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紙人兒

「這就是你有這個奇怪能力的原因？」

陸元軍坐在椅子上，笑著望向李路，窗外是一片空曠，秋日的肅殺在此刻無比清晰，但是突如其來的冷空氣無法侵入他的房子。

李路坐在陸元軍的對面，他搖了搖頭，掏出一根煙，叼在嘴邊，用打火機輕輕點燃。

「你來找我，也不僅僅是為了告訴我你的這場噩夢吧？」

「不是。」李路猛猛吸了一口煙，緊接著吐出繚繞的煙霧，陸元軍透過濃白的煙氣，看到李路的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神色。

「這只是個開始.」說罷，李路將煙扔在地上，煙頭與地面相撞，濺出亮橙色的火花星子，李路用腳狠狠踩住它，並左右碾了碾。

「我以為，這只是個夢但是那個女人的臉，卻出現在了其他的怪事之中」

李路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開始講述第二個故事

在李路做那個噩夢之前，他是見過那個女人的。

實際上，說是女屍、女鬼，也不為過，因為那一次李路見到她的時候，她並不是人類的樣子。

李路在w市讀小學，卻一直是和爺爺奶奶住，媽媽因為工作原因，一直住在w市外的一個小縣城的工廠里住。

那年正值暑假，小小的李路獨身一人，坐上漫長的大巴車，到了媽媽所在的小縣城裡。

媽媽住在一排平房公寓里，那已經是那時工廠住宅區最好的住房了，但是依然十分簡陋。李路思母心切，並不在意房子，但他有些介懷的是，房子里只有一個卧室，媽媽睡的單人床，所以他到了晚上，只能睡在鋪開的沙發上。

好在沙發有摺疊的功能，打開以後竟是能容下兩個人的雙人床。媽媽細心地鋪好被褥，沙發便被收拾的和大床一樣溫馨舒適。

時間是凌晨十二點過十分，李路鑽進被窩裡，媽媽彎下腰，輕輕親吻了一下李路的額頭，她溫柔地看著李路。

「睡吧，兒子。」

說罷，媽媽便輕輕地關上了燈，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就連李路都以為，這一晚他會做一個甜甜的夢，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就這樣，他緩緩合上眼睛，踏踏實實的睡著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路卻突然驚醒，月光透過窗戶，透射進來，正好照在客廳掛著的表上，李路瞄了一眼，發現才一點多鐘。

但就這瞄了一眼，卻也讓李路瞄到了其他不該看到的東西。

李路發現，就在自己的身旁，那雙人床位的左邊，躺著一個人。睡懵的李路沒反應過來，還傻乎乎的轉過頭去看，但是哈沒完全轉過去，他的脖子就立馬僵住了。

恐懼使他的一切動作立即停止，就連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在一瞬間變得極度緩慢。

他似乎反應過來，自己是一個人在睡覺的。

這一刻，李路瞬間明白，電影里那些角色面臨危險恐懼的時候，為什麼會突然一動不動，而不是機靈的逃走了。

房外一片萬籟俱寂，就連蟬鳴蟲叫也都消失了。黑色的空氣彷彿一塊磐石，無法撼動的壓在李路的身上，使他喘不過氣。

也許是自己嚇自己

也許是媽媽晚上來自己身邊睡了

李路瘋狂地想著安慰自己，但是心臟越來越快的跳動出賣了他恐懼的原型。

必須做點什麼.

李路想了想，他決定喊一下媽媽，看看她會在哪裡回復自己。這麼想著，李路便試著壓低聲音，又試圖讓媽媽聽到。他捏著嗓子，輕輕喊了一聲，「媽媽.？」

「怎麼了兒子？」

媽媽帶著睡意的聲音從卧室里傳出。

一瞬間，巨大的恐懼徹底吞噬了李路。他感覺自己的耳朵旁傳來嗡嗡的持續不斷的聲響，李路頭皮發麻，因為恐懼與緊張，血液都在一剎那衝上了他的腦袋，使他暈眩，使他耳鳴。

李路終於明白過來，之前看的恐怖片里，為什麼恐怖的畫面一旦出現，就會伴隨著那種驚悚沉重的背景音樂，實際上那不是音樂，而是人們因為恐懼，耳朵邊出現的嗡嗡聲。

李路很後悔，看那麼多恐怖片，他更後悔自己沒有強烈要求和媽媽睡。

才上一二年級的小男孩，其實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小小的李路已經快要嚇得昏厥了，他想大聲尖叫，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下床去，跑到卧室，鑽進媽媽的被窩裡。

但是李路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也許身邊的那個『東西』會以比他更快的速度一把抓住他，然後置他於死地。

李路不敢激怒它。

那該怎麼辦呢？

絕望與無措逼得李路流出了眼淚，但他一聲都沒吭，甚至都沒有發覺自己流淚了。他只覺得渾身發麻，呼吸困難。

原來真正的恐懼，不會使人尖叫，而是讓人嚇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媽媽還在大聲詢問著，李路卻不敢吱聲回應，他將自己擠在沙發邊上，不敢動一下子，生怕身旁的那個東西發現他。過了一會，媽媽不再問了，也許是以為李路說夢話。但是按照以前，媽媽都會過來看看李路，摸摸他的頭，而那一晚，媽媽卻出奇的冷靜，沒有出來看李路。

李路最後的指望也沒有了。他感覺背後一陣涼意，終於，他努力地一點一點轉過頭，選擇了一個好的角度。李路決定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一晚，李路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

沒有血腥，沒有怪獸，沒有可怕的多足蟲子，李路印象中可怕的樣子都沒有，而是一個嶄新的，刷新了他的恐懼的外形。

李路心裡清楚，他以前見過的，他知道。

那是一個紙人。

紙人的外貌是一個女人樣子，臉型有點方，慘白的臉頰上染著兩團紅暈，但是似乎有些褪色。它的兩個眼睛做的惟妙惟肖，只見眼珠子又大又圓，死死地盯著天花板，李路感覺那就是個真人的眼睛似的。

紙人沒有嘴，該有嘴的地方僅僅畫了一條黑線，但是李路總覺得它會突然說些什麼。

李路很震驚，他輕輕轉過頭去，心裡不知道該是什麼情緒，他覺得自己八成是瘋了，一定是幻覺，一定是

就這樣，李路一頭蒙在被子里，將自己全身都捂了起來，至少這樣，李路會有些許的安全感。

就這樣，李路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直到早上，媽媽拉開他的被子，他還依舊保持著昨晚的姿勢。

李路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來轉過身，此刻窗外的陽光給他充足的安全感，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但是一轉過身，李路卻發現，自己的左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李路撓撓頭，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恢復了平靜，原來只是場噩夢啊

「傻兒子，這麼大的床，你自己縮這睡幹嘛啊？」媽媽笑著說道，她一邊撫摸著李路的頭，一邊準備收拾沙發上的床褥。但是，媽媽的動作卻突然僵住了，她的眼睛直直落在李路左邊的床單上，眼神有些獃滯。

她看到，李路左邊床單上的褶皺，印著一個人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