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人
唯一能夠慶幸的,大概就是自己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不至於傷筋動骨。那一片紅腫的樣子叫人瞧了,就覺得害怕,所幸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嚴重而已,雖然也有些疼,但是恢復起來也應該挺快的。尤其是那藥膏清清涼涼,塗上去的確讓人覺得舒適。
其君一點一點將藥膏攤開,指尖在滑動著的同時,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哽咽地說:「小姐,從不曾害過誰,卻需要用如此方法來保住自己的性命,老天爺當真是不公平。」
溫黁垂眸,輕輕一笑:「至少比起旁人,我已經是不少吃不少穿,人都說知足者常樂,我現在怕是那個知足者。」
她不求什麼,若是有人想害自己,那也不會依從。
垂下眼帘之際,格外的冷清。
這今天自然是要在這裡休整,因為腳疼的緣故,晚上甚至沒有休息好,再加上這是硬板床,睡起來也並不舒服,整個晚上都一直在輾轉反側,目光不斷地望向窗外,那窗外一片漆黑,有月光灑下來,隱隱約約能看見樹影。
就那樣痴痴的瞧著,也不知是在看樹,還是在發獃,又或者是透過那層層疊疊的樹影,看到了山下。
那山下的血盆大口,是否有人將要吞食?
擔心在持續,直到天明的時候,方才小酣一會兒。
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光線透過窗欞照射進來,和塵埃一起飛舞,那光線給人一種欣欣向榮的感覺,屋內的火盆在就在那裡燒著,瀲灧的火光映照在人的臉上,越發的紅潤,雖然還是比較冷就是了。
她動了動自己的腳,發覺腳已經不腫了,而且疼痛的感覺明顯減輕了不少,上面的葯應該是重新塗過的,因為包紮已換。
洗臉的水早就打好,放在那裡,不知放了多久,反正還透著溫熱,溫黁自己洗漱一番,待用手帕擦乾淨之後,視線掃過屋內,發覺其君還是沒回了,但是飯菜已經擺在那兒了,是沒有動過的痕迹,不由得眉頭微微一蹙,想了想,還是沒有先吃飯,決定先出去找一下人,這剛走到門口,門就被推開了。
緊接著就瞧見徐喬走了進來,大步闊斧,閑庭散步,那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眼掃了過來,抿嘴微微一笑:「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溫黁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隨即挑其眼帘,從容應對:「我去哪裡,就不由徐公子費心了。」
徐喬一步步的走過來,眼眸當中透著危險的光芒,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刃,在閃爍著寒光。
溫黁害怕的步步緊退,腦海當中湧現出無數個想法,可就是沒有一個,能夠救自己。
他步步緊逼,已經抵達身前,身邊充斥著危險的氣息,漫不經心地挑眉,嘴角那詭異的翹起,都會讓人下意識地從心底生出害怕的意味。
就在這個時候,他露齒一笑,緊接著便繞過人,徑直坐在了木桌前面,瞧著那桌上的飯菜,撇了撇嘴:「你早上就吃這破玩仍?」同時略帶得意的笑容,這人以為自己要做什麼?
溫黁一個人站在哪,半天都沒緩過來神,過了良久之後,方才有些惱羞地說:「這裡是佛門清靜之地,公子若是想要吃一些大魚大肉,便不該來此處。」
徐喬狡黠的笑了笑,自己想吃什麼,在什麼地方就吃得到,這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托著下巴,陰森森的說:「可是我若是想吃人,來這裡不是正好嗎?」
溫黁讓自己鎮定下來,看著對方:「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百無聊賴地站起身來,看向外邊,然後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拒絕的說:「自然是讓你跟我走。」
溫黁頓時有些著急了,鬼知道這個陰晴不定的人會不會把自己帶到偏僻的地方,然後殺人分屍,自己可還沒活夠呢,自然不想和這種人有什麼糾葛,不停的掙扎:「你放開我,我不去!」
徐喬微微一笑,透著一些溫柔:「這可由不得你。能跑能跳的木偶固然稀奇,可是若沒有人領著你,誰又能看見你的表演呢?你以為你已經改變了?可以憑藉自己,不被人欺負?但是,你真的覺得,區區一隻螞蟻?能夠保護自己嗎?」說完之後,便鬆開了手,後退一步,表情顯得意味深長,那視線不再瞧著溫黁,而是順著窗戶看了出去。
她驚魂未定,腦海中回蕩著對方的話,不可否認,真的戳中了幾分,一開始就這麼怕徐喬的緣故,便是這個人只是教導了自己兩句話,就成功地加害自己的錢嬤嬤給弄掉,那麼若是對方有朝一日想要害自己,自己有反抗的能力嗎?
「小姐?」
原來是其君回來了,失魂落魄地看了過去,便見對方臉上全是驚訝之色,視線停留在徐喬身上,然後飛快的走了進來,擋在自家小姐前面,一臉警惕:「你是小師傅的師弟?你來這裡做什麼?」
徐喬聳了聳肩膀,略帶一些玩味:「我叫做徐喬,雖然名字不大好聽,但是小師傅的師弟好像更難聽,至於來做什麼,無非就是來看一看,你下山有什麼收穫呀。」
溫黁拍了拍一臉警惕的其君,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徐喬想要害自己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同時因為對方的話,而感到驚訝,詢問道:「其君,你下山了?」
其君點了點頭,欲言又止,顯然顧忌的便是那個多餘的人,還是自家小姐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可以說,方才緩緩的說道:「奴婢下山去清涼府看了看,那門口有很多凌亂的腳印,一看就是有許多人進出的……」
這個溫墨,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先是借口疼痛,將侍衛還有馬車都調走,沒有馬車,自己不能離開,沒有侍衛,沒人能保護自己。
如果說昨晚沒有留在山上的話,那麼只怕已經在山下遭受到了毒手。當今天下之主登基不過十年,戰亂之後用十年來修剪,仍舊很吃力,那些匪盜橫行,即便是自己慘死在山腳下,最終也不過是寥寥幾語,沒人問津而已。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溫黁仍舊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指尖微微顫抖,畢竟和死神失之交臂的感覺,並不美妙。
其君遲疑了一下,又說了另一個事情:「奴婢剛剛在回來的時候,路過了大雄寶殿,聽說那位小師傅,似乎在大雄寶殿裡面,念了一夜的經……」
徐喬在那裡笑眯眯的介面:「因為你們佔了他的住所,而他又不能去後院居住,因為後院里來了一個貴人,那位貴人很討厭他。」
溫黁本來就是個善良的人,一聽說因為自己,讓光明沒地方居住,不要答辯,升起了愧疚之心,又聽他在這裡這樣說,不由得看了過去,凝眸問道:「那麼你今日來,有什麼目的?」
「聰明,我身邊有一些護衛,可以帶你們去山底下的清涼府居住,昨夜那些匪賊,沒能夠找到你,今夜說不定還會再去探一探,我也可以幫你把他們都捉住。」徐喬笑得一臉燦爛:「你的家裡人想要害你,而你沒有思考反抗的能力,你可以躲在這裡,讓光明來保護你,但是,你難道能一直被這樣保護嗎?」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最重要的一點,能一直被保護嗎?
反擊,才是最有力的抵抗,進攻,才是最有力的防守。
對於這位不請自來的人,溫黁一時之間摸不清楚對方究竟有什麼目的,所以直接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幫你?」徐喬嗤笑一聲,略帶不屑:「我只是需要一個聽話的傀儡,明白嗎?現在只是給你點甜頭嘗嘗,如果你日後不聽話的話,我就親手斷了你的線。」
這威脅的話被對方用笑眯眯的臉說了出來,看上去沒有絲毫的威懾力,但是當笑容停止的時候,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就能看得出來,對方是認真的。
溫黁只覺得在被對方注視的時候,就像是被一把刀子割住了脖頸,隨時都能斃命,她動了動唇,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
徐喬顯然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剛剛的話已經費盡了所有的耐性,乾脆也不等著對方回答什麼,拉起人便要走,其君著急的攔過,卻抬手被人打暈。
溫黁最重視的,莫過於其君,頓時便著急了,掙扎的就去伸手打對方尖叫著說:「你這個混蛋,對她做了些什麼?」
徐喬不耐煩了,一把就掐住溫黁的脖頸,就像是在掐著一根樹榦而已:「閉嘴,她只是暈了過去而已。」
溫黁氣得全身發抖,瞪著對方,自己的手狠狠的抓著對方的手腕,抓出一條條痕迹來,有一瞬間甚至想要同歸於盡:「你真的是佛門子弟嗎?仁慈之心在哪?」
自己還不夠慘么?
為什麼還是有人喜歡雪上加霜,欺負一個本就不幸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