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2章君恩似海唯死相報
一條秀吉為了保證半島戰事的水運,並沒有調回太多的水軍。
她不曾想到斯波義銀手中竟然有一艘先進的南蠻艦,依託和泉國的海岸線為後盾,竟然守住了堺港的水域。
幾場水戰失利,一條水軍剛剛露出一絲頹色,鈴木重秀就果斷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紀伊的雜賀眾將從水路進入堺港的港口區,與細川家放在這裡的一千死士一起作戰。
而另一邊的一條軍團,面對攻不破的堺港港口區,也在做出自己的調整。
一條秀長本陣,藤堂高虎伏地叩首懇求道。
「主上,請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拿下堺港的港口區。」
一條秀長嘆了一聲,上前扶起藤堂高虎,低聲說道。
「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局勢有變,你就不要太執著了。」
藤堂高虎的情況比較特殊,因為她曾經是斯波義銀的側近,面對一條斯波兩家爭奪天下歸屬的最後一戰,總有些人不放心她。
而前田利益派人遊說她的事實,也讓她百口莫辯。
好在一條秀長力排眾議,堅持重用這位得力幹將,這才讓藤堂高虎有機會證明自己,洗脫嫌疑。
可誰都沒想到,只是開局的第一戰,一條軍團就遭遇重大挫折。
堺港的港口區這些年一直有南蠻奉行管理,麗璐習慣性將這裡當做了南蠻人的殖民點經營。
殖民點最大的特徵是啥,就是特么的防禦土著攻擊!
蓋倫船依託細川家的和泉國,游弋在海上,港口有炮台堅守,再加上細川藤孝為了戰後論功,眼睛都不眨就把一千精銳當做死士用。
藤堂高虎就算用盡手段,也不可能在幾天功夫拿下堺港港口區,她自我證明的機會,自然也就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渺茫。
看著神色黯然的藤堂高虎,一條秀長嘆道。
「我知道你的忠心,這就夠了,你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麼。
我聽說你在前沿甚至準備親自上陣衝鋒,讓我非常感動。
但形勢有些變化,大軍不能再繼續在堺港浪費時間。
我軍跨過邊界不過一日,聖人就在多聞山城發布告天下武家書,指責一條家不顧和平呼聲,為一己私利發動內戰。
不過三日,關東諸藩就發布了聯合討伐書,整個關東都已經開始動員。
到今天不過五日,聖人和關東的消息就已經傳播天下,讓一條軍團上下武家人心惶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場陽謀,一個陷阱。
聖人和關東諸藩,她們一直派人盯著我們,只要我們一越過邊界線,她們就有了正當理由對我們動手!
整整五天,我們不僅僅在堺港寸步難行,北面的丹波國方向也不穩當。
赤井直正為了洗刷勾結一條家的罪名,親自帶領丹波眾南下,騷擾攝津,危及淀川水運。
南線隸屬和泉細川家的河內眾也有動作,淀川南岸也不太平。
再加上堺港這裡的受挫,我們的腳步已經被放緩了。
如果關白不能在東軍集結參戰之前上洛成功,打穿近江一線,一條軍團將會四面受敵。
猶豫的中立武家會向斯波家獻媚,我們之中的投機分子也會調轉槍頭,毫不猶豫的攻擊我們。
藤堂姬,時不我待,我們必須有所取捨,迅速上洛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藤堂高虎咬咬牙,鞠躬道。
「是我目光短淺,請主上下命令吧,我會服從的。」
一條秀長望向堺港的方向,那邊似乎又傳來了炮火聲,那艘速度快火力猛,讓你抓不住又不能無視南蠻船,實在太討厭了。
「關白有令,留下少許人馬困住堺港的港口區,大隊轉向上洛,補給從播磨國上岸,繞過堺港石山。
途徑淀川流域,分兵盯住丹波眾,河內眾,不讓她們有機會騷擾我們的後勤線。」
藤堂高虎皺眉道。
「這樣做會分散掉我軍很多兵力,至少有三成軍勢無法上洛。」
一條秀長搖搖頭。
「兵貴神速,而且我們人多,就算分出一小半人,還有五六萬軍勢上洛,足以在短時間內改變天下走向。」
藤堂高虎欲言又止。
一條秀長的說法是自我安慰,現實絕不可能如此順心如意,但一條家現在的情況就是內憂外患,別無選擇。
一條秀吉已經踏出了上洛這一步,就沒有了回頭路。
斯波義銀一定會站在道德高地上,把一條秀吉批倒搞臭。
窮兵黷武,破壞和平,搞亂經濟,導致經濟危機的所有黑鍋都會一股腦砸在一條秀吉的頭上,把她死死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一條秀吉的唯一出路,就是上洛,就是面對面打贏斯波義銀。
她要讓天下武家看到,斯波義銀也不是戰無不勝的神靈,他也可以被打敗。
只有這樣,這些年被斯波神裔集團欺壓卻不敢反抗的地方武家,才會心思活絡起來。
只有斯波家的統治基石鬆動,一條家才能得到一絲喘息之機。
藤堂高虎無奈苦笑。
天下大勢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大家都已經看清了一條秀吉外厲內荏的虛弱,又有幾個人願意陪著這個出身低賤的偏執狂發瘋?
藤堂高虎沉默半晌,真誠道。
「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您走完這一程,以報答您的恩情。」
一條秀長一愣,笑了起來。
曾經的藤堂高虎年幼無知,心高氣傲背棄斯波家,犯下了大錯。
殘酷的武家社會極度內卷,從不給人認錯的機會,這讓藤堂高虎陷入絕望,是一條秀長相信她,重用她,讓她有機會再次證明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背棄一條家,唯有藤堂高虎不行。
只要一條秀長活著一天,藤堂高虎就會忠於一條家,為一條秀長死戰。
君恩似海,唯有以死相報。
可藤堂高虎發自內心的忠言,讓一條秀長心頭是分外苦澀。
姐姐一條秀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睿智英明的她,自從半島戰事糜爛,一條秀吉就變得越來越偏執。
她聽不進任何相左的意見,她只想賭一把大的,把已經輸掉的一下子全贏回來。
一條秀長其實並不支持姐姐一條秀吉的上洛冒險,但如果連她都開始反對一條秀吉,那麼一條家就真的完了。
所以即便再無奈,她這個一條家的一門眾也只能追隨到底。
世上從不缺聰明人,但也總有各種無奈,逼著聰明人做出不聰明的選擇,也許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