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一歲那年溫冉,走出了的校門。和大多數同齡人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到高中畢業,辛辛苦苦地考取一所大學,然後再順理成章地讀到畢業,自小,她在大人眼中就是這樣一個乖孩子。只是這個乖孩子,在臨大學畢業的時候,讓身邊的人都吃驚了一把。
溫冉大學是在A大念的,學的是經濟,身邊許多同學在畢業之後都順利拿到了公司的offer,畢竟,A大的名氣擺在那裡,而且專業也是炙手可熱。所以,像她這樣還要考研深造的人實屬少數。
周圍曾有不少人勸她,趁現在專業還好就業,趕緊找個工作,誰知道研究生讀出來會是個什麼樣。對於這樣的熱心提議,溫冉從來都是但笑不語。實際上她已經拿到了B大的錄取通知書,想必就是這一紙分量不薄的通知書,才讓母親對她的決定沒有過多加以干涉。
記得研究生複試的時候,有一位老師問溫冉一個問題:「為什麼A大畢業還要選擇B大?」
她當時的回答是:「不想放過人生中任何一樣想追求的東西。」孩子氣的答案,說完她自己先笑了,眉眼彎彎的樣子很明媚,「其實,我很貪心。」
面試的老師也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最後的結果已足以證明一切。其實溫冉有時候想起來當時的答案會有點兒後悔,最起碼現在就是這樣,她當時就沒想到要去問問清楚,是不是B大對所有的學生都這麼摳門?!
站在新宿舍的門口,溫冉有些傻眼。還沒踏進去,但裡面的情形已經讓她有些卻步,兩張上下鋪式的木板床,雖然看得出修葺過的痕迹,但依然老舊不堪,四套桌椅也是同樣破舊,可以說整個宿舍只有靠著門邊的壁櫃能看出來一點「新意」。
溫冉愣在門口,抬起的步子不上不下地頓在了那裡。
忽然從上方傳來一聲短促的噗嗤聲,溫冉抬頭,看見一個坐在上鋪的女生正在瞅著她笑,見她望來,便笑吟吟地說道:「傻眼了吧,咱B大好歹也是個百年名校,宿舍舊點兒不是更名副其實么。」
溫冉笑笑,拎起行李箱,有些吃力地向床上抬去,女生見狀,很快順著梯子爬下來幫她一起抬,邊抬邊說,「我叫童舟,是H大畢業的,你呢?」
「溫冉。A大。」言簡意賅的答案。
童舟愣了一下,轉過頭來:「A大畢業的,來這邊讀研?」
溫冉拍拍身上的灰塵,看著童舟難以置信的表情,淺笑道:「我聽說咱們這一屆是經濟學第一人吳岩教授的關門弟子,所以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說完狡黠地眨眨眼睛,童舟被她逗得又是撲哧一笑。
「哎,咱們宿舍的其他兩個人我都問過了,本科的時候都是在B大讀的,讓我這個從小地方過來的人壓力很*大啊。」
溫冉一邊鋪床一邊附和著笑了笑:說是如此說的,能考到B大的人,總該有些斤兩吧,複試的時候刷人刷的多厲害可是她親眼所見。
另外兩個人是溫冉晚些時候才看到的,童舟吃完飯出去遛彎,順便熟悉熟悉B大的環境,剩她一個人窩在宿舍趴在床上看電影,那兩人推門而入的時候愣了一下,而後其中一個扎著兩個小辮兒的女生扒著她的床沿笑問道:「你就是溫冉吧?」
溫冉有些詫異,摘了耳機說道:「你怎麼知道?」
女生笑笑:「總共就四個女生,一對名字不就知道了。你好,我叫劉菲菲。」說著她伸出手來。
溫冉抿嘴一笑,握住了劉菲菲的手,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另外一個女生。那女生自顧自在那裡喝水,見溫冉望來才象徵性地笑了笑:「林笙。」
頗有些冷淡的表情讓溫冉愣了一愣,等到林笙轉過身去,劉菲菲拉了拉她的手,向她擠眉弄眼,小聲道:「她就這樣啦,慢慢相處以後就會好了」
溫冉笑著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夜裡,溫冉躺在床上有些失眠,她是有認床症的,雖然帶的是常用的枕頭,但是硬硬的木板床硌得她有些不舒服,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伸手拉開床頭處的窗帘,看向窗外。傍晚的涼風透過窗紗徐徐吹了進來,冷冷的感覺讓溫冉打了個顫,宿舍樓前的操場上隱約有人聲,隔著操場的另一棟女生宿舍樓里零星有幾個房間亮著燈。她記得童舟說過,對面的宿舍住的是大一新生,還為此大加抱怨學校不知道怎麼想的,把她們一群研究生插在中間。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總算是來了,溫冉低喃:「我來了。」
開學第一天的第一節課就是吳岩教授的課,溫冉到班上一看,發現果然除了她們四個女生之外,其他五個全部是男生。人到的都很早,一律都在埋頭苦讀。
「要不要這麼用功。」童舟跟在身邊小聲感慨。
溫冉拉著童舟隨便找了一個位子坐下。她昨晚睡得晚,此刻坐下了,隱隱泛上來一股倦意,還好上課鈴聲及時地響起,讓她精神一振。
吳岩教授,B大乃至全國的經濟學第一人。對學生不講究數量而要求質量,一般一屆只帶七個人,今年情況還算特殊,一下子多招了兩個。沒進B大之前溫冉就聽過關於他的各種傳說,老教授對學生要求嚴格,對自己要求更嚴格,只要站上講台,就必定一身西裝,儀態端莊,治學嚴謹的態度深受學生們喜愛。
正在溫冉暢想之際,一個男人緩步走了進來,身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沒錯,可是再往上看,就完全跟吳岩老教授對不上號了,人盡皆知吳岩教授已經是快七十歲的高齡,而這個男人卻非常年輕。
其他人顯然也有些緩不過來,只見這個男人氣定神閑地站在講台上,神色沉靜:「吳教授這學期帶的課比較多,學院考慮到吳教授的年紀,所以把這門課交給我帶。」
溫冉聽這話,不禁挑眉,這男人要是能帶研究生,頂多也就是個副教授,可是從他的字裡行間,溫冉可是一點兒也沒聽出他的謙虛之意,她摸了摸手中厚如磚塊的專業課本,要知道這可不是隨便的一門課,可是她們最最重要的專業課。
顯然,不是她一個人有這些想法,眾人議論紛紛。而站在講台上的男人卻微微一笑,解開袖口的紐扣,掃視台下一圈兒,說道:「同學們,在開始自我介紹之前,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
眾人紛紛望去,只見男人取出一枚硬幣,夾在手指之間,看著台下的九個人說道:「這枚硬幣價值多少?」
話音剛落前排有離得近的就不假思索地喊出了答案:「一英鎊。」
男人勾了勾嘴角,彎起的弧度很好看,溫冉的心驀地跟著放鬆了一下,聽他繼續說道:「這個答案,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說對,是因為它確實是一英鎊。說不對,也是有原因的。」
他緩緩走下台來,站在教室的中間:「金錢具有孳生繁衍性,錢能生錢,孳生的錢還能再生,就拿我手中這枚小小的一英鎊來說,只要經過適當的流通,他就可以變成一百英鎊,或者更多。」
聽完這話身邊的童舟立刻撐著下巴看著講台上的男人冒星星眼:「不枉來B大一趟,竟然碰到才貌兼備的老師,這絕對是我校之幸,我校之幸」
溫冉忍不住失笑,目光在轉到男人修長的身姿上時微微一頓。不得不承認,這個新老師還是蠻好看,不過,她還是決定讓花痴的童舟姑娘幻滅:「這話不是他說的,是馬克斯,韋伯說的。」話一出口果不其然立馬換來她的白眼一枚。
台上的男人看著底下炸開鍋,笑了:「你們就如同這枚硬幣,現在可能只值一英鎊,但是,未來的價值卻是不可估量的。」頓了頓,掃視一圈兒,說道:「所以,你們得相信學院的眼光,他們不會隨便派一個老師來教你們這些潛力股的。」。
這算是……定心丸?
「老師,怎麼稱呼啊?」
身邊的童舟忍不住開頭問道,溫冉看見男人望了過來,黑的純粹的眼眸看上去(非常漂亮,有神),「我姓葉,葉以禎。稱呼可以隨你們的便,不過,得有一個除外。」
「哪個?」大家都好奇起來。
男人挑了挑狹長的雙眸,想了想,正色道:「老葉除外。」抿抿唇,露出一個輕微的笑:「我想,我還是很年輕的。」
同學們頓時笑了起來,哦,這個年輕帶點神秘的老師,看上去,也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