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償命
我的聲音很大,氣勢把周國良和周瑾舒父女倆都給震住了。
而我內心實則很混亂,靈媒給我帶來的恐懼,周家父女隱瞞給我帶來的憤怒,重重情緒在我內心交織,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心情了。
周瑾舒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始慢慢地回答我的問題:「事情是這樣的,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大出血然後沒了,而我一出生也是體弱多病,我爸曾經找過一個南方的大師給看過,那大師說我活不過十歲。」
「後來那個大師,給我父親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讓我養靈媒,那一年,剛開始記事沒多久,但是那件事兒,我記得很清楚,大師把我關進了一個漆黑的屋子裡面。」
「那屋子,很潮,很臭,我進去的時候忍不住噁心、乾噦。」
「過了一會兒,屋子裡亮起了昏暗的燈光,是那種十幾瓦的鎢絲燈,在那種燈光下,看人都是模糊的。」
「我發現自己身處的是一個不到十平米的房間,房間裡面有一個嬰兒床,上面躺著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女嬰,那嬰兒床髒兮兮的,女嬰的大小便都在那個床上,基本上沒有人收拾。」
「女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分不清她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了,我只記得,她的嘴上被人用紅色的毛筆畫著怪異而鋒利的牙齒,眼睛貼著一層白紙,白紙上畫著一個眼的輪廓,而在那眼睛的輪廓裡面卻沒有眼珠子。」
聽到這裡我就緩緩說了一句:「這是在改那女嬰相門,我聽爺爺說過,厲害的相門高手,可以用紙畫混淆真正,進而改變一些將死之人的相門,讓其死後的陰命發生變化,俗稱改陰命,本來以為爺爺說著玩呢,沒想到這世間真有這樣的事兒。」
我突兀說了一句,周瑾舒就停下了,我便示意她:「不用管我,繼續說。」
周瑾舒點頭繼續說:「看到那個女嬰,我當時很害怕,就退到了房間的門口,可房間里就傳來那個大師的聲音,那聲音很奇怪,好像是從四面八方湧向我耳朵的,他告訴我,讓我從嬰兒床下面取出一個紙盒子,然後把紙盒子裡面的東西放到女嬰的肚子上。」
「我當時害怕極了,根本不敢動,可那大師的聲音好像會催眠一樣,我的身體不聽使喚的動了起來,我從床底下取出一個雞蛋一樣,卻帶著紅色血絲的石頭,將其放到了女嬰的肚子上。」
「我剛放上去,女嬰的肚子就一下乾癟了下來,好像是一個漏了氣的氣球。」
「那一幕把我給嚇壞了,我哇哇地哭了起來,然後父親衝進房間就把我抱走了,而我在看到父親的瞬間,也是昏迷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司機開著車,我和父親坐在後排,而在我的旁邊就放著這個青銅棺材,父親告訴我說,以後這青銅棺要放在我的床底下,一直到我三,而且三之前,我不能破了自己的處子之身。」
「為了這件事兒,父親花了不少錢。」
我看了看周國良。
他就說了一句:「花了三十多萬,不過三十多年前的三十多萬可是一筆不小的數額,說頂現在三四百萬也毫不誇張。」
我對著周國良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要問當初你們沒有和那個大師約定後續事宜的處理嗎?就比如這轉運靈媒時效過了。」
周國良說:「自然是約定好的,只不過前些日子,我們去找那個大師的時候,就發現他人早就不見了,沒辦法了,我只能讓瑾舒去找你爺爺。」
「當年我們請轉運靈媒回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和你爺爺在省城一個投資會議上見面,他一眼就看穿了我們家的事兒,還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去找他。」
我點了點頭,事情的原委總算是清楚了。
這轉運靈媒已經過了失效,再留在身邊,只會給自己帶來厄運,我起了接周家單子的心思,有心思想要收轉運靈媒,所以我的命格也發生了改變,我的掌紋才會出現這些變化。
這個時候周國良又問了我一句:「您回收那東西,我們不要錢也行。」
我說:「你們是不要錢,但是你們要命。」
周國良立刻說:「我們給您錢,裡面的東西值多少錢,我們按照估價的十分之一給您,東西您帶走。」
聽到周國良這麼說,我不禁有些見錢眼開,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小青銅棺裡面的血玉。
那血玉不僅材質上等,古樸的紋路和氣息沉澱更有差不多千年以上,那是一塊千年血玉,實屬難得的珍品,再加上個頭偏大,而且十分的完整,若是把裡面的轉運靈媒消除了,賣個七八百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至於消除轉運靈媒的方法,我爺爺曾經說過,需要請轉運靈媒的人,用自己的眉心血滴在靈媒上,用自己一年的壽命來償還靈媒的恩情。
靈媒若是肯收,那就能消除,若是靈媒不肯收,那就大事不妙,需要動手將靈媒打散。
當然靈媒被打散的時候,和靈媒息息相關的事主會因此丟十年的陽壽。
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凡是請靈媒的人,就要早早做好損陽壽的準備。
以我現在的水準,要是和靈媒正面剛,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啊。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就問周瑾舒說:「拿一根針來。」
周瑾舒問我做什麼,我就道:「取你的眉心血。」
周瑾舒又問:「做什麼用?」
我如實說了一遍,然後補充道:「眉心位於相門十二宮中命宮,乃命之所在,靈媒可以通過眉心血吸取你一年的陽壽。」
周瑾舒還想說什麼,周國良就道:「趕緊去,還猶豫什麼,你難道想要現在就死嗎?」
很快周瑾舒就取了一根針回來,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那根針在她的命宮扎了一下。
周瑾舒閉著眼睛,不敢看。
在我一針紮下去的時候,她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不過她沒有逃。
我用針尖蘸了一滴周瑾舒的眉心血,然後飛快地將其滴在那千年的血玉之上。
那一滴血就沿著血玉上的紋路流動起來,但是卻沒有滲進去的跡象。
我這邊已經滿頭大汗,周瑾舒的眉心血如果不進血玉,那就說明靈媒不接受周瑾舒的陽壽之禮,是要跟周家魚死網破。
見狀,我就對周瑾舒說:「趕緊跪下和這靈媒道歉,撿好聽的說。」
周瑾舒沒有多考慮,「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她的額頭一邊在地上磕,一邊說道:「小妹妹,求求你,放過我吧,當年的事兒,我還小,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也是稀里糊塗地就請了你回家,請你千萬不要嫉恨我!」
「你若是放過我,我在家裡給你設牌位,逢年過節,我都會給你燒紙,添香,給你誦經祈福,讓你有一個好的輪迴來生,求求你,放過我吧。」
周瑾舒說這些的時候,血玉上的那一滴血流動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看來這些話有效果了。
我對周瑾舒說:「別停,繼續說。」
周瑾舒害怕,緊張,這個時候有點詞窮了,她就把自己說過的話,翻來覆去的說。
可血還是沒有滲下去的跡象,我這邊開始有點抓狂了。
此時我的腦子裡靈光一現,就問周國良:「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大師的名字嗎?」
周國良說:「記得,叫徐坤。」
徐坤?
是贏走我爺爺所有東西的那個人嗎?
想到這裡,我就補充了一句:「靈媒,你聽好了,那個叫徐坤的人,將來我會去找他,你的這一筆賬,我會幫你算上,你且安心去吧。」
聽我說完,血玉上的血液才慢慢順著那些紋路滲了進去。
我也是稍稍鬆了口氣。
周瑾舒一邊磕頭,一邊哭了起來,同時嘴裡說道:「謝謝你的諒解,謝謝,謝謝,謝謝……」
她拚命地說「謝謝」,拚命的嚎啕大哭,看來是被嚇壞了。
我的掌心出了不少的汗,我輕輕吹了一下掌心,就發現自己右掌的紅掌紋不見了,我的命格恢復如初。
這次危難,算是過去了。
大概是聽到了周瑾舒的哭聲,張芸「篤篤篤」的從樓下跑上來,推開書房門,看到周瑾舒對著我的方向跪著,張芸就一臉的驚訝問:「宗禹,你幹什麼?你欺負周姐?」
我這邊用身體擋住了書桌上的青銅棺,然後將其用蓋子蓋住,再用紅綢子給遮住了。
我不說話,張芸就叫的更大聲了:「宗禹,你說話,周伯伯,你也不管管?」
周國良看了看張芸,又看了看周瑾舒說:「你帶著芸芸先出去吧,剩下的事兒,我和宗小先生談,今天就不要去喝酒了。」
周瑾舒點頭,然後起身,她的身體顫顫悠悠的險些摔倒。
張芸在旁邊趕緊將其扶住,同時發現了周瑾舒額頭上的血跡就說:「我帶你去擦點葯,一會兒我們再找宗禹算賬。」
周瑾舒對著張芸搖頭。
兩個女人出了房間,周國良過去關了門,然後才對我說了一句:「宗小先生,我們來說說錢的事兒吧,價碼,您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