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遙望的女孩
我們沒有一個人希望罪案的發生,更沒有人希望罪惡的出現,因為當罪惡出現在我們身邊,就一定會有受害者。
但,罪惡出現,我們必須要去解決,說是還死者一個公道,還不如說是給死者家屬一個慰藉。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入室殺人案,從張拙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就註定了她和屋內人的死亡。
而兇手,我和方源認定,就是那個將沈暢及其父親沈思其殺害的兇手。
從案發現場回來之後,我一句話都沒有說,腦子裡面都是張拙被害的場景,按照林希的說法,張拙死亡的時間是在下午兩點半左右,那個時候,我剛剛趕到人口失蹤調查處,說不自責那是假的,如果我能快一些去調查沈暢的身份,繼而直接去往張拙家,或許,她們也不會死。
我坐在方源的辦公桌前發了一會兒呆,隨後李炎拿著一份文件走進了方源辦公室,只等他走到我身旁時,他看了我一眼,隨後拍了拍我的肩,笑著說道:「大兄弟,被震驚了吧?沒關係,習慣就好。」
我禮貌的笑了笑,也沒有說話。
「說說吧。」方源放下了手中的水筆,在我們面前伸了個懶腰,隨後對著李炎緩緩地說道。
李炎點了點頭,看著手上的資料,輕聲說道:「本案的死者共有兩人,第一被害人,張拙,二十七歲,外貿公司主管,也是東郊水壩第一被害人沈暢的母親,三個月前曾在某貸款公司借了三萬元整,我查過她的賬戶,這一筆錢在發下來的當天,就被她取出,用處不得而知。」
「第二名被害人,張桂花,五十三歲,老伴在五年之前得了腦癌去世,之後就一直跟著女兒張拙住在一起,據周圍鄰居的描述,張桂花平日里性格活躍,和令里關係打的也非常好,應該不會得罪誰,慘遭橫禍。」
聽著李炎的描述,我倒沒有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的,說句實話,像這種入室行兇,大多數都是為了仇恨二字。
可一個五十三歲的中年婦女,鄰里鄰外都非常和諧,實在看不出,她能得罪什麼人啊。
還有張拙,一個外貿公司的女主管,能得罪什麼人?
一個屋中,兩個女人慘遭殺害,而且還是用這麼兇殘的手段,在衛生間的鏡面之上還被兇手寫上了血債血償這四個字。
我推測,他們惹到的,應該也是人命上的事。
我們在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沾有血漬的刀具,也就是說,兇手在殺人之後還攜帶著兇器出門。
攜帶著兇器……
難道……
我咽了口唾沫,隨後馬上來到了方源身旁,輕聲說道:「頭兒……」
「現場沒有兇器,兩具屍體的死法和死亡時間一致,也就是說,兇手很有可能還會犯案。」方源沒等我說完,當即面無表情的轉身就對著我說道。
「兩名死者都是女性,而他們又和東郊水壩那兩名死者有著曾經親密的關係,兇手與他們的仇恨,會不會在他們離婚之前就存在了?」我看著方源,鎮定的說道。
試想一下,兩名女性死者平日間脾性都還算溫和,就算得罪人,也不會遭到如此慘烈的殺身之禍,我想不出來,什麼樣的仇恨,能讓兇手將他們一家子殺死。
東郊水壩案在先,張拙案在後,死者曾經都是一家子的人,那麼兇手跟他們一家,應該本來就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才會選擇將其都殺死。
張拙早在三年之前就和沈思其離了婚,在此期間,如果是張拙亦或者沈思其單方面招惹的仇家,那麼仇家應該只殺害沈思其和沈暢,亦或者是張拙和她的母親。
因為在他們離婚之後,他們是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除了每周過去看一眼孩子之外,兩個大人之間,幾乎是沒有人和交集,所以兇手沒有理由頂著那麼大的風險,將兩方的人都殺死。
唯一的可能,應該就是他們兩個人還在一起時,曾招惹了兇手。
方源似乎也認同我的想法,當即就讓李炎去戶籍處調取沈思其以及他家人的資料。
李炎聽罷,當即打了個響指,將自己的電腦從警車內拿出之後就一直待在兇殺現場隔壁鄰居的家中調取檔案。
我看著李炎那利落的打字方式,不免有些擔心,他會用某種黑客技術侵入戶籍處,畢竟戶籍處的資料,我們以往都是需要親自前往才能調取的。
「方怵,你去問問周邊的鄰居,有沒有人在下午兩點半到三點之間,曾見到過陌生人出入。」方源似乎並沒有在意李炎的這個舉動,轉身就對我下了命令。
我點了點頭,從六樓開始到一樓,我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來盤問,但結果卻是大失所望,今天不是周末,大多數人在這個點都在上班,所以詢問並沒有什麼結果。
直到我盤查完一樓的兩戶人家準備上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線索的時候,我餘光看到了一個年齡大約在十五歲左右的姑娘,她穿著一身初中校服,扎著一個馬尾,整個身子都躲在了不遠處一輛麵包車身後,時不時的探出一顆腦袋朝我們這邊看來。
「兄弟,幫我把這份報告交給方組,跟方組說我還有點兒事,晚一點我自己回去。」我攔著正從我身旁經過的某個民警,將我給那些鄰居做的口供塞到了他的懷裡,沒等他回復,我拔腿就朝那女孩走了過去。
我沒有穿警服,但這小姑娘應該看到我從警戒線內鑽了出來,可能是因為害怕,我走到距離那輛麵包車還有一半路程的時候,小姑娘轉身拔腿就往大馬路上跑去。
我沒有猛追上前,只是默默地拿出了手機,給這姑娘拍了一張照片。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當時在遙望我們這邊的眼神,有些擔心,也有些害怕。
她跑的很快,甚至都沒有往後看一眼,當然,我沒有選擇追過去,因為我現在如果追過去的話,她對面就是大馬路,要是因為我,這姑娘衝出馬路再出點什麼事的話,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我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下午四點半,離下班高峰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而那些取證民警此時正查看著小區里裡外外的垃圾桶,希望在垃圾桶內能發現兇手行兇的工具以及其他線索。
但很可惜,他們直到最後,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不得不說,這個兇手很狡猾,也很張狂,他殺人的手段殘忍且高調,殺人之後,他並沒有將門關閉,而是將門虛掩,但從案發現場的整齊度以線索來看,他並不在乎時間,所以,我覺得,他這麼做,是在挑釁我們警方。
包括東郊水壩案也是,我和方源都想不出兇手有什麼理由去東郊水壩藏屍,如果是因為近,那未免也太過於牽強,但,從張拙這個案件不難看出,兇手並不想掩飾自己的犯罪經過以及這些屍體。
簡單一點來說,兇手在丟棄沈暢及其父親「屍體」的時候,原本就沒有打算掩藏他們,相反的,我想這個兇手,是想讓我們警方快些發現屍體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兇手對我們警方,從內心角度出發來說,他同樣也有著仇恨。
我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筆記本上打著草稿,書寫著連接線。
沈暢,沈思其,張拙以及她的母親還有我們警方之間,又有什麼潛在的聯繫呢?
就在我陷入沉思時,腦子就像是被一根錐子扎的四分五裂了起來,這時,一句話瞬間就像是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脈一般。
「當線索斷了的時候,不妨換個思維想想,或許,會有新的線索呢。」
這句話,是當年我讀警校時,一位學姐告訴我的,雖然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但,我記得這句話。
是啊,換個思維想想,或許……
想到這裡,我猛地睜開了雙眼,隨後又底下了腦袋,在我那一本早已被我寫的滿滿當當的紙后,又寫了起來。
如果說,我假設兇手和沈家的仇恨是從三年之前,沈思其和張拙離婚之前而起,那麼,兇手的仇恨就會從一,變為二,他想殺死有關於他們兩個的一切。
而為人父母,最重要的就是孩子,所以,兇手綁架了他們的孩子,並逼迫沈暢,吃下了自己父親的肉。
我咽了口唾沫,心臟在劇烈的跳動,是啊,僅僅就只是一個推測,這種假設,就夠讓我心驚膽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