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苞米面菜粥

終於遠遠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拎著黑色公文包坐在黃包車裡跑了過來。

車子停下來，男人的頭髮吹的有些凌亂。

但，還是習慣的撫弄了一下臉上的金絲眼鏡，看了看安九靈。

給了車錢，車夫跑開，黑框眼鏡男急忙迎了上去。

他的腳步很輕，像一隻行走在夜裡的野貓，湊到專員的眼前。

「專員您看，人我一直跟著呢，就等您來了。」

他這討好的話，聽在安九靈的耳中，竟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逃犯一般，被這個眼鏡男盯著。

「嗯，受累了，你先回去吧。」

專員似乎很累的樣子，低著頭，從腰間拿出一把鑰匙來。

眼鏡男還欲說些什麼，但，看他眼中遲疑的樣子，就知道他是最了解王專員脾氣的。

伸展了幾下鵝頸的脖子，還是縮了回去。

「那，我先回去了，回去了。」

看著專員的脊背，他只好將有些訕訕的笑落在了安九靈的臉上。

「謝謝，您慢走。」

安九靈禮貌的對眼鏡男點了一下頭，並漏出感謝的笑容。

眼鏡男並不是個壞人，只是比較有意思的罷了。

吧嗒……鎖頭被打開，王專員咯吱推開門，竟然自己先走了進去。

聽到這個聲音，安九靈急忙跟著走進去，並回手關上了大門。

「先生，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么？」

安九靈知道上來就問，似乎有些唐突，但，此時她根本就考慮不了這麼多了。

「嗯，失手打死了一個人，只怕他的探長是保不住了。」

王專員也不停留，邁著他那沉重的腿向房中走去。

好久都不住人的房內有些陰冷，屋子裡失去了人的氣息，莫名的有種陌生的味道。

很空洞，很久遠，又說不出的一種乏泛的陳舊感，向你的鼻粘膜上貼來。

「那有爐子，你會點么？」

靠牆的一邊放著一個鐵桶做的煤爐子，看來，探長在的時候，早就準備好了過冬的東西。

「能，我去找找又沒有燒的東西。」

「去棚子里找吧，大麻子應該把煤球放哪裡了。」

王專員說著找了一個破抹布在中間的椅子上擦了擦，坐下來，手裡仍舊緊緊的抓著他那個黑色的公文包。

找到了煤球，一會的功夫鐵桶爐子里的火光就著了起來。

打水，燒水，安九靈非常麻利將這些事情都做好了，才找了一個馬扎挨著燃起來的鐵爐子坐了下來。

定定的看著專員大人，那似乎正在低頭打盹的樣子。

「看看做點什麼吃的吧，我想他也快回來了。」

閉著眼睛的王專員好像知道安九靈一直在偷偷的掃視自己一般，說著。

「先生的意思，師父今天會回來？」

「嗯，人應該在路上，我們等著就行，你會做飯吧？」

這時候他才抬起頭來看著安九靈，

「我從早晨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你先做點，對付一口。」

豈止是專員大人早晨沒吃飯，就是自己也是餓到現在，早就前胸忒後背了。

起身，去外面灶房裡翻找了一會，竟然找到了半小袋子的白面，看了看，安九靈還是沒有捨得打開。

而是在旁邊的一大袋子的苞米面的袋子裡面，崴出來兩小瓢的苞米面。

眼睛又在四處看了看，好在找了半天，在房檐下找到一大串晒乾的蘿蔔纓子。

揪下來一大把，這才拎起旁邊一個小鍋向房中走去。

此時爐火正旺，水壺裡的水冒著熱氣的翻著花，找來一個空盆將干蘿蔔纓用熱水浸泡上。

安九靈才將這一壺的開水裝入暖壺中。

並找來一個只好久沒用的茶壺洗刷了一下，又用熱水沖洗了一下。

這才拿起牆台上的茶葉罐，到了一點茶葉在裡面。

「先生，屋裡冷，您先喝點茶水暖暖。」

將泡好的茶水給專員大人倒好，安九靈這才開始忙著刷鍋，就著爐子上的火架鍋做飯。

這時間雖然安九靈一直在忙著走來走去，屋裡也慢慢變得熱氣騰騰，可王專員就像睡著了一般。

除了安九靈時不時弄出的鍋碗瓢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種感覺讓安九靈莫名的喘不過氣來，明明壓在心頭的好多疑惑都想一口氣問出來。

可，王專員自從坐到那張椅子上就再也沒見他動彈過一下，似乎睡著了，但，她知道沒有。

而這種壓抑中的沉默，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的到來。

安九靈就算有很多很多想問的東西，卻在這種壓抑中，竟然問不出一個字來。

只能壓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這鍋苞米面的菜粥上。

這個東西小的時候自己沒少吃，雖然沒做過，但，天天看著奶奶做，看都看會了。

終於房裡傳來了菜粥的香味，乾枯的蘿蔔纓子也都張開了葉子，在沸騰的鍋中，跳動著。

「真香，」

一直閉著眼睛王專員從椅子上動了動，才弓著身子晃晃的站了起來。

「來，給我盛上一大碗，餓了。」

「馬上就來，」

早就洗好的大碗，安九靈拿過來盛了一大碗給他端了過去。

「先涼一涼，我看灶屋裡有幾個罈子，我想裡面應該是師父腌制的鹹菜，我這就給您撈幾塊去。」

說著，安九靈將煮好的鍋從爐子上拿下來，蓋上爐蓋后才跑了出去。

一會的功夫端著一碗蘿蔔條走了進來。

而此時的王專員正在屋地上走著，很慢，很艱難的樣子。

一看安九靈走進來，他才抬起頭來，停下來看了看她無奈的一笑。

「我這腿每年一到換季的時候，就疼得厲害，坐得太久了起來就費勁了。」

其實安九靈早就看出來了，他的腿似乎比去年見他的時候要嚴重的多了。

「您沒找個大夫看看么？」

「看也沒用，病做下了，能走就走，不能走也只能他在床上等死吧。」

似乎有些走累了，專員扶著桌子坐下來。

看著安九靈熬好的米粥，像個饞嘴的小孩一般細細的湊過去聞著。

「嗯，這味道好久都沒聞到了，如果在滴點芝麻油那就更好吃了，來來來……」

捧起大碗，看著安九靈放下的蘿蔔條，夾起來，砸吧著嘴巴誇讚著。

「這才是喝苞米面菜粥的絕配，來吧，一起吃吧。」

「嗯，」

此時的安九靈也真的是餓了，端起大碗，也夾了一大柱的咸蘿蔔條，坐在馬紮上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