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蒼天有善
「說這麼多,這搞小言的生死還是難料啊。」周文若頓時無比鬱悶道。
「天不絕善人。希望蒼天有眼吧。我們讀書人,本該追求真理,不將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毫不實際的幻想上,可是現在,我倒是希望我們的寄託能夠實現。」溫馬也是感傷道。
就在幾人坐著談論的營帳隔壁,一張軟塌上躺著的搞小言卻是呼吸減弱,身上不少傷口惡化,皮膚開始潰爛,口唇乾裂,雙眼緊閉。兩天兩夜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查探到了什麼,他無法說,眾人也就無從知曉。
日月的光輝向來一視同仁輻照著中土之上生活得無論精彩絕倫還是顛沛流離的生靈。這或許是塵世間唯一的公平。
從潮河馬幫酒館回來以後,王嚴封心裡的不安其實絲毫沒減弱多少。局勢看上去是清晰明了很多,可是,清晰以後的局勢更加的讓王嚴封覺得無比的棘手,他像是行走在刀尖上的賭徒,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刀刃就橫切自己身首異處。可是他又別無更好的選擇。
相信臨海皇朝高高在上疑心慎重看不透徹的海慶龍?肯定不能。否則,何至於老父親苦口婆心交代他離開皇城后就別輕易回去?如今的臨海皇城,那個王嚴封生活了無數念頭的故鄉,已經變得遙遠模糊起來,一旦走近,一旦回去,模糊里恐怕就是充滿陰謀和詭詐的刀劍割喉。可是,這搞言大師一派,以及這次私密會談的這個年輕人就真的值得多少信任嗎?王嚴封把握不準。這年輕人智慧過人,所表露出來的訊息很明顯可以斷定,這年輕人幾乎手眼通天,在臨海國境內,能探尋到這麼多的絕密情報,他背後到底代表的什麼神秘勢力?他看上去就是那麼一個意義風發的年輕人,可是他的背後,彷彿就隱藏著一頭兇猛巨獸,噴張血口,隨時吞人血肉不剩。
可是,身在危局之中,王嚴封卻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回頭的路是生機渺茫,往前奔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最起碼,往前,自己還有迴旋的餘地,最起碼,自己的腦袋還頂在自己的脖子上,手握五萬大軍,多少是一股助力,無論是臨海朝堂,還是北境之地的混亂勢力之中,他多少還都是要被人掂量掂量的存在。不然,這年輕人找他幹啥?
王嚴封回到駐軍城池歷陽郡以後,立馬整頓兵馬,宣揚下去,隨時可能征伐敵寇。
對於王嚴封手下出征的士兵,又有多少真正知道他們此次出徵到底是要殺伐何人?朝廷頒發的旨意,是要平息北境亂軍,他們也就相信自己的使命是為了保家衛國。甚至連軍中中高層的將領校尉等人,也不知道這五萬人馬真正的聖旨指向的是搞言大師。知情者,不過身為統帥的王嚴封,以及先鋒軍統領李原諒二人。
諸葛丹楓知道這一番謀略宜早不宜遲,所以當天返回鐵旗城以後,緊鑼密鼓的召集了搞言大師等人,謀劃下一步的行動,一番商議妥當以後,將需要王嚴封配合的情報飛速的傳遞了出去。
齊雲亂軍定然會來襲的。只是,什麼時候來是個問題。等?這不是諸葛丹楓的作風。既然要想出其不意,那就得出乎常理。齊雲亂軍自詡大軍十萬,就算是這連番吃虧,也才損失不過一萬餘人,而北境境內,能有多少臨海軍隊?這始終是齊雲亂軍盲目自大的一個根源。所以,齊雲亂軍會想到會有敵襲嗎?
要一次性擊潰齊雲亂軍肯定是不現實的。這一點諸葛丹楓無比清晰。憑藉王嚴封的五萬人馬,從歷陽郡奔襲,比較有半日多的行程,這還得算是快馬不休的前提下。長途奔襲,不宜拖拉久戰,所以必然是要神出鬼沒,殺個措手不及。無論戰況贏得多少,必然要快速了結戰鬥。漫無目的襲擊齊雲亂軍,如果不是傷起根本,突襲的意義也變得索然無味。所以,諸葛丹楓給歷陽郡的王嚴封傳訊,給他制定了一個攻擊方向。同時,還讓王嚴封以圍殺搞言大師之名,令李原諒所率殘部向鐵旗城方向進軍,勢必一舉殲滅搞言大師餘孽。
「將軍,這王嚴封王將軍所部,多日不見行動,為何今日來信讓我們配合進軍?」李原諒身穿鎧甲,手按佩劍,看著剛剛收到的軍報也有些納悶,身邊的軍中參謀倒是開口提出了疑問。
「哼,我還當他真有膽色敢一再拖延下去呢,這不就扛不住朝中幾次聖意催促了?也罷,前一次是我們過於激進,吃了虧。這北境之地亂軍行蹤詭異,而去我們人馬稀少,本以為殺個出其不意,沒想到這些亂軍賊子居然埋伏了我等。今日,既然他姓王的大軍開動,我們掩護圍殺,問題不大。」李原諒頗為鄙夷道。
「征討亂軍,非是一朝一夕可實現啊,這北境之地有亂軍號稱十萬,我等前鋒僅有萬餘人馬,就算是加上王將軍五萬人馬,也堪堪剛過亂軍半數,將軍還是從長計議小心為上啊。小的推測,陛下定然是還會有援軍的,不如我們先應付戰局,多存實力,以待后戰啊。」這軍中參謀對於上一次的貿然進攻是非常不贊同的,他以為李原諒貪功,想搶個征討第一勝,哪裡知道,李原諒的確是為了搶功,可是不是殺亂軍而去,而是為了逃避自此的天機宗餘孽搞言大師等人。只是,雨夜戰敗,倉皇撤退,終究是搞言大師沒捉拿到,倒是給混亂中殺出的伏兵前後圍殺狼狽撤退。
「我帶兵多年,所圖謀划,豈是你可知曉的?手書一封回信,就說我部聽從征討將軍所命,準時出兵。另外,傳令下去,斥候先行打探敵情,隨時通報,軍馬戰備,馬上整頓。」李原諒始終沒將真正的出征目的告訴這軍中參謀,對於王嚴封本次的傳訊,他也並非毫無心機,無論如何,李原諒惦記的,始終是搞言大師的人頭。這一顆人頭,可是能換得往後在朝野之中呼風喚雨的籌碼,王嚴封想搶,他難道會靜靜看著任他搶了去?只是具體打了什麼算盤,也只有李原諒自己清楚了。
而諸葛丹楓這一天,著實感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戰事在即,可是手裡能用的兵將實在拿不出手。像是天機宗殘存的高手,要說單打獨鬥行走江湖刺殺探密,肯定不乏好手,可是如今要面對的是戰陣群攻,常規戰陣中,步兵,騎兵,盾牌兵,戰車兵,攻城隊,都是尋常配置,鐵旗城有什麼?除了初步演練陣法的初步聚集起來的兩萬餘壯丁之外,實在再無什麼可拿的出手的力量了。騎馬作戰?像劍言這樣的高手多少也能應付,但是橫豎就是無法起到帶隊壓陣衝鋒引導戰局的作用。俗話里說,為將者,披堅執銳,身先士卒,可是如今鐵旗城,哪裡有將?一隻軍隊,連個像樣的戰將都沒有,這仗打起來,自然也就不能採用正常的戰法了。
「哎,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啊。」軍營之中,搞言大師等核心成員協商完畢作戰方案以後,不由得也是忍不住感嘆。
「兵者,詭道也。咱們也只能換個角度來思考戰局了。既然我們沒有尋常戰法的配置,那索性就別按照尋常對陣來打仗了。只是人手還是太過不足,這要是咱們手上再有個五萬人馬,我定能一舉攻進北境城池擊潰亂軍。」諸葛丹楓心下當然是明白搞言大師的擔憂,不過,他倒是意識道,如今開戰在即,士氣上不應該如此頹勢,所以另闢一徑鼓舞士氣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了不起啊。老夫素來不輕易服人,離了皇城之後,確是幾番敗你們震懾住了。丹楓說得對,咱們就看菜吃飯量體裁衣了,有啥用啥,反正管叫這些亂軍賊子掉腦袋就是。膽敢欺辱我臨海百姓,荼毒生靈,那就叫他們把腦袋給咱們留在這裡。」搞言大師瞬間領會諸葛丹楓的意圖,隨即也是出言附和道。
「這一次,我做突擊隊,定然打得這些亂軍賊子抱頭鼠竄,哈哈哈哈。」劍言在一邊聽了半天的作戰計劃,信心滿滿道。
「那就這樣吧。天黑前抓緊時間休整,咱們趁夜大殺四方。」諸葛丹楓手臂一揮,意氣風發道。
「是!」眾人紛紛領命。
距離亂軍吃癟后怒氣難平出兵來襲之後不足兩天,鐵旗城再一次謀划著發起反擊。而亂軍這邊呢?此刻卻是紛爭不斷。亂軍統帥齊雲龍看著大帳之類嘰嘰喳喳爭論不休的眾人,頓感怒火直冒。
「都踏馬給我住口。區區臨海殘兵,何須如此膽戰心驚?今日探馬不是回來報告了嗎?也就是歷陽郡五六萬人馬罷了,咱們手裡可是仍然有接近八萬餘人馬,我已經奏告朝廷,不日齊雲鐵騎兵團就將出發來援,我等只需守住這北境城池即可。臨海區區五萬人馬,何足道哉?看看你們這些窩囊廢,居然厚顏無恥想著撤回齊雲境內?」齊雲龍端起一隻綠白玉酒杯,灌下一口后,一拍軍案朝著大帳內眾人就怒喝道。
「齊將軍,咱們不是害怕,只是想著保存實力,等得鐵旗兵團來了以後,再會師大軍一舉南下,到時定然是勢弱破竹,所向披靡。」有人紅著臉辯解道。
「以小人之見,最近這北境境內出現的敵軍有點詭異。將軍不可不察啊!」另有人滿臉擔憂之色道。
「就是就是,照之前的戰況看,臨海的守軍可遠沒有這樣的血性和勇氣,當初咱們大軍壓境的時候,這北境城內守軍可是望風而逃,為何如今居然想著埋伏我等?棄城而逃了再東奔西跑的打埋伏奪回城池?斷然沒這樣的道理啊!依小人愚見,咱們還是穩妥些好,說撤回齊雲境內是過了,但是咱們掠來的諸多物資和糧倉要地還是該往後挪挪,最好是挨著咱們大本營,多少有個照應的好。」另外一軍中參謀頭頭是道建議道。
「將軍啊,老朽隨軍多年,這臨海敵軍明顯是不對味道啊,咱們還是後撤,等待大軍的穩妥啊。」有不怕死的一個老參軍冒死進諫,一副苦口婆心的做派。
「都踏馬給老子滾!」齊雲龍看著再次吵鬧不停,各個都是吵著嚷著要喊撤退的眾參軍和頭目心裡怒意實在壓制不住。退?退你妹啊。十萬大軍開拔,被這臨海幾萬人給打退了?這撤回去自己還有好果子吃?臨海守軍都望風而逃了,如今這也就撐死幾個不知死活的搞些偷雞摸狗的陰險埋伏,死了點人,這些個傢伙就開始心疼自己的實力受損了?骨氣呢?搶奪物資肆意談笑時候的豪邁呢?都踏馬見鬼去了?
大帳里,頓時噤若寒蟬,個個參軍頭目都不敢再多一句嘴,紛紛退了出去。
「媽的,一群窩囊廢!」齊雲龍怒氣未消,抓起綠白玉的酒杯,又猛烈灌了一口。
「將軍,如今人心不齊,真要是戰,恐怕於我等不利啊。這些頭目,大多都是各郡的山賊,小軍閥,本來也就是有所貪圖才跟隨大軍南下的,如今吃了兩次小小的敗局,手下人馬各有小損,這些傢伙怕是退意已生,強留於此,守城或許尚可,真要再出兵,恐怕是一盤散沙了。」待得眾人散盡后,齊雲龍身邊一個中年人卻是輕聲開口道。其實這話里話外,也無非都是剛剛眾人談論的核心。
「你也覺得我們大勢已去?」齊雲龍分外不悅,端著杯子的手停頓在空中,橫眉看向進言的中年人道。
「非也非也,將軍無需擔憂,直白點說,咱們這雖然號稱十萬人馬,畢竟除了將軍的嫡系人馬之外,大多都是散兵游勇,不乏渾水摸魚之徒。將軍出征之時,大將軍也曾有言在先,吩咐我等能攻則攻,不能攻,則守,如不能守,可待援軍。如今,我等已經拿下了北境一郡,已是頭功一件了。將軍如貿然再揮軍南下,我等多年生活在中土東北,對於臨海境內始終多有不知,其實前兩次吃了暗虧,也是出於對臨海敵情不夠深入了解所至。如今局面,我等不如坐守北境城池,多多派出斥候打探臨海境內敵情,為後續大軍南下做充分準備,屆時,大將軍必然也會誇讚將軍領軍有方,有勇有謀可堪大任。將軍試想,北境郡是我們拿下的,首功已然到手,往後論功行賞,將軍必然是拔得頭籌,但若是貿然南下,萬一又吃了南人的陰險狡詐,損兵折將,到時候恐怕是北境一郡都不好防守,到時候可是前功盡棄啊!還請將軍三思啊!」中年人雖然在軍中只是掛職謀士,可是齊雲龍不得不正視這個中年人,因為這人,正是早先跟隨過自己的大哥齊雲國的大將軍齊雲虎的參軍謀士。
「那就依你之言吧。傳話下去,各部明日整軍屯守,搶掠行動也暫且收一收,另外,令各部都把斥候派出去,多多打探南境情報。」齊雲龍終究是聽進去了這一番進言。之所以想著南下,想著進攻,齊雲龍無非是想證明自己罷了。齊雲尚武,要在軍中立足,必然是戰功說話。可是,自己的大哥總是那麼耀眼,所戰之處,必然凱旋。而他這個同是將門之後的弟弟,還能跟著自己的哥哥搖旗吶喊,成為別人口中沾光的配角。這一次南下,是齊雲國謀划多年的大計,齊雲龍挖空心思爭取到了這次機會,先鋒試探,為此,他不惜跪在哥哥面前乞求。他帶著徵募而來的十萬大軍,威風凜凜南下,大軍初到,北境臨海守軍望風而逃,令齊雲龍好生得意啊。可是,這才幾天的功夫,軍心居然就已經出現惶恐不安的跡象來了,這就令齊雲龍內心分外不爽了。大哥的軍隊,令行禁止,說一不二,殺伐果斷,可是再看看自己的這隻隊伍呢?真踏馬就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中年男人點頭躬身出了大帳,留下猶自還心裡滿滿鬱悶的齊雲龍。
「哎,都是將門之後,這哥哥和弟弟,卻是天壤之別啊!」中年人輕聲感嘆,然後轉身離開。
只是他沒留意到的是,這剛剛落幕的大帳門帘處,齊雲龍臉色格外陰鬱地透過一絲縫隙看著中年人離開的背影。
「都說勞資窩囊?可是你們這些王八蛋可有給過我機會?給勞資帶的是什麼兵?都他們烏合之眾!」齊雲龍坐回只有他自己的大帳之中,臉色難看之極,抓過一罈子酒,揚起脖子一個勁兒灌了下去,試圖用這烈酒,澆滅心頭肆虐的怒火。
夜晚,總是遮蓋著醜惡,陽光不來,這塵世間的繁華喧囂,都被遮掩起來,看不真切。可是,被遮蓋起來的醜惡,越加的隨著不可見的黑暗滋生得瘋狂生長。
而這一夜,註定是一個風波難平的晚上。
蟲鳴消失了,白天飛渡的鳥兒看不到了,原本散落的民居和田野也因為齊雲亂軍的入侵而荒蕪罕無人跡,夜幕帶著黑暗,像一張彌天的網,遮蓋了大地上的一切。
萬籟俱寂的北境之地,再夜深的時分,卻突然殺機瀰漫,喊殺聲驟然而起,響徹天地一般,將睡夢中的齊雲大軍驚醒。
地點,距離北境城池不足十里地的齊雲糧倉。火光衝天而起,噼里啪啦燃燒著一切可吞噬的雜物,騎兵,長刀,撕心裂肺的吶喊聲中,殺意像潮水一般,席捲整個大地!
「給我殺!殺光這些齊雲亂賊!」王嚴封帶著五萬人馬,向著齊雲糧倉所在地厲喝一聲,手中長刀揮舞,收割著倉皇逃竄的亂軍的生命。
在王嚴封身遭周圍,是遍山漫野臨海軍隊,一萬餘騎兵在前衝殺,緊隨其後的是長槍兵,喊殺聲中,錯位漏多的齊雲亂軍又被後續跟進的步兵提著盾牌和馬刀砍成稀泥。
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方向來敵,分不清到底是多少敵軍來襲,分不清楚何方是生路何處又有埋伏!齊雲亂軍在衝天的火光中,慌亂且毫無章法四處奔逃。
「臨海軍中的兄弟們!且看看,咱們誰殺得多!沖啊!鐵旗城的兄弟們!」就在王嚴封所率大軍不遠處的一個山崗之上,劍言手中長劍挽起一個劍花,兩腿一夾戰馬,朝著北方齊雲另一處糧倉大營衝鋒而去。在劍言的身後,是烏泱泱一片武器亂七八糟但是殺意格外高漲的鐵旗壯丁。
「元望,帶天機宗的兄弟們,只殺亂軍將官!一個時辰后,無論戰果,務必返回!」諸葛丹楓看著眼前個個眼冒精光的鐵血漢子嚴肅交代道。
「放心吧,咱們沖陣或許不行,但是要說搞刺殺,我們絕對是爺爺級別的。」元望帶著天機宗眾好手戰意高昂道。
「去吧。我為大家壓陣!」諸葛丹楓今日可也不是白面書生的做派,而是穩坐一皮高頭黑馬,腰間所掛,正是一把丈八長刀。刀,十八般武器中的霸者,此番橫跨在諸葛丹楓的馬上,寒芒隱沒,殺意卻是分外令人膽寒。
「兄弟們!殺光齊雲賊子,保境安民!隨我衝鋒!」元望倒拖一把朴刀,大喊一聲,率先朝著齊雲亂軍所在的中軍大營奔襲而去。
三個方向,三方襲擊,驟然而起!原本安靜的夜,在這一刻喧囂震天。
「臨海大軍殺來了!大家快逃命啊!」這是諸葛丹楓蓄意安排的吶喊!
「殺啊!替北境百姓報仇雪恨!」這是鐵旗城的壯丁隊伍癲狂砍殺中的狂囂!
「騎兵,衝鋒!長槍陣,掩殺!步兵陣壓住陣腳,不要漏過一個齊雲亂賊!」這是王嚴封身先士卒帶著五萬大軍往來衝殺的間歇,一遍大聲指揮著人馬隨時變陣!
血肉與喊叫,亡命的嘶吼終究隨著刀劍落下變得啞然,鮮血充斥著火光中的空氣變得血腥燥熱,原始的本性在這片天地間變得肆無忌憚。生命,被廉價的鋼鐵鑄造的兵刃肆意收割,一方蓄謀,準備充足。一方,倉皇驚起,僅剩奔逃,只是這失去心智的慌亂逃竄中,僥倖者稀少得可憐,滿地的血肉屍骨很快表明,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火光中,喊殺聲震天。在這一刻,平日的廉恥被拋棄,只有舉起刀劍,砍向敵人的頭顱,鮮血噴射中,仇恨相互交織,曾經並不遙遠的高傲者,得意者,勝利者,在這一刻,徹底顛覆,踐踏的,終究被人踐踏!
「將軍!敵襲!!!」一名守夜傳令兵瘋狂高喊著,沖向齊雲龍的帥營。就那麼幾個恍惚間,戰火就迅速燃起,殺聲震天響,傳令兵幾乎是萬般艱難的邁動嚇得幾乎癱軟的雙腿疾奔向城池內的帥營。
「啊!?」齊雲龍今夜喝得很猛,昏沉中睡去,剛剛沉睡沒多久,夢裡,他化身為披堅執銳的將軍,率領大軍大殺四方所向披靡。多麼美好的夢啊!可是,這一聲大喊,驚醒了他的美夢。
「臨海大軍殺來了!將軍!」傳令兵顧不得軍中規矩,直奔營帳內一個撲棱伏倒在地,聲音裡帶著驚恐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