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

今日知道念善來,宋驍特意從演武場早回來了些,聽說她已經到了,決定來看看。

沒想到才來,就看到讓他瞳孔收縮的一幕:江念善本該微微隆起的小腹,竟被布帛纏得平坦。她正費力的繞到自己身後去解,很有些笨拙的模樣。

在憤怒之餘,他覺得自己把江念善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做法沒錯。

「皇上,臣女知錯。」念善被迫抬頭看他,眸中水光閃動。

她知道自己再次犯了蠢,又偏偏被宋驍撞見。

本來背著映月和映雪就是擔心她們到底是宋驍的人,才瞞了她們。

在宋驍冷漠的目光下,念善反應過來時才覺得自己竟像是鬼迷心竅一般做了這樣的蠢事。

「臣女一時糊塗,擔心離開侯府時會被人看出來。」她不敢用別的借口遮掩,直白說出了自己的顧慮。「臣女並沒有別的想法,請皇上明鑒。」

事到如今,她怎麼敢讓這個孩子有閃失?

宋驍聞言冷笑一聲。

本以為江念善是個謹慎的人,可她柔順的外表下,深藏著一顆膽大包天的心。

念善深吸一口氣,垂首道:「臣女再也不敢了。」

宋驍深深看了她一眼,鬆開了手。

剛剛他也是在情緒使然,才說了氣話。

她臉色憔悴發白,縱然塗了脂粉,還是掩不住疲憊。江皇后薨逝對她是個極大的打擊,但在侯府的二十多日她從沒有出格的舉動,這舉動真的是一時糊塗。

可他必須要讓她長些教訓,免得一次又一次的「犯糊塗」。

這時替她去拿溫水、果脯、還有清粥小菜的映雪和映月回來了。

「你們怎麼沒留在五姑娘身邊服侍?」宋驍轉過身,對著兩人,語氣平靜無波的道。

平日里在宋驍跟前最是柔順的念善像是轉了性子,竟搶話道:「皇上,是臣女讓兩位姐姐幫忙取些東西來。這一日趕路還沒來得及用飯,故此她們才……」

她決不能再牽連映雪和映月,兩人對她照拂良多,宋驍顯然是想敲打她。

「看來是朕思慮不周,服侍五姑娘的人少了些。」宋驍挑眉道:「東配殿再添六個服侍的人。」

映雪和映月還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這些日子她們跟念善熟了,精神上難免有了懈怠,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是要監視她的意思了。

念善不敢有意見,只得上前謝恩。

「傳太醫過來,替五姑娘診脈。」宋驍神色淡淡的道。

念善知道自己才惹了他,能忍而不發一是看在腹中孩子的份兒上,二是看了小姑姑的面子。

映月和映雪忙過來進去念善更衣,特找了件輕薄柔軟的衣裳穿上。

「姑娘,您可是哪裡不舒服么?」回到了裡間,映月低聲問道。

念善自覺對不住兩人,搖搖頭小聲道:「我無礙。」

重新換好衣裳的念善出來時,發現宋驍並沒有離開。他正在臨窗大炕四平八穩的坐著,手中拿著不知何時被送來的奏摺。

聽見門帘掀起的聲響,宋驍抬起頭來。

還在皇后的孝期里,念善穿了身淡青色的廣袖衣裙。因有了身孕后她愈發怕熱,料子都選了輕薄柔軟的,故此在站著不動時便有些貼身顯懷。

宋驍想起李太醫說念善年輕身體底子好,那意思是換了後宮嬌貴的娘娘這樣折騰,怕是胎兒早保不住了。

還在定王府時,他因常年征戰在外,回府一兩個月後又會很快離開,故此後院側妃侍妾有孕時,他通通都錯過。

等登基后,後宮里竟是兩年中再無喜訊傳出。

這還是頭一次,他見證自己血脈的成長。

「坐下。」宋驍見念善還站著,皺了眉道。

念善正心虛著,忙從善如流乖乖在離他不遠處坐好。

這次隨行的仍是李太醫,他作為知情人早就不用避諱,念善伸出手腕來,當著宋驍的面讓他診脈。

「姑娘舟車勞頓,要好好修養兩日。」李太醫替念善診過脈,又恭聲對宋驍道:「皇上,五姑娘腹中的皇嗣一切安好。」

江五姑娘肚子里的胎兒安好,就是他最大的運氣了。

皇上正期盼一個皇子,五姑娘肚子里的這個,多半會是個皇子。

只是李太醫不敢說,怕有誤讓皇上空歡喜一場。

既是孩子沒事,宋驍應該不會太生氣罷?

想到這兒,念善悄悄抬眼去看宋驍的臉色,正巧宋驍的目光同時望過來,她忙做賊心虛的般的轉開了目光。

宋驍驀地有了片刻的心軟。

無論如何,她在世人眼中還是個閨閣里的姑娘,機緣巧合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卻還要提心弔膽的遮掩。

知道自己在這兒她肯定吃不下飯,宋驍乾脆起身。

見他要走,念善悄悄鬆了口氣。

她的神色變化被宋驍看在眼中,心情有些複雜。

若換了別個宮妃,怕是還要費盡心力留下他用膳。她倒好,巴不得自己快走。

「你的兩個丫鬟,叫意溪和銀星的,已經被送到了皇陵。」宋驍不欲跟她計較,臨走前道:「你離開侯府的名義是替皇后守陵,自有人替你去,她們兩個把你打掩護。」

不跟她解釋,她定然又要多想。

宋驍告訴自己都是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上,自己對她寬容一二也無妨。

聽到這個理由,念善到底安心了些。

起碼娘親和妹妹在侯府里能得到祖母的庇護了,她以這個名義在宮外,落雲軒又素來低調,也不會有人敢刻意去欺負。

「多謝皇上。」這次的道謝念善真心實意,聽起來便誠懇多了。

宋驍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讓衛吉勝帶著摺子離開了。

看著滿桌子的菜色,念善暗自犯嘀咕,這也太多了兩個她也吃不下。

「怕是小廚房以為皇上也在西配殿用膳的。」映雪解釋道:「這才一齊送了來。」

念善恍然,自己不經意間把宋驍給趕走了。

不過,還有另一件事讓她疑惑。

雖然她住在配殿中,也算是寬闊舒適,宋驍看起來不會小氣,空著主殿讓她住配殿。

「姑娘,您還不知道您所在的長錦宮是行宮的主宮罷?」映月見念善茫然的模樣,就知道念善一無所知。「這長錦宮本是皇上一人所居,或是帝后二人居住。」

念善這下才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她還以為宋驍會選一座偏僻不引人注意的宮殿安排她,竟直接把她放在了主宮!

「所以姑娘,這塊布帛是何處來的?」映月手中拿著念善的偷藏的布帛,神色仍舊恭順,那笑容看上去卻多了幾分複雜。

念善不想跟她們產生隔閡,忙坦誠的解釋了一番。

「這些日子多受兩位姐姐照拂,我一時糊塗險些牽連兩位姐姐,真真是對不住。」念善起身,先是鄭重的道歉,又走到映月面前,柔聲道:「映月姐姐別生氣,我再不敢的。」

難怪方才皇上的臉色十分難看。

可五姑娘先是坦誠的解釋了,又有些撒嬌的低聲下氣的說好話,兩人便也沒了脾氣。

且不說五姑娘本就是主子還懷著皇嗣,她們已經跟五姑娘綁在了一處,自然盼著她好。

「罷了,姑娘還是快些坐下罷。」映月無奈的彎了彎唇角:「再有下回,怕是奴婢們也沒福氣服侍您了。」

念善見她沒有生氣,忙燦然一笑:「我知道兩位姐姐也是南邊的人,我做的陽春麵不錯,改日我做些……」

映雪拉著她坐下,揚眉道:「什麼時候您自己個兒能好好的吃完飯不吐,再說罷?您能受得住廚房裡的油味兒?」

三人間的關係頓時拉近了不少。

念善終於稍稍放心了些,縱然知道是她們都是宋驍的人,不可能完全跟她站在一處,能有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最信任的意溪和銀星不能陪在身邊,就必須要跟映月和映雪相處好。

等用過了晚膳,念善坐在軟榻上,看映月帶了人來收拾,將自己帶來的書默默的翻過一頁。

像是又回到了才進京的時候,她整日里琢磨著怎麼進侯府,娘親和妹妹幫不上忙。

那種孤立無援的無助感湧上心頭,念善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去想。

這才是開始而已。

***

昭陽宮。

皇后的守喪期自然是以日代月,二十七日過去,整個後宮都換下了素服。

不過仍舊沒有再穿顏色鮮艷的衣裳,都還以素雅大方為主。

如今後宮中主事的自然是張貴妃,慧妃和柔妃為輔。

柔妃在自己的慶福宮抄經,慧妃跟張貴妃走得很近,幾乎日日都來。

「皇後娘娘臨去前說最大的憾事是後宮中無皇嗣,您說皇上會不會順從皇後娘娘的遺願,開始選秀?」慧妃這日又來昭陽宮裡喝茶,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最快也要明年開年後,不會這麼快。」張貴妃應道。

那日她們都在鳳儀宮,江皇后最後的心愿是什麼她們沒聽到,抓心撓肝的好奇。

會有這樣賢惠大度的人么?臨死前的心愿就是給丈夫的後宮添人?

當然也可能是皇后故作大度,好為靖安侯府鋪路。

背了人時,她們兩個都分別開了方子調理身體,皇后的守喪期過了,她們的機會也來了。

「只是皇上這些日子忙于軍務,乾脆住在了京郊。」慧妃比起張貴妃比較不含蓄,直白的道:「行宮離軍營不算很遠,皇上卻沒有點人伴駕……」

京郊行宮本是避暑的好去處,只是自宋驍登基來還不得空帶後宮去。

張貴妃聞言,心中微動。

她雖是要主持後宮去不得,可她卻可以選人送去行宮服侍皇上——

可這樣一來,很可能被人搶先懷上皇嗣。

「皇上說過些日子就回來,還有許多朝務要等皇上定奪。」張貴妃心念電轉,最終還是不動聲色的道:「皇後娘娘才去,皇上正悲傷著。」

她們此時都覺得,倒還不如皇后多撐些時日。只要皇后活著,就可以讓她們去行宮伴駕,一舉兩得。

眼下皇后薨逝,她們也覺得自己就去行宮不大合時宜。

「皇上愛重娘娘,自然要多守些日子。」慧妃自我安慰道。「怕是沒心情。」

除了光明正大的提出往行宮送人,她們的手還伸不到行宮,也探聽不到消息。

兩人心裡總有些不安,這樣一來到底是隱患。

「罷了,你也學學柔妃,別鎮日里總想著這些事。」張貴妃有些心煩,對慧妃道:「人家閉門不出抄經,將來是要供奉到皇后靈前的。等皇上回來,你都做了些什麼?」

慧妃忙應了一聲是,回去時不屑的撇撇嘴。

好像她不想一樣!

端得看誰有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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