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哄騙
總之,她口中的自己就是一個無依無靠隨波逐流的可憐人。
秀姑這一生都在綠瓦鎮,要說心思單純,三姐妹中作為長女的她卻是最沒有心機的,聽妹妹訴苦,她理所當然地信以為真,心中對這個妹妹更加憐惜,又怪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助她什麼。
「姐姐不知道,宮裡的規矩著實可怕,要是,要是陛下哪一天駕崩,像我這種沒有養育子嗣的嬪妃,一律都要勒死了陪葬。」
說到此處,她真的傷了心,撲到秀姑懷裡嚎啕大哭。
而秀姑聽了這話已經呆住了,剛才英姑說皇帝已經五十多歲,他還能活幾年?可英姑還是青春年華,竟要被殘忍地殺死殉葬!
「英姑啊,英姑,都是姐姐無能,這可怎麼辦才好。」
秀姑抱緊了哭泣的妹妹,哭得比她還要傷心。
「姐姐,都是我自己命苦,怪不得旁人,只是咱們姐妹一場,見了這一面以後恐怕再沒有機會見面了,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害了姐姐姐夫的。」
她了解自家姐姐,最是心軟不過,只要把她說通了,再由她去說服小山,這事基本就能萬無一失。
果然,秀姑敏銳地發現她話裡有話,不停地追問她是什麼意思,到底還有什麼隱情。
秀姑越是追問,英姑就偏偏不肯開口,只是伏在她的肩膀痛哭不止。秀姑本身也不是愛說話的,這會兒著急得更不知該怎樣安慰,也陪著一起掉眼淚。
看時機差不多了,英姑慢慢的停止哭泣,只是輕輕的抽搭,將自己想好的謊言娓娓道來。
在她的謊言中,自己迫於無奈,只得聽從賢妃的話委身皇帝為她固寵,一開始也只是得了個采女的位份,比宮女強不到哪裡去,還要伺候著賢妃,每次承寵后就會被苛待。
好在後來皇帝高興,給她晉了良人,雖還住在賢妃宮裡,總算有兩個小宮女使喚,分例不多但節省些也可勉強度日。
又過了一段時間,皇后見她知禮守規矩,便做主讓她做了美人,本來像她這種出身的嬪妃,到這個品級也就到頭了。
她看著不停抹眼淚的秀姑,故意柔柔弱弱地笑了笑,說:「我知道自己的出身,所以也從來不敢奢求什麼,不過皇宮裡頭人人最會的就是拜高踩低,因我位份低,連身邊伺候的人都跟著受了不少委屈,我,姐姐,宮裡頭我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說著,她又哭了一場。
接著又說自己命苦,宮裡頭都看不上她是宮女出身,又是賢妃固寵才送上龍床的,有些嬪妃自恃出身高貴,時不時的就會當面給她難堪。又說皇帝喜新厭舊,不會招幸了幾次,就把她丟在腦後,她只得忍氣吞聲,苟延殘喘地活著。
秀姑心疼得不行,她怎麼會知道,這些都是英姑胡說的,她才剛承寵不久,正是皇帝身邊第一得意的,就算宮裡拜高踩低,暫時也沒人找她的晦氣,莫說是普通宮女,就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也是給她幾分面子的。
她如今這樣說,無非就是讓秀姑心疼,秀姑現在越心疼,等她說出自己的目的后,她才能更努力地幫著去說服小山。
「我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平日里小心著,等皇帝駕崩,一根白綾弔死了事。」
她告訴秀姑,說自己是很倉促被封淑妃,已經許久不曾見到皇帝,乍一接到聖旨還以為是宣旨太監搞錯了,她一無家室,二無子嗣,怎麼做得四妃之一的淑妃?
領旨謝恩時,她見到了皇帝,久未面聖又一次承寵。
「皇上他,他,他不是人!年紀大了在床事上根本就不行,只是玩命地折騰我,姐姐,我心裡好苦啊!」
說著話,她解開自己的華服,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肉,上面遍布觸目驚心的青紫。
秀姑傻了,顫抖著問:「這是,這是怎麼了?他,他打的?」
傷是真的,只不過並不像英姑所說,那都是這幾天在馬車裡撞的,他們的行進速度快,只要路不好馬車就會搖晃,有皮肉傷自然是在所難免。
「姐姐,我好怕,都說帝王無情,他對我沒有一點情分,說什麼要是不成事我就是廢物,就只配死了,姐姐,我,我,他,他說完就讓人把我帶上馬車,從京城到這裡一路晝夜不停,根本不顧我的死活,五天就到了。」
她還告訴秀姑皇帝說要她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重重有賞,如果不成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皇帝,這個身份在秀姑看來就如同老天爺,對他們這樣的平民有生殺予奪大權,可看到自己的妹妹被折磨成這樣子,一向本分老實的秀姑也起了殺心,恨不得衝進皇宮一刀砍了那個狗屁皇帝。
她並不知道,自己所聽到的全部都是謊言,就是要激怒她讓她心疼。
「姐姐,等回去我大約就會被刺死,求你不要告訴爹娘真相,他們年紀大了經不住,就讓他們以為我在宮裡享受榮華富貴挺好的,求姐姐得空了給我燒一點香燭紙錢,別讓我做了孤魂野鬼,也就全了咱們姐妹之間的緣分了。」
英姑哭得悲凄,在擦眼淚的空當偷偷瞄著秀姑的臉色,在心裡估算自己成功說服她的幾率有多大。她哭了一陣,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姐姐放心,你和姐夫好好過日子,我雖想活命,但不能強迫你們做不願意的事,不過是賤命一條,誰想要拿去便拿去吧。」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秀姑也沒聽出頭緒來,但她聽出英姑是有事瞞著,「英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倒是說啊,只要姐姐能幫上的,我一定幫著你!」
秀姑是真急了,她猛地站起來,對著英姑道:「咱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你告訴我,皇帝到底要你做什麼!」
時機到了。英姑心中一輕,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這個姐姐還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好騙。
忍住心中的喜悅,她故作為難,一直躲躲閃閃不肯說。
秀姑急得眼睛都要充血了,抓著他的的手緊緊的握住,啞著嗓子含淚問道:「你這丫頭,當真要急死我了,到底是什麼事,你說出來我也能幫你拿個主意,你一味地不肯說,難道是不把我當姐姐么,啊?」
兩姐妹在房中談話,小山將護送秀姑回來的禁軍安頓在客棧中,還有一部分將布鋪團團圍住,說是要保護淑妃娘娘的安全。
而被呵斥罰跪的宮女,還是臊眉耷眼地跪在布鋪前,又是羞臊又是委屈,小山有心讓她起來,她卻說什麼都不肯,只低著頭任人指指點點。
心裡頭卻恨極了,她本來是京郊農戶家的女兒,進宮后一直做宮女,眼看著窮鄉僻壤來的英姑都成了妃嬪,和她同期進宮的自己還是個宮女,心裡早就忌妒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