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便只有你
溫黁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冷聲道:「旁人污衊你女兒,你也要信嗎?」
「你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大夫人嫌棄地說了一句,站起身來,一甩袖子,「我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不要臉,我要臉,少給我出去幹什麼丟人現眼的事!」
那人的眉頭豎著,彎彎的柳葉眉調起來,顯得格外薄情,上翹的三角眼當中閃爍著寒光,那薄薄的唇抹成鮮紅的顏色,然後微微一抿,透著冷冽,就僅僅是瞧了人一眼,就叫人遍體生寒。
這就是她的母親。
溫黁的身子抖動著,有些生氣,有些難受,知道母親不喜歡自己,可也不至於這麼羞辱吧。
雖然早就清楚兩個人除了那一層單薄的血緣關係以外,什麼都沒有,可還是不曾想過會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自尊心被羞辱,不能夠接受這番話從自己母親口中說出,兩種心態可能都有,讓人一時間顫抖不止,腦袋都有些發懵。
自己招誰惹誰了?
失神良久,腿下一軟,跪在地上,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只是靠著那冰冷的地面,冰冷刺骨。
「小姐,小姐?」急促的聲音,著急的喚著,聲音自然是出自於其君。本來是在門外等著,見夫人走了才敢進來,這一進來,就瞧見小姐趴在地面上,整個人瞪大了眼睛,眼中閃爍著淚珠,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來。
溫黁聽這聲音,漸漸回過神來,五感回歸,嘴唇微顫,最終自然是被攙扶著站了起來,可卻是有些站不住,手指一個勁兒地發顫。
她討厭如此膽怯的自己,用力的在手上打了一下,「啪」的一聲,那抖動的手瞬間通紅。
然而人也因為照顧疼痛勁兒,冷靜了下來。
其君一時沒反應過來,震驚的驚呼:「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默默的搖了搖頭,抽出自己的手,自己一個人往出走,現如今沒有什麼訴說自己如何的心情,只想閉上嘴巴,然後冷靜一會兒。
月華如水籠香砌,金環碎撼門初閉。寒影墮高檐,鉤垂一面簾。
就那樣站在月亮下面,看了過去,月色冰涼如水,地面上灑下一片銀霜。
四周極為的寂靜,許是因為夜晚的緣故,沒有什麼聲響,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就只有自己。
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風去洗滌。
這個世上最讓人噁心的就是流言蜚語,總能將最初的東西,修改的面目全非。
溫黁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被人救了,結果竟然傳的如此嚴重。
之前一直不曾留心,在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這才發覺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其實是有些不正常的。
也不知誰,竟在那日之後散播起了留言,非說什麼是溫黁故意向箭撞上去的,為了就是引起長生的注意,前來相救。
如此惡劣的話,竟然也有人相信。
同學之間似乎也有人知道,私底下交談,從未讓溫黁知道,那些少女不帶著任何惡意,只是饒有興緻地談論著,還是偶然的機會被聽見的。
陳岫然的援手,也只是說說而已。
好在明白,沒有誰應該幫自己。
溫黁對於學堂剛剛燃起的熱情,微微有些被澆滅,但轉身一想,自己對某些地方的看法,豈能受其他人影響?
便是這般強撐著,終究也還是迎來了一擊,從來沒想過,長生回來找自己。
便是剛剛放學的時候,大家都離開,溫黁習慣性的獨自一人,悄悄離開,還不能學著分辨人心善惡的時候,那麼就遠離所有人,這是唯一能想到的辦法,雖然也許會顯得孤僻些,但至少不會受到傷害,不會像昔日一樣,將莫姨娘當成好人。
這般悄悄的離開,還是被人發覺了,很意外。
長生將人攔住之後,臉色有些羞紅,慎重的行了一禮:「賈小姐。」
因為之前的流言,溫黁有些扎心,但此時此刻面對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當然會客氣待:「您有什麼事么?」
他遲疑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凝視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希望流言不要再繼續下去。」
頓時便反應了過來,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以為流言是自己放出去的?
溫黁有些失望,也不知那失望從何而來?可能是天上的太陽,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明亮吧。
她努力讓自己平復心情,心平氣和的說這些事情,但是一開口,哽咽出聲:「你以為我是不要臉的人?不在乎流言蜚語會影響我的閨名?」
有些東西是真的控制不了的,雖然極力的控制,但是人就是人,有感情,知道什麼叫做痛苦。
長生頓時就後悔了,不敢冒冒然然的過來,眼看著眼前的少女,紅了眼睛要哭,頓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以後就賠禮道歉:「是我表達的不清楚,我沒有誤會你,只是聽說我母親去你家了,不知我母親去你家說了些什麼,但請不要當真。」
溫黁頓時明白了過來,這個人是怕他母親來自己家提親,所以聲音微顫地說:「請公子放心,你母親來我家,只是告訴我母親,不要想著高攀,會娶更好人家的女兒,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誤會過。」
長生更加的後悔,沒有想到自己母親去了之後說的是這些話,攥緊了拳頭,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嘆息著說:「並沒有惡意,可能你不相信,這一次來的確是我有些冒失了,還請你勿怪。」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又像是在逃避什麼猛獸。
溫黁就站在哪兒,站了很長時間,看著那天空中雲舒雲卷,眨了眨眼睛,然後什麼事兒都沒有,就若無其事地回到車廂。
無妄之災大概就是如此來形容的。
雖然手心已經快被扎破了,雖然疼得無法呼吸,但好像沒有任何的辦法。
還真是一個弱小到無能為力的。
這一刻溫黁其實是感謝,因為其君乖巧的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只說叫沉默,讓自己萬分感謝,沒有叫自己更加的難堪。
本來以為事態都向好的一方面發展,但總歸是有些麻煩,就像這老天爺一樣,明明前一秒還是明亮的天空,下一刻卻好像烏雲密布。
馬車走了一路,雨水洗滌了一路,如同溫黁的心情。
等著回家之後,這天空中的雨水來得快,去得也快,反而就沒了。雨後春容清更麗。只有離人,幽恨終難洗。
屈辱是要記一輩子。
那心底的呢喃只是在心底,出現的畫面卻是會篆刻在別人眼中的。
將那一切都盡收眼底的徐喬,就站在二樓的酒樓上,在一個雅間裡面,單手支著下巴,往下瞧,本來是閑來無事,看看這女子在做什麼,沒想到就瞧見這一幕。
隨手問了一下手下,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頓時就笑了,覺得很有趣。
「牙利齒的小姑娘,也會什麼都不說,吞了苦果,往肚子里咽?」他的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窗口,總覺得剛才那一幕在眼前回蕩,有些不爽。不是因為溫黁,最近自己也是不順,不舒服,不爽快!
小崔在旁邊很憤慨:「這個長生也太過分了,還敢欺負溫黁姑娘!主子都沒欺負,居然叫一個外人給欺負了!」
這句話可謂是戳到了徐喬的心裡,我都沒在那女孩手裡佔到過便宜,你就仗著是救命恩人給欺負了?
那這是不是代表你可以欺負我?
心裡已經想了十八大酷刑,在長生身上用了個遍,整個人猙獰的就跟野獸一樣,但是表面上還是如此的平靜,過了良久之後,十八大酷刑終於用完,方才淡淡的說:「鎮遠將軍家的公子,很厲害嗎?」
「也就那麼回事!」小崔當然明白自家主子想聽什麼,立即就不屑地說。但實際上,好像也不怎麼簡單,但誰讓這人觸到了自家主子的霉頭?
「找兩個人套上麻袋,揍一頓!」徐喬吩咐著,聲調又低沉,拉的又長,就像是風雨欲來前的風滿樓。緊接著,用力的咬了一口桂花酥,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小崔立刻道是,心裡默默想著,在京都裡面,鎮遠將軍的獨子還是很厲害的,不過惹到了自家主子,算他倒霉。
放眼整個京都,還沒有誰是自家主子惹不起的。
長生很快就被幾個黑衣人給抓住了,扣上麻袋,吃了一頓棍子燉肉,打完了之後,直接將人放出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可憐這個人挨了一頓揍,最終也找不到是誰打的,就只能吃下這頓,憑空掉下來的災禍。
可憐長生這位還算英俊的公子,要頂著豬頭臉過幾天日子了。
徐喬卻琢磨著,要不要過兩天再打一頓呢?
這個小傢伙,在自己面前挺伶牙俐齒的,怎麼被長生欺負了就這麼不聲不響,簡直又成了個包子!
他很不爽,所以別人也不能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