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的說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的說客

沈天澤的臉色依然隱隱發白,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又憤怒,又壓抑的狀態,「吳齡是老臣一路看著成長過來的人,當年他外放為官,在吏部的考核上政績也算是十分漂亮,正是因為如此,皇上才會將他提回京城,讓他能上朝為政,為天下百姓謀福利;若是殿下讓老臣看到的這些證據是真的,那麼他、他必然是……」

「必然是死路一條!」殷璃接過沈天澤的話,道:「身為朝廷命官,為了自己的利益與目的,枉顧百姓的生死,不惜聯合著當地的地痞流氓,暗中謀害當地無辜百姓;親手炮製了三十年前金家滿門被大火燒死的慘案。在事後,他不僅不知悔改,還多方隱瞞,硬是將這樁案子做成了懸案,多年來讓整件案子沒有半點進展。慘死的金家人成為孤魂野鬼,至今都無人替他們訴說冤情,至於活在世上的金老,更是備受煎熬,讓當年一個大好青年一夜之間痛失一切,從此在這紅塵沉淪,不管是活著的人還是死去的人,都因為這個罪魁禍首受盡了痛苦。沒道理在最後,依舊讓逞凶作惡之人逍遙法外。所以,這件事一旦捅破,吳齡的這條命是註定要給金家人償命的,但是孤根本就不在意這個人的死活,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讓這樣一個惡人在這個世上活了這麼久,已經算是我大周律法的奇恥大辱了。但,吳齡是墨池親舅舅的事也是不可爭議的,孤眼下最擔心的便是如果金老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後,憤怒之下,可能會再也不會給墨池診病;到那個時候,墨池的情況就不好說了。」

沈天澤聽著殷璃的娓娓道來,有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響起,催促著他將那句話講出來;但是,心底的道德與底線卻是在約束著他,讓他一時之間難以啟齒。

殷璃將沈天澤臉上豐富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當下就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所以,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的瞬間,殷璃就先道:「孤可以先表一下自己的態度,那就是,這樁案子孤並不打算瞞著金老,今日來沈府,就是為了告知金老真相的。」

「那麼墨池他該怎麼辦?殿下你自己不都說了嗎?擔心金老憤怒之下會再也不管不救墨池,如今能救墨池的人只有他,殿下萬不可將墨池的性命視同兒戲啊!」

殷璃瞅了眼張口說出這些話的沈天澤,精明銳利的眼睛下意識的眯了一下。

至於沈天澤,則是在脫口而出講出這些話后,就有些無顏面對殷璃,低下頭,嗡聲道:「老臣知道,自己在此時站出來阻止是不對的,可是還請殿下體諒,老臣是朝廷命官不假,同樣也是一個父親。老臣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再承受波折了,這些年,不管是老臣還是沈府,都拖累了他;眼下,他也就只剩下這口氣活著了,老臣就算是拚死,也要護住他的這條命。不然,老臣這個父親真是沒臉再去見他。」

說到這裡,沈天澤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殷璃跟前,雙目中帶著祈求,看向她,「殿下,算是老臣求你了,你想要抓吳齡,甚至是想要殺他,老臣都不插手,也不會去管;可是墨池他、他是無辜的啊!沒道理讓墨池為了三十年前的那樁懸案付出自己的性命吧。殿下,老臣亦知當年在東宮墨池糊塗,做了許多惹你不悅的事,可是也請你看在老臣這些年為了朝廷盡心儘力的份上,看在墨池是被人誆騙無知的份上,看在他也算是陪在你身邊三年的份上,讓他有個機會活下去吧。如果殿下真的需要沈府有個人為了這件案子付出代價,那老臣願意站出來,任憑殿下和金老處置!」

殷璃看著面前苦苦哀求自己的沈天澤,趕緊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太傅這是做什麼?太傅的這些話可是在誅孤的心,難道太傅以為,孤不願意救墨池的性命嗎?太傅別忘了,金老可是孤為了他尋來的,在這個世上,孤想要救墨池的心絕對不比太傅你少。」

沈天澤重重的點了點頭,擦拭著眼角的濕淚,「老臣知道,殿下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念著舊情,心疼墨池的。」

殷璃道:「可是,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隱瞞金老,繼續誆騙著他為墨池看病,這根當年趁他不備,暗中殘害他家人的兇手又有什麼區別?金老在三十年前痛失親人,已經承受過一輪撕心裂肺的痛楚;如今他選擇背離自己的誓言,千里迢迢的從渙州來到京城,就是相信孤能夠替他找到真兇,相信孤會全力以赴的幫助與他;他這樣不計任何緣由的相信孤,到最後孤卻為了自己的目的欺騙著他,這不是又要讓他在三十年後,再度承受一輪被人矇騙,被人利用的苦楚嗎?這種事,孤做不來,做不到!」

沈天澤訥訥的看著殷璃,「所以,殿下就已經打算將一切都告知金老,哪怕金老會因為憤怒而負氣離開,不再管墨池的生死,你也打算告知給他?眼睜睜的看著墨池去死嗎?」

殷璃眼瞳一暗,道:「孤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有些近乎無情,對墨池也是十分不公平。可是孤知道,墨池會同意孤這麼做的,如果是他,也會選擇讓孤將一切都坦白的告知給金老。」

「墨池?他……」

「父親!」就在沈天澤據理力爭的時候,一聲清潤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跟著,就看見身著雪色便衣,身上披著同色大氅的沈墨池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見突然出現的沈墨池,就連殷璃都愣了一瞬,趕緊上前扶住他,「你、你能下床了?」

沈墨池看了眼殷璃扶著他的手,消瘦的臉上一閃而逝幾抹溫情,「金老的醫術很好,這段時間經由他親自照料,我感覺已經好多了;今天天氣好,就讓晴雲扶著出來走走,想晒晒太陽,半路上聽說你來了府中,就前來尋你;沒想到卻無意之間聽見你與父親的談話,本想避開的,但剛才聽見你們二人提起了我,我就知道,該是時候露面了。」

在同殷璃和顏悅色的說完這些話后,沈墨池就抬起頭看向一臉糾結不舍的父親,「父親,孩兒知道你如今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兒,也明白你在孩兒身上耗費的心思。但是父親,殿下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那就是金老不能再讓他受傷了。三十年前的那樁案子,是吳家對不起他,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真兇,曉得了所有的真相,那我們就該將全部的事實儘快告知金老;而不是繼續錯下去,矇騙他來為孩兒治病。當然,如果父親執意如此,我與殿下也不能真的忤逆父親,但是孩兒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都會時刻提醒著自己,自己的這條命是靠著矇騙一個可憐的人才活下來的。與其讓孩兒一輩子都活在這種煎熬的愧疚之中,還請父親能夠成全孩兒,答應殿下吧。」

沈天澤快步走到沈墨池面前,一眼的痛色,「墨池,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真相真如那些卷宗上記載的那般,金老對吳家可是有著血海深仇的,你是吳齡的外甥,你的身體里也算是流淌著吳家一半的鮮血,難道你就不怕金老趁此機會痛恨上你,對你的病情不管不顧了嗎?若真到了這一步,那麼到最後死的人可就是你了。孩子,你真的捨得丟下為父,讓為父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看著為自己殫精竭慮的父親,沈墨池愧疚的低下了頭,「父親,是孩兒不孝!」

沈天澤看著這樣的兒子,痛苦且認命的閉上了眼睛,他早就該知道的,他的這個兒子在原則問題上的執拗絲毫不比他弱;只要是他打定了主意想去辦的事,幾乎是沒幾個人能夠阻止。

這個傻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做出這一步,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殷璃看著眼前的沈氏父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太傅的擔心孤是理解的,孤知道自己現在做出什麼樣的保證都無法再讓太傅安心了。但是孤還是想要告訴太傅,孤在將真相告知給金老之後,便會盡全力勸說金老,懇求他來救治墨池。當然,如果到最後孤沒有成功,孤對墨池、對沈家也會有所交代;孤絕對不會再讓墨池受委屈、受苦的。」

「殿下要如何交代?老臣愛子的性命都要交代到你手中了,你還要怎樣?」

聽著父親明顯帶著怒意的話,沈墨池趕緊出聲,「父親!……殿下,父親只是過於關心我,這才出聲衝撞了殿下,並非是真的要對殿下無禮,還請殿下海涵。」

殷璃對著沈墨池搖了搖頭,道:「無礙的,太傅有這樣不滿,孤都能理解。太傅,孤向來一諾千金,說過會對墨池的病情負責,就一定會說到做到。如果將來的結果真的不如人意,孤就算是窮盡心血,也會給沈府一個滿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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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隻駙馬一台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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