運氣，都是變幻無常的。

隨著夜色的濃郁，各方動靜都已經開始活動起來。

守在青山別院的陸遙在白天就接到了殷璃親筆寫的飛鴿傳書，知道了她安排的全盤計劃；所以在夜間，當有三個鬼祟的人影出現在青山別院的時候，他故意調開了影子侍衛，並且將關押三皇子的房間暴露出來，讓那三個人影看到他們想看的東西。

最後，待那三人離開之後，陸遙在後半夜立刻安排人悄悄地將高燒不退的三皇子送上了馬車，然後一路疾馳，直奔京城而去。

跟著，又要人找來一個身形跟三皇子極為相似的農家小兒穿著三皇子的衣服躺在了床上，一切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只待那躲在暗處的毒蛇貪婪陰毒的吐著蛇信子，將自己徹底暴露出來。

而那負責打探的三人正是這些年來被殷雪珊養在身邊身手頗高的宮人。

待宮人將看到的消息傳遞給殷雪珊之後，等在殿中的殷雪珊露出了狠毒的笑容。

只見她手中拿著金色的小剪刀，輕輕地將燈芯剪斷了一般，看著跳躍的火光在剪刀的撥弄下越燒越旺，殷雪珊冷冷出聲：「母妃，你別怪女兒心狠手辣，其實女兒也是沒了辦法，這才選擇走出這樣一步。你的兒子已經沒用了，與其留著他苟活在你的身邊，還不如讓他將他最大的價值體現出來，反正在你的眼裡，三弟只是能讓你登上太后之位的棋子而已，他的生死你未必真的看在眼裡。犧牲一個已經沒用的兒子，繼而成全你我心中渴望的願望，還能將殷璃從那儲君之位上拉下來，他的死也不算是白白犧牲。」

殷雪珊的話輕輕柔柔，但因為殿中落針可聞，所有不管是跪在地上的宮人還是伺候在她身邊的宮女香蓮，都將她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那跪在地上的三人倒是神色如常，反倒是香蓮小臉煞白，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這些話。

殷雪珊注意到香蓮的畏懼，掃眼看向那三人，交代著：「既然人已經被你們找到了，那麼明天該做什麼，你們應該很清楚；記住，將我們的人帶足，務必一擊即中，絕對不能讓殷璃有翻身的機會。」

三人領命，立刻退下。

待殿中只剩下這對主僕之後，殷雪珊才放下手中的金剪刀，扭頭看向微微有些發抖的香蓮：「可是嚇著你了？」

香蓮一驚，看向殷雪珊：「公、公主，那可是三皇子啊！」

「本公主當然知道那是三皇子，還知道他是本公主的親弟弟。」

「那您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死？」

殷雪珊看著被嚇的連氣都不敢喘的香蓮，柔美的笑著：「香蓮，你弄錯了，不是本公主要讓他死，是害死他的人是東宮的皇太女殷璃。」

「可是……」

「可是什麼？」殷雪珊打斷了香蓮的話，「是殷璃派人綁架走了三皇子，窩藏三皇子的青山別院周圍也儘是她最信任的影子侍衛，剛才你沒聽見嗎？我們的人甚至還看見了殷璃的三駙馬陸遙在那院中出現，這都說明了三皇子的綁架與死亡都跟殷璃有著直接的關係。所以等明天三皇子被刺身亡的消息傳回京城，首先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的兇手就是她殷璃。至於本公主，則是苦主，本公主與煜兒是親姐弟，從小一直陪伴著彼此一起長大，到那個時候本公主一定會哭的很可憐，會招來世人更多的同情與憐惜；至於她殷璃，這些年來她離經叛道的事情做了不少，眼下又有殺害皇子之嫌，就算她出身再正統，身份再尊貴，也不能讓一個親自弒殺親弟的劊子手成為我朝的未來之君。」

說完，殷雪珊就對著小臉煞白的香蓮笑了。

她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香蓮的珍珠耳墜，看著這個被自己的話嚇壞的傻丫頭，道：「香蓮，你身為本公主身邊的貼身大宮女，明天也會有不少人盯著你看，到那個時候，你可不能拖了本公主的後腿，知道嗎？」

香蓮看著眼前這和藹可親的二公主，只覺得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層層的冷汗布滿了整張脊背，讓她有種快要脫力的感覺。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並非是個真正良善之人，可是，她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公主豈止是不良善，她簡直是瘋狂的。不然，正常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弒殺親弟的行為來？

可是現在，她不能猶豫，不能在這個時候做出丁點惹來公主不高興的行為，為了自己的這條性命，她必須要在這個時候選擇站在公主的身邊，哪怕是知道她的行為是錯誤的，她也必須要支持她。

香蓮用力的吞下一口口水，哆嗦著嘴角，點頭道：「奴婢明白了，奴婢生死都是公主的人，絕對不會拖累公主的。」

殷雪珊了解香蓮的性格，知道她對自己的忠心，不然她也不會將這麼秘密的事連一絲遮攔都沒有，就這樣告訴了她。

事實上，她的眼光的確是沒錯的，香蓮這個孩子的確是在這個時候做出了最有利她的決定。

「乖！」殷雪珊滿意的碰了碰香蓮柔嫩的小臉，「你自小就跟隨在本公主的身邊，就連母妃都沒有你陪伴在我身邊的時間多，香蓮，本公主是很疼惜你的；只要你以後忠心耿耿的跟隨著本公主，本公主定不會虧待與你。」

香蓮立刻恭順的跪在地上，忙聲道：「多謝公主殿下的抬愛，奴婢一定會誓死效忠公主的。」

殷雪珊將香蓮扶了起來，替她理了理胸前的衣襟：「那到了明天，你知道該做什麼吧？」

香蓮點頭道：「公主與三皇子姐弟情深，聽聞三皇子的噩耗，悲痛不已；奴婢身為公主的人，自然也是感同身受，落淚痛苦，恨不能將那傷害三皇子的兇手捉出來替三皇子報仇。」

聽見香蓮這廂答覆，殷雪珊可謂是滿意極了。

她帶著香蓮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高高懸挂的圓月，聲音清幽而又動人：「今晚的夜色可真是好看呢，恐怕到了明天之後，本公主就再也沒有閒情逸緻站在這窗邊賞月了。香蓮，你說說看，到了明日，她殷璃可還有心思賞月弄花嗎？」

香蓮低頭答道：「皇太女綁架三皇子在先，又傷害三皇子在後，犯下累累罪行，性命能否保住都難說，又哪裡來的心情賞月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