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歐陽愷帶蘇二探望Jack
傍晚時分，歐陽愷的車開進一幢別墅的院落里。這是一幢哥特式建築風格的別墅，在距離S市幾十公里遠的一個小鎮上，這個小鎮被稱為「藝術家之地」，小鎮的建築有中國漢朝建築的古拙粗獷，唐朝建築的氣魄宏偉，也有西方建築的哥特式，希臘式風格，加之小鎮上多有民間藝術品販賣，所以很多藝術家都聚集於此。
然而蘇二看見的這幢別墅的牆面上已經落下墨綠色的霉斑，窗戶上的彩色玻璃也露出本來僵硬的顏色，破舊的鐵門流慢了黃色的鐵鏽，打開時有嘎嘎的怪聲。
歐陽愷下車，帶著一身黑色風衣的蘇二，走在雜草茂盛的院子里。
「這是很早之前，林叔叔的別墅，後來賣給了陶先生。陶先生精神好的時候會來這裡住兩天。」一邊走，歐陽愷一邊解釋。
蘇二看著周圍牆上的，因為光線太暗看不真切的壁畫，畫里好像是伊甸園，陶先生信基督。
「他現在身體怎麼樣？」蘇二問。
「還不錯，老先生精神很好，只是一個人住在這裡難免孤獨。」歐陽愷笑，「但是老先生說他喜歡孤獨。他說，孤獨會讓他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好人。」
「認為一個對你敞開心扉的人是坦率的人，其實就是一種孤獨。」蘇二抬起手指，劃過貼在牆上的彩磚，那拇指一搓，全是灰塵。
「老先生孤身一人，沒有人照顧，你可以暗自照顧一下。」蘇二說。
歐陽愷轉過樓梯，伸出手要拉蘇二，蘇二一愣，滿眼疑惑，歐陽愷指了指頭上，黑漆漆的一片。
「這個樓梯狹窄，又沒有燈，我來過幾次，跟著我走會好些。」歐陽愷解釋說。
蘇二這才伸出手，抓住歐陽愷的手，歐陽愷拉住她，兩人一前一後，蘇二憑著聽覺跟上歐陽愷的腳步。
「這是老先生特意囑咐的嗎？」蘇二問，她覺得Jack一個患病的孤身老人，如果不是自己願意，怎麼會不在這麼狹窄的樓梯里安裝一盞燈照明?
歐陽愷嘆了口氣，好像拉著蘇二走路是一件很費力氣的事情。
「老先生到這裡來，其實是梁喬的意思吧。療養院照顧老先生的人也是梁喬安排的。本來老先生不應該住在這裡，但是老先生脾氣硬，非要一個人到這上面去，一坐就是一天。」歐陽愷說。
這上面應該是個閣樓吧。
蘇二聽著衣服和牆面的摩擦，有種恐怖片的即視感。
二人走了幾分鐘，氣喘吁吁的到了最後一階台階，這裡是一扇脫了紅漆的木門，上面的金色門栓還是在黑暗裡閃著一點光。門是虛掩著的，歐陽愷鬆開蘇二的手，轉身輕輕推開了木門，輕輕的走了進去。蘇二跟在歐陽愷身後，只見這閣樓只有三十平左右大，四面的黑色窗帘都被高高束起，灰白的牆灰積澱在窗帘褶里。閣樓里從左到右是一張空空的單人床，鋪著長滿青色霉斑的床單，再過去依次是一個紅木衣櫃，門鎖已經壞掉，還有被擦拭過的痕迹，應該是最近有人在這裡取過東西，還有一個很大的空畫架，還有一位其餘就只剩沙粒大小的灰塵散在房間里。對著門的那扇窗戶下，一把漆紅實木靠背椅上的坐著一位老人，有稀少的頭髮，背脊佝僂，裹著一件褐色的呢子大衣，在人看來，衣服里的不是人，而是一副骨架。
這樣的一個房間里，卻有一股很濃的玫瑰花的香味。
隨著二人腳步的靠近，老人的肩膀輕輕的動了一下，然後無力般陷入靜止。歐陽愷快一步走上前，扶著椅背，低頭看向老先生。老先生也勉強的微抬起頭，藍色的雙眸依舊像大海一樣，而他松垮下來的皮膚便是一片溝壑叢生的沙漠。
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二心中驚嘆。
「蘇小姐來了吧？」他問歐陽愷，目光平靜，甚至說是平靜得可怕。
歐陽愷重重點頭，神情嚴肅，他轉頭看向蘇二，蘇二把手從兜里拿出來，慢慢的走到老先生身前，代替了之前歐陽愷的位置。
老先生抬著頭，看起來很費力，他看著蘇二的目光像是有什麼無法言說的苦衷。蘇二俯視著他，想著這才多久沒見，老先生居然變成這個樣子。
她心裡心痛之餘，身體也慢慢蹲下來，由俯視變成了仰視。老先生在那一刻，低下頭來，一顆渾濁的淚水流進臉上的皺紋里。
「陶先生，您為什麼不來找我呢？」蘇二真誠的問，「我一直都記得在D國你對我的照顧。。。」
「啪!」
老先生突然臉色大變，猙獰的看著蘇二，乾瘦的手一把抓向蘇二，整個人也跟著跌下椅子!蘇二大驚，幸好歐陽愷眼疾手快，老先生未摔倒前就被接下。但是老先生的手卻撥葉抽枝般穿過歐陽愷的手臂，精確的抓住蘇二的一邊衣領，雙眼怒瞪，嘶吼道：「聽話!」
聽話?
蘇二心中一震。
陶先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死抓住蘇二不放，他不甘的看著蘇二，好像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似的。
「林家，磁帶。。。」陶先生劇烈的咳嗽起來，手也突然脫力的劃下，整個人都癱倒在地。
蘇二驚愣在原地，看著歐陽愷慌忙的拿出手機叫人來急救，看著陶先生被一群醫生抬走，看著這乾淨地板上被丟下一件老舊的呢子大衣。
她腦子裡還在回蕩著那句「聽話」，這兩個字彷彿有不一般的魔力，生生的震痛了她的骨髓。
歐陽愷本是跟在那群醫生去的，可是等到陶先生被送走，他一回頭不見蘇二，便是心急如火，箭似的衝上閣樓。只看見蘇二跪坐在地，失魂落魄，像極了蘇淵離開那段時間她自己的模樣。
歐陽愷小心的走到蘇二身邊，蹲下身看了她許久，蘇二仍是那副模樣。歐陽愷擔心蘇二的病會複發，便輕輕的攬過蘇二的肩，想將她抱走。
可是等他剛伸出手，卻聽蘇二幽幽說道：「有人盯上我了。」
歐陽愷驚訝，他不知道蘇二所說的「盯上」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如果是見了陶先生蘇二才有了這番結論，那事情恐怕會變得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