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同我毀了這天下可好
「你想趁機將另外三國一網打盡?」蕭夜白舔了舔嘴唇,不否認,也不承認:「我不過是想讓這個遊戲更有趣些。」
遊戲,或許也只有蕭夜白才會將天下翻覆當成是遊戲。
「我拒絕。」
「拒絕?」蕭夜白摸了摸下巴:「你費勁心思來到我身邊難道不是為了虎符,或者說為了前朝那些還沒死絕的殘兵敗將?」
葉貞心中一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原來蕭夜白認為她進入西楚皇宮是為了複習前朝皇室,並不知道他身後還有公子。
更讓她在意的是聽蕭夜白的意思,她原以為記憶中的葉家已經是覆滅王朝最後一點的老人,沒想到除了葉家以外還有其他前朝的人尚存於世。
蕭夜白打量著葉貞的表情,見她依舊不動聲色不由感慨。
也不知這女人都經歷了什麼,倒是沉得住氣。
他目光微閃:「又或者這些人中有你的老相好,你捨不得他犯險?」
葉貞依舊平靜無波,讓人瞧不出半點端倪。
「無趣。」蕭夜白擺擺手:「我乏了。」
說完男人便施施然地走出了葉貞房中,毫不在意自己留下了什麼爛攤子。
房間陷入徹底的安靜,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聽了一晚上牆角的寧弈才走出來。
「你早就知道?」開口的是葉貞。
寧弈摸了摸鼻子:「你問的是你的身份,還是別的,若是身份的話……我的確知曉,但也僅限你是前朝舊人,哪知道你是前朝公主,至於你的主子到底想做什麼,這個你還是親自去問他吧。」
「你說你要用虎符救席薇歌,怎麼救?」
提到虎符,寧弈神情一肅:「歷任南疆國師都會種下皇蠱以保證對皇室的忠誠,雖能得皇室奉養終生,但也意味失去自由,這腐朽的雕欄玉砌不能困住她,我也絕不會允許。」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葉貞手中的虎符:「前朝皇室中有一隻萬毒蠱,能克這世間一切毒物,前朝覆滅后便這蠱便不見蹤影,據我多方探查定是在寶藏之中,原想著手持虎符便能得到萬毒蠱,蕭夜白倒是提醒了我。」
寧弈看著葉貞,語氣鄭重:「若你能將萬毒蠱給我,我必將還報。」
葉貞開口:「薇歌是我好友,若真如你所說,這萬毒蠱我會交給她由她自己選擇。」
她頓了頓,開口道:「關於公子,你知道多少?」
「只知他是邀月樓樓主,勢力遍布天下,但我一直懷疑他和前朝皇室有些關聯,如今你的身份又被蕭夜白佐證,倒讓我想起以前聽到的一則秘聞。」
「什麼秘聞?」
「傳聞都說瘋帝當年的子嗣只剩下一支,也就是前太子系,但實際上卻還有另一支,這支是前朝國師被瘋帝強佔後生下的私生子,一直養在宮外,后前朝覆滅,這一支原本就沒記錄的子嗣就更加消失無蹤,而也正是從那時候起,邀月樓開始出現在民間並日益壯大。」
寧弈微眯著眼:「他又一直將你掌控在掌心中,想來他很有可能就是這一脈的後人了。」
葉貞回想這兩年的種種,從她掉下懸崖到之後入大應,再到葯谷蘇醒後進入西楚,一步一步看似是她自己的選擇,可無形中卻是有人牽引,若非她的鎖心針被拿出,又有了蕭夜白和寧弈的變數,她還身在棋局卻不知。
「你剛才說的前太子系,可是天機山?」
寧弈眉心一跳:「……我可沒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是了。」
「……」
天機老人對天下一統的執念,權野身為漠北王卻又成為了大應攝政王,還有權野身中的攝魂針和取出攝魂針之後陡然變化的態度,這一切的一切都連起來了。
或許連葉家的覆滅也在這場棋局中,無論文帝下不下手,葉家都無法獨善其身。
葉貞閉上雙眼又重新睜開,看向窗外至暗的天色,轉臉對寧弈說:「行宮西南處的冷閣有一條密道,若你能在一炷香時間通過,可安然離開行宮。」
「你要去見你主子?我說他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你也不必……」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葉貞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的人……你都這樣說了,本公子反而不好意思走了,罷了,你既真誠待薇歌,本公子也就幫你一回。」
說完,他身上的骨骼便開始發出咯咯噠噠聲,不消片刻竟同葉貞的身形相差無二,又不知他隨手從哪裡掏出來一張人皮面具,戴上后竟同葉貞相差無二了。
「如今也只能希望你能活著了,否則我還要費盡心思再尋萬毒蠱。」
葉貞沒料錯,就算在這行宮之中也有公子安排的人,且地位還不低。
那人似乎料到葉貞會來尋她,不等葉貞動手便已經說出要帶葉貞去見公子。
至於如何避開這行宮的守衛,又如何躲過司禮監的耳目,想必這一切早已安排好。
再見公子,依舊在那如仙境般的地方,她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她離開藥王谷后同公子相見的所在地,那這一模一樣的地方出現在西楚,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就是邀月樓所有的據點都是一樣的制式,要麼,眼前所見所聞據是虛幻。
前朝極擅風水秘術奇門遁甲,國師更是集齊大成,布置出這樣的幻境也委實不難。
如謫仙般的男子站在她面前,眼中如深海般平靜,未發一語,似乎是在等著她開口。
葉貞也沒猶疑,開口便道:「或許我應該稱呼你一聲皇兄?」
公子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可葉貞卻從他眼中看出了嫌惡,雖然這情緒一閃而逝。
「我很失望。」他終於開口:「這樣骯髒的血脈,你竟引以為榮。」
骯髒?也對,或許在他眼中瘋帝玷污國師原本就是骯髒不堪的。
「我來這兒只想確定一件事。」
「說。」
「葉家有藏寶圖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給的文帝?」
「是。」
「為什麼?」一直都在控制情緒的葉貞突然就爆發了:「葉家也是前朝的舊部,他們盡心儘力撫養我長大,為我提供庇護,他們是我的家人!」
「家人?」
「你的家人早就被四國殺盡了,他們不過是皇室豢養的僕從,護佑主子是天經地義,但僕從妄想和主子平起平坐,甚至還封住了主子的記憶,讓主子也淪落到僕從圈裡,短視而無知,這樣的僕從難道不應該死?」
「我說了,他們是我的家人!」
「所以呢,你現在不也為他們報了仇,文帝伏誅,葉家重回大應柱國的位置,正如你所願。」
「若非你從后推動,葉家還有那些在落雁嶺無辜喪命的軍士都還好好的,這一切本不應該發生。」
公子無悲無喜的目光望著他,好像在安慰一個胡亂髮脾氣的孩童。
「偉業總需要有人犧牲,他們應自覺榮光。」
「偉業?」葉貞笑了:「什麼偉業,復辟前朝,還是天下一統?只為了虛念,就犧牲這麼多人的性命,這樣的天下要來何用?」
公子毫無波瀾的神情終於出現了鬆動,他眉頭微皺,葉貞眼前便展現出漠北同大應交戰時血肉橫飛的畫面。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
「我的罪孽我自會贖,但我不會再做你手中的棋子,前朝已亡,天下人自會選擇他們的路。」
葉貞脖頸猛然一緊,公子已經捏住了她的喉嚨。
「棋局已酣,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不若打個賭。」他手指收緊又放開,享受生殺予奪控制在手的快感。
「你如此激動,想必身上的鎖心針已經解了。」
公子垂眸,低聲道:「藏寶圖漂亮嗎?」
葉貞一直在蓄力,終於趁著他湊近自己的空檔使出了一直藏於袖口的冰針。
冰針入體,能夠使人暫時失去內力和知覺,可只能在極近距離才能釋放,她只能賭這一回。
捏著她脖頸的手驟然鬆開,而周圍雲山霧繞的仙境也如鏡花水月般消散,只剩高聳嶙峋卻無半點生機的斷崖。
眼前男人依舊俊美的不可思議,但包括臉在內的肌膚卻出現如鬼蜮般的花紋,同葉貞身上的紅色花紋極其相似,只是他的紋路卻是紫中帶黑。
「已經很久沒露出過這般骯髒的模樣了。」一直面容寡淡的公子笑了,妖異,邪美,卻讓人望而生畏。
「你……」
葉貞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了下,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一體兩命,傷我就是傷你。」
噗。
葉貞一口血噴在地上,血沫中依稀可見極細小的黑色細線在蠕動。
是雙生蠱。
「你說僕從是你的家人,但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不是嗎……」
葉貞不受控制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公子琥珀般的雙眼。
「聽哥哥的話,同哥哥毀了這天下可好?」
「……」
「秦漠寒負你,殺。」
「權野……不,我們的大哥,你的摯愛,殺。」
「好不好,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