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孩子克父啊
一大早,好田村花家就雞飛狗跳。
天沒亮,花致遠推了一獨輪車菜去城裡賣,想換了錢給要出生的孩子買塊布做小衣裳。
一個多時辰后,人沒回來,碎成渣渣的車被同村拉腳的方瘸子送了回來。
「你家秀才推著車進城,行至落牛坡時摔下去了,車給你們先送回來。」
方瘸子只扔下這麼一句就急匆匆趕著馬車走遠了。
今兒是趕集日,從好田村到城裡的活好著呢,多跑一趟就能多賺二十幾文錢。
花家院子里卻剎那間陷入了愁雲慘霧中。
盯著地上碎的不成樣子的車板和折成兩半的車軲轆,挺著八個月大肚子的章琴愣了好一會兒,一屁股坐地上。
花老太太也跌坐在兒媳身旁,婆媳倆抱頭痛哭。
鄰居聽到哭聲都趕過來,看到地上獨輪車的片片遺骸,再聽旁人給學了方瘸子的話,都唉聲嘆氣,想不到好好的去賣個菜,就天人永隔了。
花致遠是村裡唯一的秀才,模樣好、學問好,平日在村裡辦個私塾,束脩收的也不多,平常還能幫人書個對聯寫個信,在好田村有口皆碑。
章琴嫁過來時都羨慕她好福氣,可嫁過來十幾年都沒開懷,秀才還是那個窮秀才,家也越來越破,生計都要成問題了,這好不容易懷上,眼瞅著再一個月就要生了,秀才又出事兒。
秀才雖然除了讀書就沒啥本事,到底是這個家的頂樑柱,如今人沒了,讓這婆媳倆和還未出生的孩子咋活?
有人便瞧著章琴的肚子直嘆氣,「要說致遠和章氏也不容易,成親十多年了章氏才懷上,眼看要生了,致遠又出了事兒……要依我看,章氏也別太想不開,這孩子雖克父,好歹是給花家留了后。要我看還是趕緊找人把致遠抬回來,總不能把人就這樣扔在外頭吧?」
花老太太『騰』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指著人的鼻子大罵,「髒心爛肺的,你安的啥心?我大孫兒咋就克父了?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撕了你那爛嘴?」
一個寡母把兒子養大,讀書認字考中秀才,村裡還沒一個敢欺負的,這老太太可不簡單,直到兒子娶了媳婦才修身養性收斂了。
想到花老太太早些年的潑辣,那人被懟臉罵了也不敢言語。
但讓人去把花致遠抬回來卻是當前的大事兒。
那邊村長剛安排了人跑落牛坡一趟,這邊章琴突然捂著肚子疼的滿頭大汗,身下已見了紅,才八個多月,這是要生了啊。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有人把章琴扶進房裡,有人趕緊去請了接生婆,花老太太一會兒瞧瞧大門,一會兒瞧瞧產房,眼淚流的嘩嘩地。
雖然把說她大孫兒沒出生就克父的人給罵沒聲了,可這孩子還沒出生,爹就出這事兒,她也不免要多想想。
兒子發生意外的悲傷,完全把大孫兒要出生的喜悅給沖沒了。
大半個時辰后,章琴還沒生,去落牛坡的人回來了兩個,一進門先灌了瓢涼井水,才喘著大氣說:「花嬸兒,在落牛坡下沒找到致遠,就看到幾顆摔壞的菜,我們打聽了一下,也沒聽人說那兒摔死人了,這裡頭是不是有啥誤會?」
一句話讓哭得幾次要背過氣的花老太太精神一震,扯著嗓子對著產房裡叫得聲嘶力竭的章琴喊:「琴兒,致遠可能沒咋地,你可得挺住啊。」
章琴一個激靈,孩子生了出來,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