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食人花
這一天下來,趙茹看風沙態度就知道李玄音在風沙心中地位很高。
於她便認定拍永嘉公主的馬屁比拍風少本人馬屁更能討風少歡心。
所以她請託黑爺幫忙之後,並沒有回來複命,而是先去找李玄音。
幫著英夕一起服侍李玄音沐浴化妝更衣。
卻不知風沙續弦再娶,觸了李玄音逆鱗。
之後不管再給李玄音寫多少信,李玄音一概不看,直接扔火盆里。
哪是不明情由的趙茹能夠勸說的?
開口沒說兩句,李玄音勃然大怒,不顧剛剛出浴,居然摔門而去。
趙茹自知闖禍,擔心受罰,沒敢第一時間稟報,帶著人綴行保護。
指望等永嘉公主消氣再勸。
李玄音氣沖衝出門之後,正好看見隔壁娥皇館鑼鼓喧天,彩帶招搖。
卻是娥皇館方面反應過來,趁著外地一眾花魁雲集,開始大肆造勢。
或許是想散心,或許是想發泄,反正正在氣悶的李玄音被吸引過去。
本來只是混在人群裡面湊熱鬧,不一會兒居然越眾而出,登台起舞。
舞姿頗為洒脫,引來成片喝彩,不乏輕浮地起鬨,以及放肆地囂噪。
要知她才剛剛出浴,連頭髮都沒幹透呢!妝未化、頭未梳、衣衫透。
不是一般的清純,卻又非同一般的誘人。
英夕一直與李玄音朝夕相處,知道公主近來傷情感物,鬱鬱不樂。
恐怕是積鬱已久的情緒突然爆發,瞧著有點自暴自棄的放縱意味。
她知道攔不住,說實話也不敢攔,也就只能在彩台下面暗自擔憂。
趙茹則被喧鬧密集的人群阻隔,進退兩難,三魂七魄更是嚇掉大半。
這裡一幫外地名妓正在百花爭艷,堂堂公主混跡其中,算怎麼回事?
要是風少知道自己心肝竟跟一幫妓女同台,還讓一幫男人圍觀叫好。
那不得扒她好幾層皮?
越拖越久,越久越怕,越怕越不敢回稟實情,急得她心兒都焦枯了。
一眾名妓也在下面各自湊頭,打聽台上是誰。
不過短短一舞而已,居然搶盡了她們的風頭。
過不一會兒,開始有人往彩台投擲打賞,無非綾羅綢緞,艷如花雨。
其中也夾雜著大小銀兩,碎銀銀錠都有,不乏丟歪,往人身上去的。
趙茹眼尖,瞧得提心弔膽,唯恐有重物中永嘉公主,導致公主受傷。
正翩翩起舞李玄音忽然扭腰一旋,抬腿甩足,及身的碎銀咻地返射。
碎銀砸進台下,人群中爆出一聲震天慘嚎,壓得滿場喧囂隨之寂靜。
一個小二裝束的傢伙捂著滿臉血在地上打滾,顯然被銀錠砸個正著。
而周圍的人早就嘩地讓開了一圈,顯得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特別可憐。
一個小二當然花不起銀子打賞,當然是有人授意,讓他去砸台上人。
人家出得可是銀錠,許諾事後還有獎賞,他則偷偷換成一把碎銀子。
而且還是一顆一顆瞄準了丟。
只要他能讓台上人當眾丟醜,人家不會計較他是不是昧了些零碎的。
也幸虧貪心換成碎銀,要是一塊銀錠重重砸回鼻子,恐怕命都沒了。
人群在慘嚎聲中安靜了一會兒,有人開始起鬨,要李玄音賠禮道歉。
李玄音當然不肯。
要不是她還會點武功,舞到半途挨上這麼一下,說不定腿都會扭斷。
何況是人先扔她的,她只是反擊,憑什麼讓她道歉?
她這種態度一下子激怒很多人。
謾罵之聲四起,不乏污言穢語,更多則是冷嘲熱諷。
「喲,哪來的名妓,好不曉事。以為自己多能耐呢!就是出來賣的。」
人群後方有女聲陰陽怪氣,「大爺賞錢看你笑,你就得笑,看你哭,你就得哭,別以為演過幾段才子佳人,就把自己當成大家閨秀。賤人,永遠是賤人。」
有不少男客附和叫好。
而青鸞和曲半衣聽了之後,臉色一齊陰沉下來。
類似的話蘇冷昨天說過,勸說她們倆捐棄前嫌。
姐妹們都是苦命人,苦命人又何苦為難苦命人。
莫非蘇冷這一番話根本不懷好意,其實是敲打?
今天蘇冷便來殺雞儆猴了?
蘇冷揚聲道:「楚行首來了怎麼也不招呼一聲,冷兒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在場眾來賓嘩然,紛紛轉頭打量,想要親眼一睹江陵風月首席名妓的風采。
一向不對付的青鸞和曲半衣順著蘇冷的視線放眼打量,又忍不住相視一眼。
原來那怪腔怪調說話的是楚潤娘的婢女,那這一番話就是楚潤娘的意思了。
昨天蘇冷跟她們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們還住在煙雨樓,恐怕有人聽牆角啊!
難怪蘇冷非要把事鬧大,攛掇大家從煙雨樓搬出來呢!看來是知道點什麼。
因為舉宴倉促的關係,在場人地位不高,別說大人物,正經人物都沒幾個。
楚潤娘乃是煙雨樓頭牌,江陵花魁之行首,真正的達官貴人才得一見。
餘人更多是風聞其絕色,道聽其風采,親眼見過楚潤娘的人當真不多。
但是剛剛他們都已經親眼見過了包括蘇冷在內,來自各地的花魁行首。
個個色藝雙絕,兼得無盡風情,令人神魂顛倒。
現在楚潤娘也來了,三江申襄岳六地行首畢至。
幸遇此等風月盛典,大家怎能不激動?
一時間,那個臉被砸爛的倒霉鬼,無人問津了。
趙茹機靈,悄聲吩咐同行劍侍,帶上兩個衛士,把這倒霉鬼趕緊拖走。
如果還叫出聲,那就直接打暈再拖走,反正不能讓人針對永嘉公主了。
又帶上另一個劍侍,往李玄音那邊擠去,希望就近保護,最好能貼身。
李玄音本來就火上加火呢!看見她就不煩別人了。
扭頭哼了一聲,理都不理,眼睛往門口來回掃視。
結果死活找不到風沙,心裡更惱火了,暗忖你就派個奴婢來氣我是吧?
居然連面都不肯見!姐姐去世了你就這樣欺負我!
越想越委屈,一對俏眸眼見就透紅了,泫然欲滴。
趙茹瞧著心裡發毛,低聲道:「這閑雜人太多,亂糟糟的,不宜久留。」
英夕比她還毛呢!連聲附和。
李玄音這會兒有些六神無主,被兩女又勸又服,不由自主地隨之離開。
才走出十幾步,楚潤娘的婢女跑來阻攔道:「站住,說你們呢!站住!」
她掌心攥著個艷俗的繡花手帕,食指指著李玄音的鼻子道:「打傷客人還想走?難道你們岳州的花場里養得都是食人花么?」
此言一出,蘇冷暗哼一聲,心道果然。
事擺明就是楚潤娘讓人做的,要的就是借題發揮。
而她當然不認得李玄音是誰。
畢竟來江陵的五地花魁實在太多了,她連岳州的都沒認全呢!遑論其他。
如果此女禁不住嚇,被動的就不光是她了,恐怕這場宴會都會被人搞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