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地獄的邊緣

第848章 地獄的邊緣

與湘王殿下「臉熟」的羿承嘉,冷不丁地就嗆了酒。

滿堂之上,頓時只有他死去活來的咳嗽聲。

好不容易,他不咳了。

晏遲這才繼續笑說他的「喜事」——

「羿栩今日召你們來此,本是令我把你們都一把火燒死,不必那麼驚訝,這自然是我進的讒言,讓羿栩把你們都視為了眼中釘,篤信你們個個都想/操戈篡位,逼他把屁股底下那張龍椅讓出來,你們就算不能輪留坐,可從此衛國,就不再是羿栩一人說話算話了。

你們別懷疑,大可試一下你們還能不能站直了,看看,坐都坐不直了吧?我晏遲就算手段了得,還沒法買通御膳局在你們的酒里都入迷藥,要不是羿栩親口囑令,你們現在怎麼至於就『醉』成這副光景?

好了,都別吵吵,聽我把話說完。我殺羿栩和司馬氏,不是因為同情你們,為了什麼?一陣間吧,等臣公們都到場,我會解答你們的好奇心。」

晏遲本以為徐太傅等會及時到場。

沒料到的是付英卻走了空。

「你說什麼?」晏遲現已經不在平樂堂里了,他站在平樂堂外,一片月色星輝底,烏黑的眉到底是鎖緊了。

「我往太傅府,起先徐侍郎親自接見,未多疑問,只讓我稍候片刻他去請太傅公,未久,卻是王夫人來見我,稱今日辛樞相來訪,與太傅公飲得大醉,另外小人遣去相請葛公、龔公的人都稟報為太傅府的人阻撓,因此……」

沒有任何一人被「請來」平樂堂。

「宮衛可有異動?」晏遲續問。

「毫無異動。」付英稟:「只是……屬下再度折返太傅府時,遇幾個鬼鬼祟祟之徒,逮拿一問,他們竟是朱側的人,不過不是盯梢屬下,是盯梢龔侯因此才到的太傅府外。」

「覃芳舒!」晏遲頓時就猜到了這一樁節外生枝的始末,冷冷一笑:「我還真是小看了這婦人。」

「那麼,郎主……」

付英話未稟完,就見自己一個心腹急步上前,他也沒有單獨聽心腹的稟報,那心腹就直言而稟了:「麗正門外,王夫人與陳娘子求見。」

「王夫人和陳娘子?」晏遲問。

「是太傅府的王夫人,及……帽子陳之女。」

稍早之前。

徐砥被驚了個六神無主,因他父親摧促甚急,他自是不敢怠慢,但發生如此緊急的事,還是跟妻子說了一說。

沒想到的是徐姨母立即就領會精遂。

「官人快去安排自己的事,其餘之事交給我來處理。」

徐姨母原本是想自己帶著女兒明皎入宮,轉念一想,晏王明知芳期和明皎之間的情誼,讓明皎說那番話反而不可信,若要圓謊,還必須另一個和芳期要好的閨友,這件事為了穩妥,最好不要將辛門先行牽連,然而芳期的幾個閨交,鄂霓不在臨安城,閔妃也……雖說姜姨母也能起到效用,可那位長輩自來剛毅,要是因為厭惡晏王的行事而露出破綻,於事無補不說,反大有可能激怒晏王。

思來想去,徐姨母才想到帽子陳的女兒陳鑾女。

她雖是商人之女,但確與芳期性情相投,且祖母畢竟還是羿姓女,有可能會被說服助徐姨母行事。

徐姨母立即親自去見陳鑾女。

說這位陳娘子,自從嫁得有情郎,日子過得很是舒坦,又畢竟是嫁了人,性情相較收斂了許多,不像閨閣時候那般刁蠻任性了,可縱然如此,一聽徐姨母之言,竟然讓她去欺騙湘王,她也是連連搖頭「拒不從命」,那可還記得當年輕信丁文佩的話差點害了湘王妃性命的事,這種錯誤堅決不能再犯。

「阿鑾,你可信我不會加害湘王伉儷?」徐姨母問。

陳鑾女有略微的遲疑。

「事由我已經跟你說明白了,我若真想對阿期不利,何至於阻撓晏王?只待他行惡之後,難道不能讓龔侯及諸多政事堂重臣下令宮衛圍困晏王於麗正門內?你聽我的,這件事成或不成,咱們只能指望阿期的決斷,咱們,只不過為阿期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徐姨母想要說服一個人,難度不大,陳鑾女終於還是答應了。

此時,徐姨母先沖晏遲道:「期兒正在回臨安的途中,是小陳遣了她的陪嫁婢女親自去請的。」

陳鑾女被晏遲利如刀鋒的目光一「殺」,冷汗頓時濕了衣領,不過還是強忍下懼怕,發揮出過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

「我騙了阿期,我讓心腹婢女去富陽告訴她,阿皎姐姐突染重疾,性命已經堪危,太傅府里裡外外一團亂,無人顧得上報訊,我還是從太師府的奴僕口中聽聞這事,先還覺得阿期肯定會回臨安城,哪知等了兩日,竟不見她回來,我才料想恐怕太師府也顧不上這事,但阿皎是阿期的好友,若是阿期連阿皎最後一面都不得見……才讓我擅長騎射的婢女速速去富陽通知阿期。」

見晏王的眼光越見陰沉,陳鑾女努力讓自己繼續發揮。

「是,我騙了阿期,那也是因為徐明皎她不肯妥協,否則讓徐明皎的婢女去請阿期豈不更加可信?晏王你也別恨我,我祖母,到底是大衛的郡主呢!我可警告你啊,阿期現在雖然還沒來臨安,但已經為我們所控了,你可不要再執迷不誤,除非你不當阿期的生死為要緊。」

徐姨母也及時的插嘴:「晏王布置雖密,但百密一疏,你小看了羿覃氏,也疏忽了潘氏,關於晏王的圖謀,潘氏已經遞話至太傅府,太傅當然可以用更急進的手段,但晏王,無論太傅,還是外子及我,我徐氏一門從來都不想加害阿期及你!

事急無奈,我們才出此下策,也只希望晏王你莫要輕舉妄動,世上之事,不是沒有兩全之法,你,你總得見見阿期和嬋兒!」

晏遲沒有懷疑徐姨母的話。

因為很顯然的是,他的計劃已經敗露了,否則太傅府不會把龔佑、葛時簡等些人都阻劫,他也相信徐明皎不會以自身為餌誘芳期入險境,但這位陳鑾女……

她的祖母,可是一個妄想著榮華富貴的祖母!

「將此二婦人扣下。」

晏遲只撂下這樣一句話。

——

富陽的縣城比臨安入夜更早,富春一鎮更比縣城還先入夜。

但芳期此時並沒有睡。

她在垂淚。

嬋兒瞪著一雙眼,眼睛也通紅,不過還是乖巧的沒有說話,她的手腕邊,停著一隻垂頭喪氣的青雀,腳榻底,青蛇的腦袋微微一探,又攸忽縮了回去,盤成一團,它想它這時無論如何還是不要出去嚇著王妃方為上上策。

八月推開門時,還挨了嬋兒紅紅的眼睛凶凶的一瞪。

「嬋兒可是又惹王妃生氣了?」八月儼然沒感察到屋子裡這詭異的氣氛,笑著上前:「瞧瞧,把王妃都氣成啥樣了,還不趕緊哄哄。」

卻見嬋兒悶悶地「恩」了一聲,一伸胳膊就摟著了王妃的脖子,八月方才覺得奇異。

慢說王妃沒這麼容易被氣著,小郡主更沒這麼容易被嚇著,母女兩個時常演彼此,可今日這場戲,演得好像有點矯情了。

八月一想,還是快些說正事吧,外頭那位看上去還挺著急的。

「王妃,辛郎君來見,說……途經富春,打算借宿一晚。」

奴婢們無人不知湘王和辛侍郎情同手足不說,就連王妃與辛侍郎的情誼都不普通,所以辛侍郎來投宿,怎麼也得告知主母的。

芳期也很快平復了情緒。

更衣理妝,往廳堂夜見辛遠聲。

「大兄這是要往哪裡?」芳期此問,是針對「途經」而言。

「忽然被無端外派了公差,莫名其妙讓我去迎叔父,出城出得急,雖說可以在城中入住官驛,不過我尋思著已然許久不見嬋兒,既然王妃和嬋兒都在田莊,不如在這裡住一晚……嬋兒呢?小丫頭應該沒這麼早睡吧?」

芳期還沒說話,嬋兒已經在窗子外頭說:「辛伯伯,我還醒著呢。」

芳期大驚,可阻止已是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嬋兒闖進來,莽莽撞撞就沖辛遠聲的懷抱里撲去,還十分親昵的摟了辛遠聲脖了:「伯伯,阿爹怎麼沒和你一塊來?嬋兒可牽挂阿爹了,想回臨安,阿娘不讓,剛嬋兒還和阿娘頂了嘴,把阿娘給氣哭了呢。」

辛遠聲有數息的獃滯。

然後就將嬋兒反手一摟,目光從嬋兒的肩頭,看向芳期:「嬋兒既牽挂無端,莫如我這就帶嬋兒回去?」

「放開嬋兒。」芳期已然劍拔弩張。

「你果然知道!」辛遠聲也是一臉肅意:「三娘,無端弒君也就罷了,你怎麼能放縱他繼行更大惡禍!你可知道,無端若是得逞,大衛的社稷將崩之一潰,遼國不廢吹灰之力就能攻滅中原,這麼多的百姓,這麼多的無辜性命,都將為晏無端的仇恨所葬送!!!」

「所以,你就要以我與嬋兒為質,要脅晏郎罷手么?」

「辛某一直以為三娘不同於閨閣女流……」

「我也一直以為辛郎你不同於腐儒愚忠之徒!」

芳期又氣又怒,沒有拍案,只是筆直的站起,步步逼向辛遠聲:「晏郎視你為莫逆,你卻以他的妻小為質逼他妥協,我且問你,這就是你認可的仁義?」

「萬千百姓,方為無辜!」

「你能為萬千百姓犧牲,就可以逼得你的莫逆好友也依從你必須犧牲?!」

芳期怒極:「世間本無公義,公義只在人心,說穿了人性也能決定公義,為了多數人而屈殺少數人,這就是你認可的公義?那麼你怎麼不想想,晏郎為了讓你們還有一絲抗爭的機遇,他付出了多少不必付出的努力,擔當了多少不必擔當的風險?!是,辛遠聲你不是為了自己,你是為了他人謀害我和嬋兒,謀害你的好友,你以為這樣一來就是真高尚了么?

你憑什麼以你所認為的公義妄加於人,脅迫一直對你視若手足的好友?!東平公!他犧牲的是自己,他不曾拉著任一親友和他赴死,你,口口聲聲稱東平公為老師,可你學到了什麼?

你和覃芳舒有什麼區別?你們還是人嗎,還算是人嗎?!」

「三娘!」辛遠聲也是痛徹心扉:「你竟然,你竟然早知道,羿覃氏會對皇后不利?!」

芳期怒極反笑。

「所有的誣陷與栽謗,原來都是這麼來的。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人再怎麼做為,他都無關緊要,可是你,辛遠聲,你背叛了晏郎,而且你不經思索,如此輕易的,就把所有的罪行都加諸於晏氏一門,在你看來,晏郎該死,我該死,嬋兒也該死是吧?」

「三娘,我不是為了讓你們死才趕來富春!」

「是啊,你是脅我們為質。」芳期又是微微一笑:「事急,你只能孤身前來,你自知無法脅迫我,因為你認為你用謊言已經完全不能誆我和你回臨安,所以,你打算的就是期詐,你明知你是晏郎的好友,晏郎今日行事很可能將你打發擇清,所以你才覺得你途經投宿的借口可以矇騙我,你知道我今日在等晏郎與我會合,無論是我和嬋兒都不可能早睡,且嬋兒也自來貪玩,你以為我為免打草驚蛇,會把嬋兒親自送到你的手上。」

芳期沒有料到的唯只是,她沒上當,嬋兒卻上當了。

她正想提出要求……

只聽一聲怒吼,阿羞,那隻食鐵獸竟然沖了入內,且兇猛地直衝辛遠聲而去。

辛遠聲一愣神的功夫,又有一隻青雀飛入,尖喙直向辛遠聲眼睛。

電光雷發的一刻。

芳期見嬋兒一揚手,嬋兒手腕上的青蛇,大張著嘴,露出毒牙,直接咬向辛遠聲。

「嬋兒不可!!!」

芳期不是婦人之仁。

但沒有一個母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殺人。

嬋兒卻已經獲得了自由,一聲呼哨,大黃帶著一群狗躥入,沖著辛遠聲齊齊悶哼。

辛遠聲茫然了一陣。

沒有被食鐵獸咬,眼睛沒被鳥啄,那條蛇……看上去兇猛,但好像只是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腕?

「辛伯伯,宮裡發生的事我和阿娘都知道了。」嬋兒現已經依偎進芳期的懷裡,指了一指青雀:「是它通風報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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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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