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何種心思
一場小雪飄零下來的時候,才讓人驚覺,原來已經是冬天了,日子一日一日的走過,速度迅速到了讓人應接不暇的地步,轉眼間,又是一年冬天。
外邊的雪花在飄著,從窗欞中看,出去的時候有些朦朧不清,風一刮漫天飛舞,天地之間都是一場白茫茫,來了個乾乾淨淨。
這雪花是美麗的,同樣也是冰冷的,一場雪降下來氣溫難免變低,窗欞邊都結了一層霜,所向屋內點著火盆子,又燒著地龍,總不至於將人冷著。
往些年的時候,每到冬季,尚且年幼的煜兒就要變一點,如今好了一些,但燁兒到底年幼,不免叫人擔心,這孩子可謂是很爭氣,身體很是健壯,七個多月的小身板特別的硬朗,總是往起坐,一副很有架勢的樣子。
雲朵便打趣,說,小皇子長大了肯定是個將軍。
這孩子自生下來起,一次病都沒生過,溫黁也算是鬆了口氣,煜兒那已經是怕了。
她將燁兒抱在懷中,自己拿湯匙盛了點雞蛋糕,小心翼翼的往人嘴中喂,也不知道是不是年歲漸長,還是因為是兩個孩子母親的緣故。總而言之原本就溫順的脾氣秉性,越發的泛著慈母的樣子。
燁兒歡快的伸出手來,不斷的晃著手,嘴上笑呵呵的,那模樣別提多可愛了,這孩子生得白白凈凈,又生了一雙大眼睛,非常的靈動,誰見了都會忍不住軟了心腸。
兩人正湊在一起圍著孩子說說笑笑,那邊帘子被掀開了,一個身著紅色長衫的男童走了進來,腳上踩著小皮靴,身上披著毛茸茸的小披風,看上去文文靜靜,正是煜兒。他輕輕的笑了下,又行了禮:「給母后請安。」
小小的年紀,規矩卻是越發的好了,一板一眼頗有樣子,很難想象這孩子竟然是徐喬一手帶出來的。
溫黁心中誇獎著自己的兒子,貶低了一下丈夫,然後勾起慈母般的微笑:「煜兒來啦,快來坐,你父皇不是說要教你讀書嗎?」
煜兒被雲朵抱上了榻,板板爭爭的坐在那,雖然腳離地,卻是一點都不晃的,一板一眼的回答:「中書令大人有要事稟報父皇,所以兒臣就先出來了。」
雲朵端著糕點放在榻上的小几上,忍不住笑著說:「二殿下越來越有大人的樣子了,說起來明年就要讀書了吧。也不知陛下給選的是哪一位老師?」
皇子讀書是在上書房,會有指定的老師去教的,多半都是一些世間名流,也會選一些極為出色的大儒。
溫黁到時將這樁事忘了,也沒問過徐喬,眼睛微微一轉:「煜兒喜歡什麼樣的老師?」
「只要是教書育人的老師,煜兒都會很敬重。」別看這孩子年紀小,回答起話來卻是滴水不漏,這孩子的模樣像極了徐喬,可是脾氣秉性方面卻跟溫黁有幾分相似。
她輕輕的拍著懷中的燁兒,正值中午這孩子都困了,同時也將說話的聲放輕:「反正不管是哪一位。肯定是你父皇精心挑選出來的,但這大儒當中也有脾氣古怪的,倘若你受了委屈儘管往出說,你是皇子,驕縱了些不怕的。」
自個之前上學的時候,就曾遇見那刁鑽的老師,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會教書育人,那種無聲的打壓,的確是讓自己背後一涼,很長時間都緩不出來。
煜兒用力的點頭:「兒子都知道。」這孩子乖乖的說了一句,看向母親懷中抱著的燁兒,那幼小的孩子眼中出現了一抹思考的情緒,不過什麼都沒說。
溫黁以為對方是想要看看弟弟,便笑著說:「你弟弟正是貪睡的時候,如今睡著了,改日再叫弟弟和你玩。」
煜兒眨了眨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父皇說,明年就叫我去上書房讀書,給我請老師,為了防止回頭上學的時候看不懂書,如今兒子便要仔細溫習一番,以後怕也沒什麼時間。」
溫黁點了點頭,柔聲細語的說:「這樣也好,可你萬萬不要太過於的勞累,你年紀還這麼小。」她有幾分心疼自己的兒子,明明是小小的年紀,身體還不大好,就要開始努力讀書寫字,雖然說這是遲早要面對的,這就是生在皇族的自覺。
煜兒乖巧聽話的點頭,又吃了塊糕點,喝了杯清茶,便離開了。
這孩子一直都沒回到長春宮居住,而是在乾清宮裡住著,來回挪地方未免睡不著,所以就一直沒挪。
況且以皇子之身,卻在皇帝的居住場所長大,對於未來是極好的。
本以為來了母親這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中書令也該離開,可沒想到人還一直在,煜兒想了想,便回到了自己的寢殿,溫習讀書去了。
而中書令入宮那麼長時間,與陛下說的又是什麼事兒呢?
這件事其實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只是關乎了某個非常特殊的人,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輕眉,看輕天下鬚眉。
當然這個人之前還有一個頗為響亮的稱號,喚作和安,和安已死,只剩下她了。
自打被光明帶出宮去之後,這人像是死了心一般,開始四處遊盪,光明在朝為官,倒也不怕此人在起二心。
這些年和安的心也是空蕩蕩的不好過,自己的兄長一直都想要遊歷四方,卻因為自己的緣故被困在京中,說是在朝為官也好,說是為人至也罷,從而由不得她不熄了任何心思。
許是生出了一種愧疚想要補償的心,或者是想要代替兄長遊歷四方,總而言之一直在四處晃蕩,直到近些日子才回到京中。
中書令來說的就是這件事:「根據底下的人回報,和安這些年的確是沒有再起事端,也是純粹的遊歷四方。」
只要光明在京中,徐喬並不會把和安放在心上,點了點頭,順子又說了一句:「那和安……好歹也是你夫人。」
王朝面不改色:「和安已經死了。」也就是說,他的夫人已經死了。
話說成這個樣子就已經聊不下去了,王朝要稟報了一下最近京中的事情,順便歌功頌德了幾句,足足用了一兩個時辰,這才離去。
這人在離開之後,其實心也不太平,陛下當時說好歹也是你夫人的時候,他不可抑制的跳了一下。卻也知道和安這樣的女子太危險了,他自己是不怕的,可是身上背負著整個家族,卻是不能不怕。
兩個人分別也有三年,夫妻之間緣起緣滅,還真是說散就散,雖說這對夫妻當初也是各懷心思的,最後也都培養出了幾分感情,可這幾分感情到底是經受不住外力的摧殘,毀了,滅了。
三年不曾見,和安又回來,王朝想要見一見人,卻又不知該不該見。
本來心中還懷著糾結結的心思,卻不想和安竟然找上門來,那人仍舊是一身男裝,那些年風塵朴朴原本細膩的肌膚有些微微發黑,少了一兩次陰沉,多了幾分的英氣。
王朝回到家中,就聽管家說底下有人拜訪,去了正廳見到此人,自然是微微一怔,卻也很快掩飾住了自己的表情,徑直在上首坐下,從容不迫的說:「小野貓知道回家了?」
和安大列列的坐在那,翹著二郎腿:「在外邊吃香的喝辣的,回來看看清粥小菜。」
王朝有些好笑,正好下人端上來茶,他拿著茶吹了吹熱氣,飲了一口:「清粥小菜好吃嗎?」
和安憋著笑,眼睛彎成了月牙:「還沒吃到口,我怎麼知道?」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這個人可真是口無遮攔。
王朝只覺得自己老臉一熱,眉目微微一挑:「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沒有收斂半點自己的性子。今日登門拜訪有何事兒?」
和安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不是有幾分失望,總而言之也沒去細想,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坐的有些沒規矩:「我不來找你,你也不來找我,所以就來瞧瞧你唄,聽說你這些年仍舊沒再娶妻。」
「嗯。」王朝砸了砸舌,說:「連著死了兩個媳婦,旁人都覺得我克妻,哪裡還有女子敢嫁給我?」
「這般說來還是我的錯呢。」和安戲謔的說。
王朝並不否認這一點,看著一切如舊的和安,心跳微微加速,又很快拍滅,若無其事的說:「要留下吃飯嗎?」
「不了。」人有沒有留客的心思,身為客人是能看得出來的,和安知道王朝不想留自己,自然不會在這呆著,她接著來除了說閑話,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要告知:「這些年我也只有一點過得不好,你還記得當年,你給我餵了葯,做出我假孕的狀態,嚇唬我,以為徐喬要對我動手,所以我搶先一步出手的事兒嗎?」
陳年舊事,當初誰先設計誰的,何必再提?
王朝沒吭聲,示意她說。
她瞬間咧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其實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有孩子了,你的孩子,被當今皇后硬生生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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