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科室里,楊啟明正在給病人看診,親和的聲線就像是一曲悠揚婉轉的音樂,悅耳動聽。看診的病人盯著他的眼神有些虛,一旁幫忙的護士視線時不時的就朝他瞄兩眼。

楊啟明問完一句話,病人並不回話,於是又問了一句。病人終於反應過來,面色微紅，「哦哦，好的。」

楊啟明笑了一下,「沒事，你現在的狀態恢復的不錯，隨著你每天的活動範圍擴大,保持心情,病症會越來越好的。」

病人道謝離開了。

這時，楊啟明的手機響了,他拿起看了一眼,神色微愣,接通,「鹿鹿？」

一旁的護士神色瞬間一變,視線緊緊的盯著他的手機。

楊啟明站起身,「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嗯好，我辦公室在六層樓道東邊，你過來我正好能看見你。」

隨後護士便看著他風風火火的出了門,沒過多久進來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護士的視線在三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忍不住鬆了口氣，還好，是個有夫之婦。誰知，剛這麼想，楊啟明便讓她出去了。

護士，「……」

虞鹿鹿先是看了下辦公室的環境，然後才笑著說，「你的號可難掛了，如果不是我和你從小到大的交情，我估計都見不著你的面。」

楊啟明給她們各倒了一杯水，「你誇張了哦，這醫院比我有經驗的教授可多了去了。」

虞鹿鹿拆下墨鏡和口罩，露出了那張精緻的臉，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楊啟明坐在對面看著她，「你的消息我在網上都看到了，現在還好嗎？」

虞鹿鹿，「還好，該處理的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楊啟明點頭，「那虞叔他……」

虞鹿鹿垂下眼瞼，「這道坎沒這麼好跨，我也不想就這麼簡單的跨過去。」

楊啟明笑了一聲，視線落在她明媚燦爛的嬌顏上，「看來當初的小姑娘長大了。」

虞鹿鹿面色燥紅了一下，「行了，還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情吧，追個姑娘從高中到研究生都還沒解決。」

楊啟明聳了下肩，「揭人不揭短啊。」

虞鹿鹿彎唇。

楊啟明，「說吧，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麼了？你這麼忙，看上去可不是來故意找我聊天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肩膀處的小人身上。

虞鹿鹿拍了拍糰子的背，將他正面坐在自己腿上，「我想讓你幫我檢查下這個孩子。」

楊啟明，「他是？」

虞鹿鹿，「我領養的。」

楊啟明倏地抬頭，「領養？」

虞鹿鹿嗯了一聲，隨後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經過。楊啟明越聽眉頭皺的越深，「鹿鹿。」

虞鹿鹿抬頭。

楊啟明，「聽我一句勸，這個孩子你最好是交給警方。哪個正常家庭丟了孩子會不報案？更何況你們還找了這麼久。」

虞鹿鹿微頓，「我知道，但是我很喜歡他，我願意養他。」

懷裡的小人懵懂的看著四周，視線在虞鹿鹿，小魚還有面前的楊啟明身上流轉。然後掙扎著要重新去摟虞鹿鹿，「媽媽！」

媽媽？

楊啟明立刻看了過去。

虞鹿鹿抱住他，「糰子乖，待會兒叔叔要和我們玩遊戲，叔叔說什麼我們就配合好不好？」

糰子這回卻不配合了，不停的在虞鹿鹿懷裡扭動，眼裡開始掉起了金豆子，「媽媽~寶寶要回家。」

虞鹿鹿手足無措，只能不停拍著他的背安慰。

這時，楊啟明忽然站起，走到虞鹿鹿面前蹲下/身，視線正好與糰子齊平，他伸出手指，做著虞鹿鹿和小魚都看不懂的各種手勢。

楊啟明雖然今年才32歲，但已經是著名的心理學教授，曾拿到過國際心理學研究大獎，碩士生導師，他在心理學課SCI雜誌發表過47篇論文，是這家醫院的活字招牌。

他這雙手修長白皙，做起來的手勢也很是好看，手勢看著簡單卻很複雜，就連虞鹿鹿和小魚都看的目不轉睛，糰子本來還哭啼不止，漸漸的金豆子也不掉了，居然直接伸手好奇的去抓楊啟明的手。

楊啟明直接放任那雙短肥的小手抓住了他，唇角微微上揚。

虞鹿鹿擦掉了糰子的眼淚，好奇的問他，「你怎麼做到的？」

楊啟明，「這個只是簡單的心理學應用，可以瞬間拉住人的注意力。」

虞鹿鹿，「那我能學嗎？」

楊啟明，「……我覺得你學了沒多大用處。」

虞鹿鹿想象了一下，糰子以後要是一旦哭鬧她就用這種方法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一直這樣……想象一下那個畫面，還是算了吧。

說來也是奇特，虞鹿鹿一直好奇心理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之後楊啟明就給她上了一課。

糰子本身是不願意和人太親近的，但是楊啟明卻有辦法讓糰子在極短的時間裡撤下了心裡防備。

兩個女人就在旁邊看著，糰子雖然願意和楊啟明接觸了，但是也不想距離虞鹿鹿太遠，始終靠著她。

楊啟明也沒有強迫糰子一定要開口，只是做了一些簡單的肢體語言，便很快明白了。

小魚在旁看著嘖嘖稱奇。

之後經過一番詢問，楊啟明停下了記錄的筆。眉間輕斂。

虞鹿鹿問，「怎麼樣了？」

楊啟明，「你說之前那個醫生說他是自閉？」

虞鹿鹿微愣，「不是嗎？」說完她看了眼懷裡的糰子，正常的小孩不會像糰子這樣安靜的，尤其三歲大的孩子正是哭鬧的時候。

楊啟明搖頭，「這絕對不是自閉，自閉可沒有現在這麼好解決。」

小魚多了句嘴，「那到底是什麼情況？」

楊啟明看著手裡的紙稿，眉間川字加深，抬頭看了眼安靜的糰子，然後才道，「這是他幼時的經歷造成的創傷后應激障礙，醫學上叫PTSD，這種病症有一定的遺傳因素。一般患有這種癥狀的人情緒比較內斂，要比普通人柔軟敏感一些。」

虞鹿鹿斂眉，「創傷后的應激障礙？我不太明白。」

楊啟明沉吟，「簡單來說吧，他小時候應該遭受過一些心理上的折磨，而他又比普通的幼齡孩童要聰慧多思，性格比較敏感。所以內心自我比較封閉。PTSD不像憂鬱症那樣封閉整個內心世界，但是因為他還小，所以治療起來反而要比成年人更加麻煩。成年人可能只是在創傷刺激時的某一件事情上反應比較大，這是情緒變化的問題，這種病症發作起來，就只能憑患者自己振作，沒有絕對的治癒能力，發作的時候小孩子自己是沒法控制的，不像成人他們會轉移自己的那些壞情緒。」

虞鹿鹿面色瞬間白了，貝齒輕咬，「他曾經說過不喜歡和同齡的孩子們一起玩，因為他們打過他。」

「打過？」楊啟明聲音頓住了，「鹿鹿……」

虞鹿鹿抬頭。

楊啟明嘆了口氣，「你脾氣倔，我勸不了你，這個孩子會花費你很多精力的。」小孩子誰還不是打打鬧鬧的過來的，除非遭過長期的虐待。

懷裡的小人暖暖的一團，虞鹿鹿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倏地抱起糰子埋在小人的身體里，眼眶燙的像火在燒。

糰子擠在她的胳膊里，悶悶的嗚嗚了兩聲，笑咯咯地抱住虞鹿鹿的腦袋，細軟的笑聲傳遍整個房間。小魚和楊啟明安靜的看著兩人親昵的舉動。

虞鹿鹿抬頭，彎著唇親了親他，「寶貝，以後就跟著媽媽好不好？」

糰子乖巧的把臉蛋湊了過去求親。

虞鹿鹿捧住他的小臉又是兩記親吻。

小魚在旁看的嘴巴哆嗦，眼裡續了淚，她明白虞鹿鹿為什麼想養糰子。不僅僅是糰子太可愛，也是因為糰子慘痛的過去。雖然不了解糰子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這樣一個小孩子他們又怎麼能做到旁觀不動呢？交給警方嗎？然後再送去福利院？那種感受不到溫暖的地方？

她和鹿鹿，都不忍心。

虞鹿鹿和小魚出了病房，楊啟明也跟出來送她們。

糰子抓著虞鹿鹿的頭髮，被虞鹿鹿要求著向楊啟明說拜拜。糰子倒是沒有拒絕，揮了揮小手，奶呼呼的說了兩個含糊不清的字，「巴巴。」

離開時，楊啟明叮囑她，「有任何事記得聯繫我。」

虞鹿鹿笑了一下，「嗯，謝謝。」

楊啟明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傻姑娘。

這時兩個身影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有些人天生自帶強大的氣場，不由自主的便奪走了眾人的視線，四周路過的人不斷的朝他看去，而此時三個大人也同時轉頭看了過去。

虞鹿鹿募得瞪眼，沈總？！

沈羨看到他們的時候也愣了一下，先是看到虞鹿鹿抱著糰子，然後是楊啟明那張放在虞鹿鹿頭頂的手掌，眸色微沉。

虞鹿鹿揚手打了個招呼，「沈總，好巧。」

沈羨門后出來了一位老醫生，「沈羨，這個你帶回去，用法剛才教給你過了哦，別忘了。」說完后，發現門口烏壓壓站著一群人，微怔，然後看向楊啟明三人一娃，笑著說，「啟明，你什麼時候談了個女朋友啊？虧得我還想給你做介紹呢。」

楊啟明撤開手，「您誤會了，她是我朋友，找我有點事。」

老醫生一副年輕人，我懂的表情。

沈羨眉梢微挑。

徐特助站在身後，忽然看到虞鹿鹿懷裡的糰子，下巴瞬間墜地，驚呼道，「沈總，那不是……！」

沈羨看向虞鹿鹿，忽然出聲，「好巧。」

徐特助餘下的話被噎在喉嚨口上不上下不下，視線掃了掃虞鹿鹿又掃了掃糰子，最後看向沈羨，於是閉上嘴巴。

虞鹿鹿自然是注意到了徐特助的表情，嘴角一抽，她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解釋些什麼她的那份三千萬可能還要再往上漲一些……

虞鹿鹿走了過來，懷中的糰子支起小身體，正面看向沈羨還有徐特助。

徐特助獃滯的看著虞鹿鹿，然後緊抿住嘴巴。他是沈總的特別助理，所以沈總有個兒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雖然奇怪這些天怎麼沒有看到小孩兒出現，還以為又和往常一樣去了老宅，但是怎麼也沒想到孩子會出現在虞鹿鹿懷裡！難道現在的小孩子們彼此長著都這麼像的嗎？雖然比沈總的兒子胖了許多，但模樣也太像了！算了，現在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回事，他還是少說少錯吧。

糰子的視線筆直的盯著沈羨，虞鹿鹿雖有171的身高，但是站在沈羨身邊卻只能到他的肩膀處，小糰子更別提了，在她懷裡坐著只能仰著下巴看沈羨。

水汪汪的藍眼睛盯著沈羨瞧，沈羨也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