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伶牙俐齒
「……」
溫黁還是當做聽不見,畢竟自己手上沒有毒藥,給他做飯,也不能藉機毒死他,還有什麼意思?雖然是惡狠狠的想法,不準備實施,但也不情願被指使。
被無視了。
那人不高興了,就像是一個在發脾氣的孩子,提高了聲調:「我說,我餓了。」
溫黁乾脆站起身來,快步走了出去,出去吹吹冷風也好,至少不用聽對方的鬼嚎。
院子裡面已經有侍衛用水沖洗過了,只是那血腥味兒還是沒有消失,明明是這佛祖庇佑之下,卻有這般血腥的事情,當真是可悲。
可是轉念一想,整個天下都在當今陛下的手中,這天下的百姓,還不是亂世之人。
天空在太陽的籠罩下,還不是有滿室黑夜的夜晚,月亮即便是在皎潔,也不能改變這整個黑暗的天空。
正痴痴的瞧著,就瞧見那灰暗的天空當中,炸起了煙火,燦爛若朝霞綻開,一個一個接著一個的炸起,那顏色的美妙在雙眸之中,毫無防備的展現開來。
雖然是短暫的一瞬間,卻已經勝過那些永恆的星星。
溫黁站在柱子邊,痴痴的瞧著,作為一個小女孩,自然是喜歡這些美麗的東西,有因為過於的短暫,而更加的讓人珍惜。
「漂亮嗎?是從宮廷那個方向傳來的。」
身邊有一個男子,在幽幽的說話,這個男子是誰?自然是毫無疑問。
她原本是不想跟徐喬說話的,但是卻很好奇,在這個地方能瞧見煙火,因為是展現在同一片天空上,可怎麼能確定位置呢?
畢竟煙火,富裕的人家還是放得起的。
徐喬同樣也看著那煙火,輕輕的笑了笑,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因為今天是太子殿下的壽誕。」
當今陛下逐鹿天下,登基十年,登基之初,天下還不穩定,四處群雄迭起,為了穩定朝權,便冊立了自己九歲的兒子為太子。
十年過去了,雖然天下還算不上是歌舞昇平,但至少比那戰亂的時候,要好許多。
可是這位太子殿下,似乎很少露面,據說是因為當今陛下不喜歡,因為太子殿下的母親是妓女出身,甚至有傳言,太子殿下,並非是當今陛下的兒子,所以當今陛下一直想要改立,二皇子為太子。
溫黁看著徐喬的側臉,總覺得人在這一瞬間,雖然是笑著的,而且是諷刺的笑,但卻很悲傷,那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感覺,難以言說,彷彿是被整個世紀給遺棄了。
她是個溫柔的小女兒,自然會有同情心這種東西,輕輕的嘆了口氣,也算是報答對方這次雖然意味不明,但的確救了自己的恩情。
「我給你做點東西吃吧。」
「我要吃麵條。」
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呢。
好在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不過一會就能出鍋。
好吃么?
溫黁做了一碗清湯麵,便支著下巴瞧這人津津有味的吃,心說,身份應該也不一般,怎麼跟沒吃過東西似的呢?難道遭受到什麼虐待,就和自己一樣,母親不高興的時候,也會罰自己不許吃晚飯的。
這般不知所謂的胡思亂想,看人的時候也就多了一絲憐憫,就那樣若有所思的瞧著,不知何時,眼皮子墜了千金,人昏昏沉沉,整個大腦突然間放空一般。毫無防備的向後一仰,倒在床上。
徐喬好像什麼都沒看見,自顧自的吃東西,白痴。居然還有空同情我?
有黑衣人緩緩的走了進來,仍舊非常的恭敬:「已經定下來了。」
徐喬沒有理會黑衣人,只是隨手將空碗放下,然後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沉睡的人無知無覺,卻下意識的蜷縮在一起,整個人像是被遺棄的小野獸,獨自舔傷。
臨砌影,寒香亂、凍梅藏韻。熏爐畔、旋移傍枕,還又見、玉人垂紺鬢。
你,該來了。
晚間院落,無處著清香,風細細,雪垂垂,夜色沉沉,即便是點燃在多的燭火都沒有用,那燭火在跳躍著,就像是人眼中閃爍著的光芒。
即便是再多的黑暗,也遲早會有驕陽來臨的翌日。
浮雲自開,陽光赫赫,已經是日上三竿,陽光透過青藍色的幔帳照射進來,光芒弄得人痒痒的,輕輕揉了揉眼睛,便緩緩的睜開了。
這邊剛爬起來,掀開幔帳,便已經有人沖了過來。
其君面帶喜色,高興地說:「小姐,你醒來了。」
溫黁定睛一瞧,原來是自己的貼身婢女,不由得高興了起來,左右瞧了瞧見屋內沒人,方才抓著人的手,問道:「你沒受傷吧?」
起初不知道這徐喬究竟有什麼目的,也沒有敢擅自提出要將其君帶回自己的身邊,不然若是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損失性命的話,那自己可真是百身難贖。
其君搖了搖頭,回答道:「奴婢昨天醒了之後,便發覺小姐不在了,便想急匆匆地追出來,結果在路上遇見了光明小師傅,光明小師傅一聽是徐喬將你帶走,便說不用去追,人肯定平安著呢,奴婢這才鬆了口氣。」
溫黁一聽,問:「那是光明小師傅送你下山的?」
「是奴婢自己,小師傅將奴婢送到山口,並不下了,說徐喬不喜歡見到他。」其君吐了吐舌頭,心中暗道,這師兄弟的關係好像還真挺差的。
不過不管如何,主僕二人能夠再相見,面對面的說話,總歸是一件讓人安心的事情。
溫黁其實還是有些睏倦呢,昨個晚上又給人做了麵條,那人慢悠悠吃到半夜,兩人才分開,弄得自己也睡得特別晚,早上起來的時候,腰酸背疼的。
去洗漱一番,總算是精神了不少,便想要出去瞧瞧外面究竟在做什麼。
即便是日上三竿,也不願醒來,還是睏倦,之所以爬起來,是因為外邊不斷地有聲響傳來,著實擾民。
在洗漱,又吃了一些早就有人送過來的東西之後,溫黁這才出去,剛一出門,便見迎面有一侍衛走了過來,那侍衛便是昨天見到的人,據他介紹,喚作崔侍衛,他說讓溫黁叫一聲小崔就行了。
幾番客氣之下,溫黁也就默認了這個稱呼,一見人來了,便笑眯眯地喚了一句:「小崔,大清早的,你們在做什麼?」
崔侍衛不免有些汗顏,這都日上三竿了,和大清早可沒什麼關係,不過卻也回答道:「是主子吩咐,讓卑職套一架馬車,護送小姐回去,如今便是找您來過去的。您放心,打的是寺廟的旗號,因為這後山里的貴人,不喜歡有人在寺廟之上。」
溫黁若有所思,但沒有多問,只是道了謝,畢竟如今能平安的回去,也算是好事一樁。
便是這樣想著的時候,就瞧見那門外,有人在逗弄著馬匹,瞧著那身上穿著的衣裳,自然是徐喬。
溫黁徑直走下台階,看著門外的人,正在拿著胡蘿蔔逗著馬,不給馬吃,還一個勁兒去引誘,跟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倒也沒什麼分別。
「呦,醒得挺早呀。」徐喬的餘光看見了人,有了更加好玩的玩具,自然是把自己手中的胡蘿蔔鬆開了,馬得到了解脫,人又要遭受折磨。他陰陽怪氣兒地說了一句之後,似笑非笑地說:「殺了人還能睡得那麼安穩,我倒是小瞧你了。阿彌陀佛,惡行可是會導致你墮入地獄的。」
若是一個得道高僧來說的話,溫黁指不定還會內疚一翻,然後毫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可若是從徐喬的嘴裡說出來,就只是神色淡淡,甚至還帶著微笑:「反正我又沒死。」
竟然沒死,那還怕什麼墮入地獄?
徐喬掐著腰,一本正經地說:「可你遲早都會死的呀。」
「那你要死過么?」溫黁笑了一下,不以為然地說:「你都沒死過,又怎麼會知道究竟有沒有地獄?你都不知道,你用來嚇唬我的話,我能信嗎?」
一連好幾個反問,將人說得啞口無言,叫那人站在那裡好半天,也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過了良久之後,方才氣憤的說了一句:「牙尖嘴利,啃蘿蔔去吧。」
說完之後,隨手將一個蘿蔔扔給了溫黁,然後人便揚長而去。
溫黁看著人離開的背影,將胡蘿蔔餵給了馬,摸了摸馬的臉蛋,然後便上了馬車。
其君緊隨其後,便上了來,小崔親自護送,自然擔心路上再有什麼問題,旁邊也有人騎馬跟隨,這一路上自然是安全無比。
坐在車廂內,溫黁掀開幔帳,目光看了出去,無論如何,對方的確是幫到了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可惜卻連告別都沒有,這個人的脾氣秉性,當真是刁鑽。
雖然是這般想著,但是嘴角卻勾起了溫柔的微笑,和那些掩飾自己情緒的假笑不同,這一次,當真很溫暖。
馬車一路噠噠作響,駛向歸途。
馬路兩邊仍舊是光禿禿的,和來的時候並無什麼差別,但是坐在車內的人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