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冥府之邀

當陸元軍睜開眼睛時，發覺自己在一片黑暗中。

這種情況他也習以為常了，每一次在遭遇重大危險的時候，意識中的燭九陰都會出現，這也是一種規避風險的手端。可是與以往不同，當陸元軍再次起身的時候，卻感覺自己身體上的每一處關節，甚至每一寸皮膚都疼的要命。

「後生，你和魍魎交戰，它連你的陰神都傷著了，所以即使在這裡，你也會感覺到疼痛。」

陸元軍吃力地站起身來，想要說些什麼問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陸元軍忽然察覺到，眼前的一片黑暗似乎稍微亮堂了一點，前方也不再是一片虛無，而是一片戈壁灘。在戈壁灘之上，不僅有龜裂的土塊，似乎也有零星的雜草。

「這是哪？」陸元軍問道。

無人作答，陸元軍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獨自跑來，在她身後正追著一隻外形像狼一樣的怪獸。忽然，小女孩啪的一聲摔倒在地上，緊接著哇哇大哭起來。陸元軍趕忙上前，想要護住小女孩，卻沒想那小女孩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幻影？」陸元軍這才反應過來，他轉過頭，又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

那小小的黑影半路撲了上去，截住了追趕小女孩的狼形怪獸，但是那狼性怪獸卻力大無比，輕輕一甩，便將那小小的黑影甩飛出去。

陸元軍輕輕皺眉，有些疑惑的看著那黑影，「魍魎？」

只見小魍魎再次衝上前，擋住了朝著小女孩前進的狼形怪獸，怪獸有些惱怒，衝上來撕咬小魍魎，那小魍魎也不甘示弱，死死纏住怪獸的頸部，始終沒放，就這樣糾纏了好一陣，那怪獸才緩緩倒在地上，癱死過去。

小魍魎艱難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女孩的身邊，誰知道那女孩見了小魍魎黑漆漆的模樣，更是嚇了一跳，爬起來便一溜煙的跑了。

「這是.」

「孟婆與魍魎的第一次見面。它們都是這個空間里土生土長的存在，生命的動力也就是這個空間的靈力。」

老者緩緩回答完，又繼續說道，「冥府的建立、鍾馗的加入，以至於你，都是後來的事情了。不過啊，這一切，老夫都看在眼裡。那魍魎也並非真的有多十惡不赦，只是這麼久以來，它越來越強，也越來越好戰，鍾馗是唯一出現能和他交鋒的人，因此執念很深。」

陸元軍歪仄著頭，一邊聽著，一邊望著眼前蹲在地上沉默不語的小魍魎。

「魍魎喜歡孟婆，卻不知道為何孟婆總是躲著他，一直以來，都以為是自己不過強大，所以魍魎不斷地在修鍊著自己，企圖靠打敗誰來證明自己，說到底就是個小孩子罷了。」說到這裡，老者竟帶著點笑來。

「冥府的陰謀，世間的變化，這一切對魍魎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唯一能吸引它的，就是與強大的鐘馗，孟婆喜歡的鐘馗打一架而已。」

陸元軍對這話不是很贊同，「他想殺了我！」

「哈哈哈」老者桀桀笑了起來，「後生呀，這世間繁雜龐大，有時候對一些人來說，生命時不值得一提的。」

「可是.」陸元軍想要辯解，可是卻說不出什麼來。

老者頓了頓，「你放心，先前你遇到的林九，在你的意識中存入一本天書。以我的殘識、鍾馗的殘識、天書的力量，可以暫時保住你這一次，也許不太穩定，但是足夠趕退魍魎。至於以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您」陸元軍感覺不太對。

「這次之後，我便真的不復存在了。後生，總之要消失了，我告訴你些事情，你要記住，莫辜負我與鍾馗對你的期望。」

「我名為燭九陰，當年萬族聯合，我與他族幾位志同道合的同伴一起，欲完成大業。只可惜人心複雜，我們遭到暗算，散落宇宙，僅剩一絲殘識。現在的冥府，也不過是繼續往錯誤的道路上在走。後生，希望你能好好利用這難得的靈力，帶領大家走上正確的道路，找到我那些失落的同伴.如果他們還有活著的.」

「冥府一直以來，就是想名正言順地收押你，因為你有鍾天師的力量，這力量冥府也想要。但這不是最終目的，冥府似乎想要尋找什麼，目前只有鍾馗的力量才能做到。所以，你也要萬分小心！據鍾馗所說，目前的閻王，是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陸元軍忽然發起了脾氣，「從我被火燒死到現在，哪一步是我自己願意走的？你們這些鬼神，只顧著自己，又何曾在意過我們的選擇？」

「哈哈哈哈.選擇是很重要，但選擇之後的做法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任何選擇都會導致遺憾，後生，這些遺憾令你後悔嗎？」

「我不知道.」

「選擇救這個小姑娘，不就是你的選擇嗎？」

「我是喜歡她」陸元軍低下頭，面色糾結，「可是她」

「可是她還是孟婆？」燭九陰頓了頓，「我能理解你，後生，帶給你快樂的人，一樣會帶給你痛苦。可是，你愛的人，究竟叫孟婆，還是單小小？」

燭九陰這一番話，讓陸元軍再一次陷入啞口無言之中。陸元軍抬起頭，卻忽然發覺眼前的戈壁再度回到了一片黑暗虛無的狀態。而那燭九陰，再沒聲音

魍魎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單小小，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看著小孟婆的時候，他斜著腦袋，愣起神來。

忽然，魍魎警覺地抬起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到半空，他望向陸元軍，發覺此刻陸元軍已經站了起來，手中的索魂鉤正燃著熊熊烈火。藍色的光芒照在魍魎身上，令它有一絲燒灼感。

「魍魎。」陸元軍先開口道。

「你是誰？！」魍魎感覺不對，那聲音雖然是陸元軍的聲音，但是氣勢絕非是他！

「你忘記了嗎？」陸元軍冷笑一聲，四周忽然颳起一股冷厲的風來，「歷代文書將我記載稱頌，唐皇因夢贈我紅袍，我是武舉不捷之士，也是天下難敵之人，我可斬五毒、鎮門宅，有人稱我是終南進士，也有人叫我驅魔大神！對於良善之人我是福佑財神，對於陰險鬼魅我是更可怕的大鬼！凡間尊我為賜福鎮宅聖君，冥府立我為罰惡封靈判官。與我糾纏多年，你還在問我是誰？」

陸元軍明顯被另一個意識操控了，只見他忽然抬起頭來，不知從哪個地方傳出「哇呀呀呀——」的聲音，那聲音聽著像是戲台上的武將即將出馬揮刀，在這裡卻更有威壓之感，包括蝶姑、辮子男和七郎，都有種自己將被制裁的感覺。眾人頭皮發麻，魍魎也不例外，它感受到了與自己比肩，甚至比自己更要高一個境界的力量。

「我就是」陸元軍手中的索魂鉤忽然化作一直火焰蛟龍，飛舞盤旋在空中，「鍾馗！」

單小小的眼睛忽然睜大，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先前出現的記憶電打般在她的腦海里紛紛閃過。單小小已然分不清是真是假，是現實，還是回憶。

看著那隻蛟龍的模樣，魍魎忽然釋懷了。

「鍾馗，原來你這麼強，也不過是有那條大蛇幫你罷了」

魍魎自言自語的張開雙臂，忽然化成了王亮的樣子，他轉過頭，想要再看一眼單小小。

「再見了孟.」

話還沒說完，那索魂鉤化成的蛟龍直接怒吼著沖了下來，瞬間吞噬了魍魎，整個村子都燃起熊熊火焰，一片煙霧之中，陸元軍已經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他跪倒在地，撐著地面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大約休息了半分鐘，陸元軍站起身，想要尋找單小小，可是他卻發現，單小小已經沒有了蹤跡。

出現在陸元軍面前的，是白無常。

「陸元軍，別找了。」白無常還是那個老頭兒，一身白色西裝，背著手，和藹的看著陸元軍，「你的小女朋友，已經被帶回冥府了，在她身上出現了孟婆湯失效的情況，冥府需要帶回調查。」

陸元軍咬牙切齒的看著白無常，「不需要你們調查，把她還回來。」

「你可以自己去找。按凡間的時間來說，下周就是冥府的『門會』了，冥府真誠的希望你能前往，如果你能來，自然就能見到她。」

「我不准你們再把小小作為威脅我的工具。」陸元軍揮起索魂鉤，「我會殺了你們。」

「哎」白無常搖了搖頭，「我不是有意針對你，陸元軍。你可知道杜平？」

「什麼意思？」陸元軍聽到這許久沒有聽過的名字，眼皮猛地一跳，「你們認識？」

白無常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明確應答，「你的小女友被放入了『門』里，至於是哪一層，我也不清楚。進入冥府的快捷通道已經關閉了，我想，歸墟比起豐都，你從那裡進，能知道的多一些。」

陸元軍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看著白無常，他好像想起來，之前燭九陰提過，在歸墟有被稱為貪婪神的大神，他也許知道些秘密.

「你們趕緊啟程上路吧，那姑娘在門裡，活不了多久的」白無常剛說完，不知從哪裡躥出一道黑影，白無常轉過頭，似乎意料到了來者的到來。

「老謝，看來我沒猜錯。」

迎面走來的是裝束和白無常很像的年輕男人，但是他卻渾身都是黑色的，黑色的西裝，黑色的領帶，領帶上綉著「天下平安」四個小字。陸元軍認出來了，這是黑白無常中，脾氣暴躁的黑無常。

「范無救。」老頭平靜的望著黑無常。

「你特么這是叛敵！瘋了？」黑無常搖著腦袋，氣憤的看著白無常。

白無常微笑著搖了搖頭，「對不住了，老范。」

黑無常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看著白無常，「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理解你。」白無常閉上眼睛，安然說道，「我要做的已經做完了，動手吧。」

「哎」黑無常嘆了口氣，「念在你救過我，我又與你共事多年。結束之後，我也會自殞的。」

說罷，黑無常轉過頭，看著陸元軍，「你們走吧，希望老謝是對的。」

陸元軍點了點頭，拾起五魔傘，收了七郎，攙扶著蝶姑和辮子男慢慢離開了村子。

「老范，謝謝你了。」白無常忽然放鬆的笑了起來，黑白無常雙雙對視，沒再說一句話，眸子中卻流露著千千萬萬的言語。

這一刻，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