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生貴子?
舒塵剛吃過飯,舒寡婦在一旁給他講故事,見陸蘅也來了,舒寡婦蹙眉道:「娘,你帶她來幹啥?」
「還能幹啥,給塵兒沖喜唄。」
舒寡婦一聽不樂意了:「她都和人私奔了,丟盡了咱家的臉,還給塵兒沖啥子喜?聘金的事兒回頭找村長給咱們做主總能要回來,還是將李小九趕走吧!」
「面子!面子!面子重要人重要?」舒王氏一面數落她,一面動作麻利的在炕上又鋪了床被褥:「等你到了我這年紀,就知道面子是最不打緊的東西,村裡誰敢當著我面說我寶貝孫子,我撕爛他的嘴!咱家就塵兒一個命根子,要是這丫頭真能給塵兒去去病氣,直接讓他倆同房都成!」
「咳咳。」陸蘅被噎住,一旁炕上的舒塵不知聽沒聽懂,小臉皺在了一起,嫌棄的看著陸蘅。
「奶奶,我不想和她睡一張炕上。」
舒塵年紀雖小,卻也知李小九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不是很喜歡她。
「塵兒聽話,咱們先忍忍,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抱著小狗睡覺么?你就拿她當個狗子。」
陸蘅:「?」
舒王氏替陸蘅在舒塵身旁鋪了床被子后,便帶著不情願的舒寡婦出去了,屋內只剩舒塵和陸蘅二人。
陸蘅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討厭自己的小孩子,正準備說些什麼,舒塵蹙眉道:「李小九,你不要以為你忽悠著我奶奶讓你進了我的屋子,我就能娶你做我媳婦兒了。」
說罷,還很「潔身自好」的裹緊了身上的小被子,轉過身去背對著陸蘅。
……這熊孩子
陸蘅暗自腹誹,借著微弱的油燈打量了下舒塵的房間,雖然同樣是土房子,可舒塵的屋子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黃泥砌的牆壁似乎都比舒家其他屋子要齊整些,地上用鄉間特有的一種香草泡的水灑過一遍,整個室內味道乾淨清新。
最令陸蘅吃驚的,炕頭的矮柜上,還摞著幾本子書,在她為數不多的印象中,鄉下除了土財主家的孩子,沒有讀過書的。
舒家為數不多的銀子,估計都用在舒塵這兒了。也難怪大房眼紅成這樣,舒王氏死後,恨不得將舒塵生吞活剝了。
陸蘅無奈的搖了搖頭,躺到了舒塵身旁,躺下的一瞬間,明顯感覺到舒塵身子一僵。
「你沒睡啊?」
「沒有,男女授受不親,你離我遠些!」
陸蘅被他逗樂了:「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舒塵沒理她,往一旁蛄蛹了下,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陸蘅見他害羞了,也沒多說什麼,轉了身準備睡下,突然感覺到一個硬硬的東西硌著自己,探手一摸,摸出一粒花生。
「這是你的零食?」
舒塵轉過身,道:「原本奶奶在炕上鋪了許多棗子花生什麼的,這應該是沒收拾乾淨剩下的。」
「嗯?」
見她似乎沒反應過來,舒塵一本正經道:「蠢死了!這是讓咱們兩個早生貴子的意思,不過現在也用不到了。」
陸蘅盯著眼前毛都沒長齊的奶娃娃看了會兒,突然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我?早生貴子?哈哈哈哈哈。」
舒塵被她笑的惱羞成怒,稚氣未消的臉上浮現兩抹紅暈,怒道:「你笑什麼?」
陸蘅見他實在可愛,一時忍不住逗弄的心,伸手欲解舒塵的裡衣:「來吧,看看你怎麼和我早生貴子。」
「胡鬧!」舒塵連忙縮到了牆角:「你真猥瑣,難怪能做出和人私奔這種事。」
猥,猥瑣?
陸蘅汗顏道:「我這不是被抓回來了給你沖喜了么?」
逗他歸逗他,陸蘅心裡清楚,如今想要在舒家先立穩腳跟,必須和舒塵相處好。
舒塵聞言,冷嗤了聲:「沖喜這種說法也就騙騙我奶奶,你再如此放蕩,我就讓奶奶將你趕出去。」
「萬一,我真能給你沖喜呢?就算為了安你家裡人的心,將我留下來又怎麼了?」
陸蘅語氣中帶著舒塵聽不懂的意思,暑促很聞言,漂亮的桃花眸中閃過一抹譏諷:「你走了他們怕是才安心吧?」
陸蘅一愣:「你說什麼?」
「沒什麼,說了你也不懂!」舒塵說罷,抱著被褥縮到了炕角:「我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將你留下來,你不想無家可歸,就離我遠些。」
陸蘅:「……」
她沒想到,這麼小的娃娃有這麼深的心思。
原來大房虛偽的嘴臉他看得懂,不過這孩子性子這麼沖,按理講不會忍氣吞聲,為什麼不反抗呢?
陸蘅裹著被子躺回了炕上,稍加思索,突然明白了。
舒塵父親早亡,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他又病著。如果現在和大房對著來,舒王氏或許能護得了他們母子一時,如果舒王氏哪天沒了呢?
舒寡婦這麼一個軟弱沒主見的女人,能承受的了大房那些惡毒之人的怒火么?
看著角落裡那小小的一團,大概是為人母之心作祟,早就心如寒冰的陸蘅微不可查的被觸動了下,無聲嘆了口氣。
翌日清晨,陸蘅睜開眼,見舒塵早就醒了,坐在窗前的桌邊,拿著本詩經,身板兒坐的筆直。
「怎麼起這麼早?」
此時天還未大亮,舒塵轉身看了她一眼,又淡淡的將目光移了回去。
昨晚他一時衝動,不小心說漏了嘴,今日想想有些後悔,不過李小九這種蠢貨大概也聽不懂他家這些陳年爛事。
陸蘅穿好衣物下了床:「你看的這書,是科考用的吧?」
「嗯,我前年考中了童生,今年鄉試準備試……等等,你識字?」
舒塵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晨曦在少年面上撒上一層柔光,陸蘅竟在這稚氣未脫的孩子眉眼間看出幾分驚艷。
陸蘅道:「我知道的可多了,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以後我說不定可以護著你」
舒塵不以為意:「你自己都自身難保,別說大話了。」
陸蘅沒和這小孩子計較太多,起身來到院中,此時天還未大亮,正準備挑水洗把臉,院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門前站著個膀大腰圓的婦人,面色不善。
陸蘅想了想,此人是舒家的鄰居,陸蘅依稀記著好像姓孫。
「孫伯母,有什麼事么?」
那婦人厭惡的看了陸蘅一眼:「昨兒我家那口子上山挖到個靈芝,我閨女讓我送來給舒塵補身子。」
「謝謝。」
孫氏神情複雜的看了陸蘅一眼,欲言又止。她閨女張玲玲喜歡舒家這小子好多年,偏偏算命的瞎子說她八字和舒塵相剋,舒老太太說什麼也不讓玲玲嫁過來,到頭來反而娶了李小九這麼個不要臉的……
想起自己閨女一片痴心,孫王氏對陸蘅翻了個白眼兒,扭著肥胖的腰肢兒走了。
陸蘅關上門,正準備將靈芝做了,恰好撞見舒晴打著哈欠來院中小解,見到她,舒晴突然道:」剛才來的是孫伯母吧?孫伯母家的玲玲是和阿塵一起玩到大的,要是玲玲嫁到我們家,我們家肯定好好對她,不像你,就是個賤婢!」
「哦。」
陸蘅淡淡的應了聲,一把年紀的她實在和舒晴吵不起來。
舒晴被陸蘅這不咸不淡的態度氣的不輕,一個壞念頭瞬間浮上心頭:「你起這麼早,是準備做飯吧?我好心告訴你,我家廚房後面的棚子里有地窖,裡面有臘肉,我奶奶最喜歡吃了。」
「我做飯,你呢?」
原本早起做飯是舒寧舒晴的活兒,二人平時為了睡懶覺,一人一日輪換著來,如今家中多了個李小九,姐妹二人便光明正大的偷起了懶,大人對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見陸蘅這麼問,舒晴冷嗤道:「我當然是繼續睡覺了,你家還銀子前,你就是我們家的奴婢!」
陸蘅沒同舒晴繼續幼稚的拌嘴,轉身進了廚房。
舒晴眼中浮現出一抹冷笑,家中臘肉不多,平時都是留給舒塵吃的,這麼早舒塵根本不會起床,李小九這小賤人要是敢做,奶奶非抽爛她的嘴。
陸蘅在舒家廚房轉了圈兒,也沒去地窖,將靈芝切成薄片,取了地上的野菜洗乾淨,切成碎末后,在鍋中填滿水。放上靈芝片后,灑了把米。
陸蘅坐在爐邊扇風,直到每顆米粒軟糯爆開,在上面細細撒了把鹽,沸騰后,將菜末灑了進去,滴了兩滴香油,香氣瞬間溢滿了整個廚房。
舒家人陸陸續續醒了,舒寧和舒晴來到了廚房,咽了咽口水:「李小九,你又做什麼了這麼香,還不將飯菜端到堂屋裡去?」
「我只做了粥。」
舒晴一聽,亂糟糟的眉毛蹙在了一起:「你一大早就煮了這麼點粥?你是想餓死我們么,我這就讓奶奶將你趕出去。」
舒晴罵完,轉身去找舒王氏告狀了,正在院中洗臉的舒王氏聞言,果然黑著臉走了進來:「李小九,我們家留你可不是吃閑飯的。」
「我知道,我就是給舒塵煮靈芝粥費了些功夫,我聽說煮靈芝火候時間都要計算著,就沒敢做別的。」
舒王氏一聽是這粥是給舒塵做的,臉色緩和了些。
舒寧陰陽怪氣的開口道:「李小九,你想偷懶就直說,我們家又不會怪你,少拿我弟弟當擋箭牌。」
「我沒有。」陸蘅道:「我沒來你們家之前,難道你們家裡都沒有做飯的么?」
此言一出,舒寧舒晴羞紅了臉,李梅拉過兩個女兒道:「小寧小晴這兩天擔心阿塵,總是睡不著,起來晚了,怎麼,讓你做個飯,委屈你了?」
「可是舒晴今早明明早就醒了啊……我知道了,我沒按照舒晴說的,將地窖里的臘肉做給舒奶奶,所以你們生氣了是不是,我這就去做!」
此言一出,舒晴再無從狡辯,舒家的地窖在廚房裡面的雜物間后,雖算不得隱蔽,可外人還是不知道的。
舒王氏沉著臉看著舒寧和舒晴,叱責道:「你們這兩個懶貨!真拿自己當千金小姐了,滾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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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蘅端著靈芝熬的粥去喂舒塵吃飯後,舒寧舒晴罵罵咧咧的將早飯做好端進了堂屋。
她們二人廚藝不精,舒家人吃飯時雖然沒說什麼,可明顯不如昨日吃的多了。
舒寧舒晴心中憋著股火氣,見狀更是生氣,恨不得將李小九這蹄子生吞活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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