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雛鳳初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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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模樣真像是落荒而逃。」
蘭七一頭扎進密林中未及喘口氣,便聽得一句調侃,抬頭,便見明二悠閑又優雅的倚坐樹上。
「假仙!」
脫口而出,然後那狂蹦亂跳的心一下子安靜了。
明二眉頭一挑,有些驚奇的俯看著她,「看七少的樣子,難道後面有洪水猛獸追著不成。」
「比那更可怕。」蘭七喃喃道,抬手擦擦額上冒出的冷汗,飛身躍上樹,在明二身旁坐下。
明二打量她一眼,便繼xù悠閑的望天。
歇了片刻,蘭七恢復常態了,也輕鬆的靠上樹榦,道:「二公子怎麼這等清閑?」
「七少不也每天都在睡覺么。」明二淡淡道。
「本少豈能與二公子相比。」蘭七碧眸瞬著他,「二公不去探望那些同道,這可是籠絡人心的大好時機。」
「在下需yào做那樣的事嗎?」明二反問道,空濛的眸子轉向蘭七,「明二公子還需籠絡人心嗎?」那一刻,淡雅靜然的面容上,一種自信凜然的氣勢由內而外散開。
蘭七一撇嘴,轉頭不看他。
「倒是七少氣息紊亂心律失常才讓人奇怪。」明二卻道,「這天下不知還有哪位高手能迫七少至此?」
蘭七一呆,沒有說話。
明二也沒再追問,繼xù瞭望天空。
靜了半晌,蘭七忽然幽幽道:「世上怎麼會有他那樣的人。」
「哦?」明二淡淡一聲。
「本少似乎做了一件錯事。」蘭七嘆一口氣,「目的沒達成,倒起了反的效果。」
「哦?」明二又是淡淡一聲。
「你說……」蘭七轉頭看著明二,「我們都信『人性本惡』,可寧朗似乎生來就是反駁我們的,看著他,本少都要相信這世上真有『人性本善』的人。」
明二想了想,明白了,微微彎唇,道:「不忍心再耍弄他了?」
「唉。」蘭七再嘆一聲,「本少是沒心沒肺,可對著他,真不忍心。」
「多可惜,他身後可是淺碧派、寧家。」明二貌似惋惜的笑笑。
蘭七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彼此彼此。」
明二聞言依是一派和氣溫雅,道:「寧朗是這世間的異數。」一邊說一邊看著她,唇邊的笑便有些顯得別有意味,「糾纏久了,或許他就成了你的劫數。」
「呵……」蘭七失笑,卻是一片空無與淡漠,「所謂真心,所謂善意,所謂承諾,所謂姻緣,所謂恩愛,所謂子胤……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本少都不需yào。所以……不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哦?」明二依只是笑笑。忽然想起,那日山洞裡蘭七說的那句話:我們都是只有自己的人,都是孤身一人。心中一動,默然了半晌,才緩慢輕淡的開口道:「我們……算是如敵似友,而日後,必也是相爭相抗,若就這樣過得幾十年,到你我都垂垂老矣,你說這樣,是不是也算是一種不變,一種永遠?」這樣算不算也是一種相守相伴?這樣……是不是就不算是孤身一人,這樣……也就不會那麼寂寞了吧?
「嗯?」蘭七凝眸看他。
明二雅笑相迎。
對視良久。
蘭七道:「你不許搶本少的『蘭因璧月』!」
「為什麼是你的?」明二不解。
「因為本少看中了。」蘭七一副理所當然的橫樣。
「可惜在下也很喜歡。」明二公子道。
「哼,那本少連你的命一起拿!」蘭七少專橫的道。
「也可能是你與『蘭因璧月』一起到我之手。」明二公子也不是泛泛之輩。
「走著瞧。」蘭七抬起下巴。
「拭目以待。」明二長眉揚起。
「只不過……」蘭七又苦惱起來,「你的秋美人那麼聰明懂事,寧朗這傻小子卻是個死心眼。唉!本少難得善良一回,難道這善心反要害人不成。」
「這不過你自作自受罷。」明二公子看看天色,起身,決定不陪她吹冷風了。
「喂,不許走!」蘭七手一伸扯住了明二胳膊,「本少不好受,你怎麼可以輕鬆舒服!」
明二公子眉頭挑起,無比疑惑的看著蘭七,「這種事我為什麼要陪你?」
「因為……」蘭七碧眸一轉,然後綻開一抹妖邪的笑容,整個人也靠向了明二,嬌嬌軟軟的喚道,「明郎,難道你忘了咱們那一番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了嗎?你怎可如此無情呢。」
明二看著那緩緩偎近的一泓春色,莫名的心神一恍,然後也綻開一抹素雅如蓮的微笑,伸手,攬住蘭七的腰,柔聲道:「你我這樣到寧朗面前走一遭,你便什麼煩惱都不會有了。」
「呃?」蘭七眨眼。鼻端聞著一縷淡淡的青荷香氣,和著一股溫熱的氣息籠近,到此刻才發xiàn與明二靠得多近,那張溫雅如玉的俊容就在眼前,空濛的眸子似含著無比溫柔的深情看著自己,唇邊一抹淡煙似的笑。驀地,心神一慌,腦中有什麼跳閃而出,頃刻間便擾了一頭亂緒,頓時,如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驚跳起來,卻忘了在樹上,整個人便摔了下去,幸好蘭七少功夫了得,慌忙中抬掌一拍樹榦,身子借力一緩,再一跳,人總算平安落地。
明二輕飄飄飛落,似乎有些奇怪的看著蘭七,「七少怎麼啦?」
「假仙就會些陰人的招!」蘭七唾一聲,只覺得耳根發熱,腳下一掠,再次落荒而逃。
身後,明二看著蘭七的背影,臉上再次浮起別有深意的微笑。
「蘭七少竟然也會這樣么。」輕輕一笑,悠然踱步走出密林。
相爭相伴?與這個人?
也是很有意思的不是么。
那天晚上,明二公子聽到了一個的故事。
揮退房中暗影后,二公子久久坐於房中,獨對殘燭。
「寧朗,你幹麼哭?」宇文洛找寧朗找了半天,沒想到他卻一個人坐在草坡上哭,看他一臉的傷痛,不由擔心了,「出了什麼事嗎?你幹麼哭得這麼傷心?」
「音音……」寧朗只吐出這兩字。
「啊!你終於能叫七少的名字了!」宇文洛驚奇的發xiàn,「可你為什麼哭?」
「她……」寧朗哽咽一聲,抬手擦去眼淚,「原來以前有那麼多難過的事。」
「他?」宇文洛眼珠一轉,「七少?以前?」馬上掏出懷中的紙筆,眼睛亮閃閃的看住寧朗,「以前有些什麼事?七少都告sù你了嗎?那你快跟我說說,他爹到底是蘭家的哪一位?他娘又是誰?他是怎麼當上蘭家家主的?蘭家子孫近些年大片凋零,真的都是被他殺害了嗎……」
這一連串問題把寧朗問住了,愣愣的看著興頭十足的宇文洛,半天說不出話來,當然也就止了哽咽之聲。
「啊,不急不急,你慢慢的一個一個的告sù我。」宇文洛小心翼翼的安撫著他,就怕他一慌神全都忘記了。
寧朗嘴唇動了動。
宇文洛拉長了耳朵,全神貫注的盯著他。
「她說不可以告sù別人。」寧朗說。
「什麼?!」宇文洛尖叫一聲。
「七少說過不可以再和第二個人說。」寧朗清楚明白的道。
宇文洛瞪大了眼睛,死死看住寧朗。
「七少說我是最後一個聽那個故事的人,所以不可以再和別人說。」寧朗再次重申。
宇文洛張嘴,尖尖的虎牙冒出來,恨不能去咬寧朗一口,但轉眼換上了一副笑臉。
「寧朗,好義弟,你和哥哥我說說沒關係啦,我就聽著,絕不再和第二個人說,我保證。」
寧朗搖頭,「你記在紙上,以後一定會有人知dào的。而且我答yīng了她,我就一定要做到。」
宇文洛咬牙,抓拳,惡狠狠的看著寧朗,「說不說?」
「不說。」寧朗依舊搖頭。
宇文洛眼珠轉了轉,在寧朗身邊坐下,放軟了語氣,哀求道:「寧朗,你就告sù我嘛,你要是不告sù我,今晚上,不,是以後所有晚上我都會睡不著的。」
「不行。」寧朗堅定的搖頭。
「寧朗……」
「不說。」
「寧朗……」
「不行。」
…………
無論宇文洛如何的問如何的威逼利誘,寧朗都遵守對蘭七的諾言,沒有告sù他。而終其一生,他也真的再無告sù第二人知曉。
那一日,他若將全部實情告sù了宇文洛,以宇文洛的機敏,定會看出蘭七的用心,自然也就能給他良言。只是他沒有說,他也沒能看出蘭七的真意,而蘭七未盡之話卻因那一刻的對於擺在她面前的那份真心的畏懼而終止。等到寧朗終於明白過來時,卻已是多年之後,那時已一切皆晚。
日子一天天過去,眾俠的傷也一天天的好。
明二公子每天看書吹笛或與前來拜訪的大俠們聊幾件江湖常事,甚是悠閑。
蘭七少每天吃飯睡覺之餘便戲耍調侃一下谷里的大俠們,甚是自在有趣。
宇文洛每天各小屋拜訪著記錄著,甚是忙碌。
寧朗每天養傷練武再加探望一下蘭七和她說說話,甚是滿足。
宋亘、謝沫卻被梅鴻冥、花清和抓住了過招,每日里忙著躲閃桃落門的暗器,硬接花家的「百花齊放」的掌力,甚是辛苦。
花扶疏、秋橫波等眾女俠練功之餘也沒忘記談論著谷里的眾年輕少俠,又或是話話女兒家心事,甚是愜意。
而隨輕塵與隨教的人則甚少出門,想當然的,谷里也沒人會去打擾他們。
等到眾俠的傷都痊癒,日子也到了十二月八日。
那一日,山谷里分外安靜,連最愛竄門叫嚷著的宇文洛都閉門不出,練功調息,養足精神。夜裡,眾俠用過晚餐后,一個個取過兵器擦得雪亮,然後早早睡下。
第二日,十二月九日,卯時,皇朝眾俠由山谷出發,一路向北。
巳時,眾俠抵東溟北闕南峰。
南峰依然挺拔高聳,峰下樹木依舊,石屋盤踞,看不到一絲異常,也聞不到一絲血腥味。
曾經有過的慘烈廝殺,曾經逝去的數百性命,並沒能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迹。
南峰腳下,眾俠肅立,准bèi迎接即將來臨的未可知的局面,又或是更勝以往的廝殺。
前方重重石門打開,東溟高手兩旁侍立,那是迎客的姿態。
「走吧。」明二袍袖一揮,施然踏上石階。
「這一次,雲無涯倒是懂得待客之道了。」蘭七敲敲玉扇,與他並肩而行。
身後眾俠緊隨。
那一日,夜晚,不曾好好kàn清,此刻,朗朗冬日之下,才看清這盤旋峰底的石屋群。
皆是依山勢而築,屋宇簡樸大氣,一層一層築立,又顯複雜深邃,一道直通頂峰的石階在重重石門后曲折延伸。
而當眾俠通過之後,石門又一重重關閉,持刀而立的東溟高手,個個神色凜然。
「那雲無涯不會是要給咱們來個瓮中捉鱉吧?」宇文洛忍不住悄悄和寧朗說道。
寧朗回頭看一眼關閉的石門,道:「不怕,二公子和七少敢答yīng雲少主,定是有了准bèi的。」
宇文洛聞言不知該笑還是該嘆氣,暗想寧朗到底是憑什麼這般信任著明二和蘭七。
一路往上,爬過了級級石階,轉過了許多彎道,也穿過了那曾經囚禁他們帶給他們從未有過的折磨的峰腰石屋群,最後,終於登上了峰頂。
峰頂之上,他們立足於一處可容納數百人的石坪。石坪之前,是依峰而築的顯得極有層次的石屋,這些石屋不似峰下的粗獷簡樸,屋頂檐廊皆雕刻或是飾有各種飛禽走獸,台前階下則種有各色花木,顯得要巧致明秀多了。而身後則是他們剛剛拾級而上的石階,左右坪邊圍有石欄,石欄之外便是挺峭險峻的山壁。
此刻,立於峰頂,山風颯颯,衣袂飛揚,往下可俯瞰東溟群島與萬生,往遠可瞭望蒼茫無際的大海,往上是碧空萬里白雲無瑕,一時眾俠皆有一種凌駕萬靈四海盡握的飄飄然之感。
「這裡,倒是風景獨好。」蘭七移首瞭望,在對面,北闕北峰挺拔相對,可清楚望見峰上宮殿堂皇富麗,人影穿梭,近得仿似觸手可及,實則相隔百丈有餘。
「所以,人才喜歡高處。」明二笑笑,意有所指。
「這麼高,若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啦。」宇文洛跑到坪邊伸長脖子往下望著。
「大哥,你小心點。」寧朗把他往裡拉了拉,省得他一個不小心真摔下去了。
梅鴻冥則審視著前後左右距離,看看哪個角度暗器射不到。
花清和沉默的看著前方的數層石屋,不知那裡是否也囚有皇朝武林的人。
謝沫、宋亘則想著不知大師兄怎麼樣了。
「這雲無涯怎不見人?」眾俠則關心這個。
「不知他約我們到此安的什麼心?」
「二公子與七少既然敢答yīng,必是有萬全之策。」
正說著,前方石門開啟,一人踱步而出,立於階前廊檐,身形挺拔欣長,神態從容峻凜,正是東溟少主雲無涯,身後屈懷柳、萬埃跟隨。
他一出現,砰上所有人皆移目看著他。
「雲無涯恭候諸位多時。」他微微抱拳道。
眾俠一片沉靜,倒是立於最前方的明二公子微笑抱拳回禮。
「雲少主之約,皇朝諸位皆守約而來,只不知雲少主有何打算?」
雲無涯道:「不急,先請諸位與故人相見。」
言罷,只聞石門之後腳步聲傳來,然後便見一名東溟高手肩上扛著一把椅子大步而出,而椅上坐著的竟然是皇朝武林第一人洺空。
「洺大俠!」
「洺掌門!」
眾俠驚呼未止,石門后又走出一名東溟高手,肩上同樣一把椅子,椅上坐著的卻是守令宮主戚十二,接著後面又有數人走出,每人都扛一椅而出,秋長天、南卧風、宇文臨東、鳳裔、任杞、列熾棠陸續而出。那些東溟高手輕鬆的扛著人在廊檐上排開,然後將肩上坐著的人安安穩穩的放下地。
「原來真的被請來做客了。」蘭七笑吟吟道,目光瞟過鳳裔便移開。
「只不知列兄去哪了。」明二眸光掃掃廊檐上的那些人,獨缺列熾楓的身影。
「或許……」蘭七碧眸一閃,低聲道,「以這位雲少主的聰慧,想來是深知御人之術罷。」
明二眉頭一動,然後點頭輕聲道:「世人都只知『熾日神刀』之威力,卻不知……」
「你們把洺大俠他們怎麼啦?!」
「你們又使了什麼卑劣手段?!」
眾俠一見洺空等被抬了出來,不由都想起了自己曾經遭受的酷刑與恥辱,頓時群情激憤。
「洺掌門,秋大俠你們可受傷了?」
眾俠皆關切的問向洺空等人。
洺空搖搖頭,微微抬起手很快又萎落下。但只是這小小動作,眾俠已收聲,安靜的注視著洺空。
「多謝諸位同道的關心,我等只是渾身無力,並未受傷,只是洺某有負眾望,深感愧疚。」
洺空說話的聲音極是輕飄,眼中神氣虛頓,顯然沒什麼氣力,他說完,戚十二、秋長天、南卧風、宇文臨東、列熾棠都點頭,而鳳裔只是看一眼蘭七,便低頭斂眸,一貫的沉默不語漠然以對。
眾俠一聽都明白了,定也如當初他們一樣,被東溟下了葯,而且估計這葯比他們服下的更甚,再看他們衣冠乾淨整齊,全身上下似乎並無受傷的痕迹,倒是放下心來。
「幸好爹爹沒事。」宇文洛喃喃道。可想到死去的兄長,頓時心中一痛,眼睛不敢再往廊上看去,怕看到父親,更怕父親會問起兄長。
蘭七目光掃過任杞時,唇邊忽地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任師兄你呢?」
明二看一眼蘭七,眸光一動,沒說話。
蘭七這一問,頓引得大家齊都看向任杞,看他目中有神,氣色也較洺空等人好多了,不由有些奇怪了。
而宇文洛等少數知情的則明白了,想任杞服過那麼多的「鳳衣丹」,自是百毒不侵之體了,東溟的毒藥也好**也好,估計都不管用。
「在下是被封住了穴道。」任杞有些無奈道。
「哦?」蘭七碧眸眨眨,似乎還有些疑問。
而這疑問,眾俠也同時想到了。穴道被封,對於絕頂高手來說,一兩個時辰就完全可以沖開,難道這數月時間,東溟便是不停的封他的穴嗎?而以他的武功,若功力全在,就這麼任人宰割?
被眾人那疑惑的目光關注著,任杞本來平靜的臉上頓起尷尬之色。
「雲少主,長期封住穴位會令血脈不暢以至全身癱瘓的,你們如此對待任師兄豈不比酷刑更甚,實是太過分了!」蘭七一副義憤填襟的模樣指責著雲無涯。
寧朗一聽這話,頓時心頭大急,關切的看向任杞,問道:「大師兄,你可還好?」
只有宇文洛狐疑的看向蘭七。
而眾俠聞言也頗有同感。
有的大聲吼道:「太不人道了!」
有的則叫道:「快給任少俠解開穴道!」
而廊檐下坐著的任杞則心頭暗暗叫苦,回想著以往到底做過了什麼得罪了這位蘭七少,其實他們統共也就見過兩次,一次英山上,一次檄城酒樓里,想想兩次都沒有對不起蘭七少啊。他卻不知,蘭七想要人難過時並不需yào原因,只要她順意開心了就好。
聽著下面皇朝眾俠的嚷嚷,雲無涯眉頭略皺,目光瞟過一臉憤概的蘭七以及好整以暇的明二,然後回頭望著屈懷柳點點頭。
屈懷柳上前幾步,揚聲道:「諸位,廊檐上坐著的這幾位前輩與少俠,我家少主對他們的武功人品向來敬重,這些日子也一直好生款待著,只不過幾位武功委實太高,不得已之下只能暫時讓他們行動不便,除此外再無絲毫不敬,這在座的幾位都可作證。」
眾俠聽得他這般說,又看廊檐上幾人並未否定,頓時心裡好受了些。在他們心中認為,洺空若受到什麼侮辱,那便是比在他們臉上打耳光更不可忍受的事。
他們,只代表了個人或是一派,而洺空卻代表了整個皇朝武林的臉面尊嚴。
「而至於這位任杞少俠么……」屈懷柳轉頭看向任杞。
「怎樣?你們還不快解開他的穴道!」有人叫道。
「我們並未時時封住他的穴道,只是因什麼藥用在他身上都無效,所以我們款待的東西中便少了一樣衣裳,而屋外侍候的則是我們東溟的美女。」屈懷柳慢悠悠的道。
場中頓時一靜。
然後全都明白了。
屈懷柳那話說白一點便是,將任杞脫光了丟一間屋裡,然後屋外一群女子守著。
人,無衣裳遮體,又豈敢見於人。
以任杞之出身教養,自是不敢赤身裸體出門,更何況屋外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圍著。
於是只聽得人群中「噗哧!」之聲此起彼伏,然後「哈哈哈……」一陣清魅的笑聲響起,那是蘭七少的,頓時有許多人也跟著笑出聲來,只不過不敢如蘭七少一樣放肆罷,只是壓低著聲音,但人多也是足夠響亮的。
廊檐上,任杞低著頭,面紅耳赤,只恨不能立馬消失。
而人群中,秋橫波、花扶疏等人既覺得有些好笑,又很是不好意思,那眼光再不敢往任杞看去,雖然他現在衣貌齊整。
洺空、秋長天等人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樣。他們雖是同關於峰頂,但都是獨自關著的,並不知他人情況如何,倒真未想到任杞是如此境遇。
「唉,原來大師兄比我們還慘。」宋亘、謝沫嘆息。
「你大師兄比我們可有福了多了。」宇文洛則對寧朗說道,語中難掩笑意。
「這……」寧朗無言。
「絕,絕啊!」蘭七撫掌稱讚。
明二瞟一眼道:「七少可有相見恨晚之感?」
「呵……」蘭七搖頭,「雲無涯這招夠絕夠損,但也只限於對付任杞這樣的正人君子,若換作是二公子……」側首,碧眸睨著明二,「到最後怕只是那些美人都沒了衣裳。」
「那……不知用在七少身上卻是如何?」明二公子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本少嘛……」蘭七碧眸中流光溢轉魅惑萬千,悄悄偎近耳語道,「二公子可要親自一試?」
「……」明二公子頓了一下,然後爾雅一笑,「未嘗不可。」
「……」蘭七少啞然,然後彎唇一笑,「本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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