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們從來不幫我

游霓一愣，不知道平日溫柔的姐姐，突然陰陽怪氣什麼勁。

「我滿意什麼？」游霓皺眉問道。

游雨晴憤怒地放下碗筷，低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今天在鎮上做了什麼好事！」

「大姐，你咋了？為啥這麼生氣啊？」游曉誠感覺今天飯桌的氣氛怪怪的，他剛吃了兩口麵條，第二口還在嘴裡嚼著呢。

游雨晴霍地站起來，怒指三人，聲調稍稍提高了一點，「你們三個在集市上幹了那種好事，回來怎麼沒跟爹娘說？是沒臉說吧？」

游霓啪地一聲，重重地放下碗筷，她大概知道游雨晴指的什麼事了。

「大妹，別這樣，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快坐下，讓爹娘聽見我們吵架多不好。」游信不想好好的家庭發生矛盾，更不想讓爹娘見他們兄弟妹幾個鬧不和。

「呵！」游雨晴冷笑一聲，「害怕了吧？怕爹娘罵你們吧？你們三個為了賺幾個臭錢，竟然做那種丟臉的事，還被那麼多人指著鼻子罵，你們以為這事能瞞過去？」游雨晴氣的小臉通紅。

游霓這才注意到，游雨晴的眼睛紅腫，看來是哭過。

「大妹……」游信想解釋點什麼，可是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哥，你就知道護著她，憑什麼我們倆都是你妹妹，你只幫著她，從來不幫我！」游雨晴像是積攢了很多年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還有阿誠，你也是！」游雨晴眼睛蒙上一層霧氣，眼底蓄滿了淚水。

「啊？我咋了？」游曉誠本來還想繼續默默吃麵條的，突然被點名，他差點沒噎住。

「你天天就知道圍著她轉，何時跟我親近過！」游雨晴哭著抱怨道，又因為怕被爹娘聽見，她儘力克制著情緒，聲音顫抖地厲害。

「我那不是因為……」游信說到這裡，卻又沒了音兒。

游霓從小到大都是一個軟包子，腦子都笨笨的，誰跟她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因為這樣被村子里的孩子們騙了好多次，被戲弄了好多次。

他身為哥哥怎麼能讓別人這麼欺負自己妹妹，所以不去學堂的日子裡，他會關心關心她。

而游曉誠何嘗不是如此，他天天在村裡玩，難道不知道別人給他二姐起外號，游傻三！他每次聽了就特別生氣，為此跟那些同齡人打了多少次架。

他們兄弟倆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在游霓身上越來越多。哪怕游霓自從落水大病一場后性情大變，他們已經習慣多花點心思守護她了。

「大姐，你不是不讓我總跟著你嗎？」游曉誠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

「這些事先不提，你們為什麼把番薯干賣給怡紅院的女人？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會給家裡人招惹是是非非嗎？娘那麼注重名聲，萬一她知道了，她該有多生氣，多傷心？」游雨晴氣憤地說道。

「大妹，我們賣出去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們是怡紅院的啊。」游信解釋道。

「那些人去指責你們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跟她們劃清界限，還要說出那些話來反駁？」游雨晴看著游霓，「逞一時之快，你倒是威風了，可你得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家人！」

游霓低著頭不說話。

「那些人就是來欺負我們的，我覺得二姐做的對，難道我們忍氣吞聲站在那裡被他們罵？再說了，我們又沒做錯，賣番薯干而已，賣的時候還要問人家是不是好人嗎？」游曉誠嘟著嘴說道。

「你！」游雨晴氣的眼淚滾落下來，「你看看，你們就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你們三個一個鼻孔出氣，難道我不是你們的姐妹嗎？我說了這麼多是為誰啊？還不是為了我們家！這個家已經這個樣子，你們能不能讓爹娘省點心！」

他們幾個極力壓低聲音，不想被爹娘聽見他們的爭吵聲。

這個院子本來就不大，而且又是空曠的場地，根本隱瞞不了。

還好趙氏跟丈夫一邊吃番薯一邊商量著什麼，注意力沒在他們幾個孩子身上。

「大妹，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誰欺負你了？」游信突然想到了什麼，大妹不是這樣情緒化的人，平常都是文文靜靜的，她有一手好綉工，很少這樣發脾氣。

「我沒事。」游雨晴快速地擦了兩把眼淚，坐下來端起碗筷，開始吃麵條。

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就瘋狂地往下掉，混入了碗里。

趙氏笑著走過來，咦了一聲，「你們幾個咋回事，這麼半天了，筷子還沒咋動呢？快吃啊，麵條都坨了。」

「好不容易吃一頓，準是他們不捨得呢！」游三歸笑著過來打趣道。

游霓低著頭，沉悶地說了句，「我現在不餓了。我去找胖青玩。」

她說完迅速地跑了出去。

她沒去找胖青，而是直接去了東山。

獨自一人坐在山頂上，俯視著小小的游家村。

夏日的午後，太陽很大，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曬和熱。全身冰涼，四肢冰冷，目光幽幽地沒有焦點。

她喉嚨堵得慌，可是想哭卻哭不出來，沒有眼淚。

游雨晴說的對，她無法反駁。

她不想吵架，也不知道該辯解些什麼，擔心嚇到爹娘，只好跑了出來。

可是她心裡好難受，不是氣游雨晴，而是氣這個社會。

因為賣給怡紅院的女人兩包番薯干，竟會被扣上道德淪喪的帽子。

賺錢太難了。

她原以為有人肯付錢買她的番薯干，已經心滿意足甚至感恩了。

爹娘是本分人，他們一輩子勤勤懇懇，只要不偷不搶，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就滿足了。

至於家裡那幾個孩子，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難道就這樣，到了年齡找個合適的人家成親？

真要是能這樣，只要他們自己滿意，也就算了。可是以他們家現在的情況，哪裡有媒婆登門？

說不定到時候，又會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對他們挑挑揀揀。

而她的最終目標也不是讓幾個孩子成親，而是想讓他們有能力有條件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希望，他們家裡的每個人，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

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嘲諷道，「傻子！大傻子！」

她罵的是她自己，就算在現代社會，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

大部分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跟不喜歡的客戶或者同事打交道，為了家庭拚命工作，為了在乎的人努力改變自己。

「你在罵誰？」突然一個聲音出現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