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宣和三年臘月二十六註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這邊，曾父子帶著親衛和完顏宗義一行護送貢品和兩百萬擔糧草在雪地里艱難前行，正準備過黃河，馬六郎在取得曾懷忠同意之後，拿著他的腰牌帶人悄悄從上游渡河，有了曾懷忠的腰牌，又沒有負重，他們比運糧的大部隊先行過河，短時間就消失在塞北的風雪中。

而另一邊，柳辭帶著常一和常三兩個小隊一路往馬場方向趕去，帳篷里，夏曇拿出手帕幫主子擦汗一邊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常二他們已經在岸邊候著了，奴婢...奴婢什麼時候過去?!」

看著夏曇因為興奮而晶亮的眼睛，柳夏至吞下最後一口葯汁，忍著嘴裡的苦澀低聲道：「去吧，小心點兒。」

「是！」夏曇激動的應了一聲，放下藥盞之後麻利的整理了一下睡袋飛快的跑了出去，這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可不能辜負了主子的信任。

白色的帳簾來回晃動，瞄了一眼外面若隱若現陽光，柳夏至眉頭輕輕一挑，乾裂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幅度，如果穿到太平盛世，她也不介意過些清閑日子，可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半點不由人，來了這吃人的鬼地方你不變強就會被人一口吞噬，就像大魚吃小魚，小魚要是不激靈，連個翻身的機會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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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的行進了兩個半時辰后，運送貢品糧草的停留在了黃河岸邊，冰封的土黃色浪花還維持著微微翻卷的姿勢，蔡庸勒停戰馬把韁繩死死的拽在手裡，白胖的臉上儘是掙扎，忽然，他調轉馬頭快速的奔跑起來，雖然捨不得乾兒子，可他更不想死，所以只能對不起了。

完顏宗義微微愣神過後臉色一變，連忙勒緊了黑著臉大聲喝道：「停，給我抓住他！」

「是！」阿木林反應很快，立刻調轉馬頭帶著人一擁而上，他早就想殺人了。

「站住！」

蔡庸一路都在留心怎麼逃跑，哪裡會這麼容易被抓住，他瞅准了機會繞過還沒反應過來的金國勇士打馬一路狂奔。

「小人休走！」眼見蔡庸就要衝出包圍圈，阿木林目赤欲裂，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戰馬上縱身一躍，直直的跳上了蔡庸的馬背，雙手死死扣住蔡庸的腰用力一甩，兩個人直直的摔下馬來。

「哎呦！」

「不許動！」

蔡庸被甩下馬，還沒等他回神，十幾把明晃晃的腰刀圍在中間，阿木林抬起右腳放在蔡庸的心口一邊用力碾壓一邊嘰里咕嚕的用滿語罵著，完顏宗義黑著臉走過來冷聲道：「說！為什麼要跑？！」怪不得他今天一進關就感覺不對，原來這群狡猾的漢人早就布好了陷阱等著他了，怪只怪他太大意，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蔡庸平日里是個養尊處優耍嘴皮子討生活的，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他不敢去看完顏宗義的眼睛，白著臉抖著身子朝曾國祥求救：「老將軍快救我，我不想死！」

死字一出口，曾國祥就見完顏宗義的臉色變的鐵青，他心裡暗罵了一句，蠢貨，揮手讓周圍的親衛準備救人，「住手！誰敢在關內殺朝廷命官！兒郎們，給我圍起來！」

「是！」五千親衛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到命令把阿木林等人圍在中間，長長的馬刀在陽光下顯得如此的刺眼，完顏宗義眼裡閃過一抹寒光，單手拽著蔡庸的領子把他拎起來眯著桃花眼一字一句涼颼颼的道：「蔡大人，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看來你是不想要小寶兒的命了！」

「小王爺，您是個聰明人，最好看清如今的形式，快放了本官，否則後果自負。」周圍都是自己人，蔡庸也不哆嗦了，直接閉上眼睛，他是愛寶兒沒錯，可跟寶兒比起來他更愛自己，孫子可以再有，要是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小王爺？！仔細的盯著完顏宗義看了兩眼之後，曾國祥心裡迅速盤算起來，金國自建國以來，宗室里最有心機的除了九王爺完顏宗敏，就數完顏宗義最狡猾了，按照年齡來看，這年輕小夥子確實是完顏宗義無疑了，這小子是個狡猾的，雖說他不是今年八月剛剛駕鶴西遊的完顏阿骨打的親兒子，血緣關係也有些遠，出自完顏辭不失一脈，可人家愣是憑本事得了金國皇帝的親眼，親自帶在身邊教導。

這完顏辭不失都六十高齡了才做到阿舍勃極烈，在宗室中不過就是個邊緣人物，今年九月還死了，唯一的兒子完顏翰早年還受過暗傷，不能勞累，根本幫襯不了完顏宗義這個親孫子，可這小傢伙在滅遼戰中表現實在是可圈可點，用戰功赫赫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既然這完顏宗義都來了，不知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電光火石間，曾國祥已經做好了決定，他眉毛舒展，在馬上抬手作揖遙遙的行了個平禮朗聲道：「不知小王爺駕臨，實在是有失遠迎，老臣在此代表我雁門關守將有禮了！」

老狐狸，既然被人看破了行藏，完顏宗義索性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的回了個禮承認道：「老將軍有禮，本王只是出於好奇來長長見識，長輩們不放心，帶的人多了點兒，唐突之處還請老將軍海涵！」

「好說，好說！」收回手，曾國祥也不下馬，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自己花白的鬍子笑眯眯的看著被人踩在腳下的蔡庸，仔細看去，他一雙老眼裡分明帶著絲絲殺意，面對威脅，蔡庸嘴裡發苦，連忙低下頭面如死灰。

「你給我起開！」完顏宗義多聰明的人，一看蔡庸的表現，連忙拉開阿木林，把蔡庸扶起來拍拍他身上的雪花溫和道：「不好意思啊，剛才讓蔡大人受驚了，本王回去好好罵他，不過您說您，好好的，為什麼要跑呢？！您這麼一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和曾老將軍一起要算計本王，私吞這些貢銀和糧食呢？！您說是吧？！」

「這..........」蔡庸臉漲成了豬肝色，求救似的看向曾國祥，曾國祥臉黑了直接把頭轉向一邊，他是有算計沒錯，可單方面毀約的代價太大，他實在是承受不起！

「哼！」曾懷忠見此，遙遙頭掩下眼底的失望，輕輕的的取下後背的長柄馬刀，單手握刀，銀白的刃口遙遙的對準完顏宗義的心口滿臉匪氣的恨聲道：「父親，這世上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既然人家都已經猜出來了，那咱就敢做敢認，廢話少說，姓完顏的，今天這批糧食你們一粒也別想拿走，識相的就乖乖的把糧食交出來，本將保證你毫髮無傷的過關，要不然，就不要怪二郎們的馬刀利了，是不是啊二郎們？！」

「是！」

「噌..噌噌........！」將士們大吼一聲，迅速整隊，把完顏宗義一行人圍在中間，五千把雪亮的馬刀高高舉起，金國士兵慌亂過後迅速拿出自己的隨身武器把完顏宗義和阿木林護在當中，阿木林一把拎起想偷偷逃跑的蔡庸舉起匕首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這麼一拉扯，蔡庸脖子上本來就沒好完的傷口又開始滲出血來，他連忙抬手捂住脖子，心裡把柳夏至主僕罵了個半死。

眼見局面一發不可收拾，曾懷忠的親衛也不聽自己指揮，曾國祥垂下眼瞼，雙手死死的握緊了雙拳，逆子，他這是要把整個家族往死路上推。

被圍在中間，完顏宗義臉上毫無懷亂的神色，抬手示意周圍有些慌亂的勇士安靜下來之後，對著曾國祥朗聲道：「曾老將軍，相信我我完顏宗義的名聲您老也是聽說過的，您覺得本王是那種沒有任何把握就帶人來送死的人么？！實話告訴你，要是本王三個時辰之內不回去，我四哥就會即刻發兵攻打雁門關，識相的就乖乖放我們過關，本王可以保證，只要你們讓本王帶著糧食毫髮無傷的回去，我們兩國還是友好鄰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