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抬起頭，看著朕（第二更）

溫體仁一句話就把孔貞運說得說不出話來了。

翰林院編修倪元璐出列道：「陛下，孔大人身份確實敏感了些，但句句屬實，此事影響惡劣，朝廷當秉公執法，才能信服眾人。」

通政司使韓爌道：「陛下，臣也有話要說。」

「講！」

「臣以為溫大人是在避重就輕，孔大人所說的女子為官，違背祖法禮制，確實如此，毆打國子監貢生，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也不當如此。」

崇禎道：「錢大人，你呢？沒話說？」

錢龍錫也出列道：「陛下，韓大人所言甚是，請陛下明察！」

崇禎站起來，走下去。

「蘇愛卿，你呢，你刑部負責查理此案，你是怎麼看的？」

刑部尚書蘇茂相道：「回稟陛下，臣也以為孔大人說的有道理，請陛下明察！」

李德仁一看這麼多大佬都站出來了，心裡想著這件事今日必然成了，接下來一旦皇帝鬆口，他們就會再進一步，開始攻擊新學，開始變相地批判北京大學。

這樣一想，李德仁覺得自己的仕途以後必然是一帆風順了。

崇禎已經走下去了：「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要朕明察，朕今日就明察給你們看看！」

他走到李德仁面前，道：「來人！」

殿外的大漢將軍連忙走進來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李大人的寶貝兒子叫到這裡來，既然你們刑部查案如此草率，朕今天就親自問他幾句話，還有田大人的兒子，都叫過來！」

「是！」

李德仁等人確實心中有疑惑起來。

這大明的官員是在不像話。

你說他們聰不聰明？

一個個都聰明得很！

可為什麼如此簡單的一件事，讓他們去辦，還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去北京大學去問問，去問問那些北京大學的學生？

就算當天在便宜坊的那些北京大學學生現在都下鄉去了，總歸可以去便宜坊問問吧？

至少國子監貢生先動手，可以問出來吧？

可是這群人在幹什麼？

給了十天時間，就查出了這麼個結果出來！

這不是智商問題，這是屁股決定腦袋！

從聽說國子監貢生被打的那一刻起，這群人心裡就已經下了定論，既然心中都下了定論了，接下來的行為還能客觀？

自然是想各種辦法去證明紅娘的有罪的，自然打算找各種理由來攻擊北京大學。

更加可惡的是，李浚和田瑞銘這兩個人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敢跟刑部說明真相。

在崇禎看來，這件事至少反映出兩個非常重要的點。

一是朝中這些人對北京大學成見早就埋在心裡了，只不過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二是某些人的意識形態有大問題，東林學院的那一套在朝堂上盛行！

東林學院的哪一套？

東林學院的人認為，凡是朝廷頒布的政令都是錯的，他們不去了解真相，只有東林人士主張的政策才是對的。

就是最大的意識形態問題，偏激，大明朝的一窩杠精。

在天啟朝的時候，就將其他所有派別定義為了「邪黨」。

都到了扣帽子的份上了，還了解什麼真相？

是不是就和今天這朝堂上的這些人很相似？

皇帝不說話了，大家也都不敢再多說，都靜靜等待著人的到來。

李浚和田瑞銘心頭也是疑惑，他們飛快從國子監趕來。

還是第一次進入紫禁城，進入皇極門，到皇極殿。

皇極殿是皇帝與大臣們早朝之地，從紫禁城的正門進入之後往前走第一個門就是皇極門，過了皇極門就到皇極殿了。

品階低的官員，都在皇極殿外面。

一跨入皇極門，他們兩人就緊張起來，跟著前面的大漢將軍飛快向前面莊嚴肅穆的皇極殿走去。

一路進了皇極殿，看見大明帝國所有的核心官員都在殿內，殿內金碧輝煌，莊重威嚴。

一股浩大的壓力陡然壓來，兩人看也不看，便渾渾噩噩跪拜下來，把頭埋起來：「學生參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崇禎淡淡道：「國子監監生李浚和田瑞銘？」

「是學生！」

「你們二人將中秋之夜便宜坊之事說一邊朕聽聽，如實說。」

李浚心頭一顫，猶豫了一下，不敢抬頭，依然把頭埋起來，這是規矩。

大明朝，在皇宮大殿里，連大臣都不能隨便抬頭看天子一眼，區區的貢生自然是不敢的。

李浚心中一瞬間萬般念頭閃過，然後道：「啟奏陛下，當日晚上，學生等人正在便宜坊飲酒稱讚陛下新政仁德聖明，那行兇者不知為何，突然對學生拳腳相加，學生等人身為國子監貢生，天子門生，習孔孟聖道，知禮數，守仁德，不敢玷污國子監清譽，更不敢有損陛下聖德，所以並未還手。」

一邊的田瑞銘聽了之後連忙道：「是的，陛下，學生等人不敢玷污國子監清譽，更不敢有損陛下聖德。」

那些大臣低著頭，心裡想著，陛下，您為了包庇一個女人，把事情鬧到這個份上，有必要麼？

崇禎道：「你們二人此話當真？」

二人立刻齊聲道：「學生字字屬實。」

「好！」崇禎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皇極殿外面，然後走上去，又掃視了一眼下面某些人，「好得很！」

崇禎繼續道：「李浚，還記不記得打你之後，將紅娘帶走的那個人是誰？」

李浚全身一顫，皇帝怎麼會……

崇禎接著道：「是你記不起來了，還是不想說？」

「陛下，學生……」李浚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看，當場差點跳起來，也是當場差點沒有嚇得魂飛魄散，「你是……」

眾人見李浚這般反應，皆是驚奇。

「想起來了？」

一邊的田瑞銘也忍不住好奇抬起頭瞄了一眼，他則直接嚇跳起來了，張大嘴巴：「是你……」

一邊的禮部尚書溫體仁藉機呵斥道：「大膽！你們二人是敢在天子面前失禮！」

兩人連忙又重新趴下。

這下李德仁臉上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了。

他知道自己兒子肯定有事情瞞著自己。

崇禎道：「抬起頭，看著朕，將你們剛才的話再一個字一個字給朕說一遍！」

兩人連忙用頭撞地：「陛下饒命，學生愚鈍！當日是學生知錯！」

剛才那些大臣已經有些傻眼了，看這情況……

皇帝突然站起來：「你們好大的膽子！在朕面前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國子監貢生！天子門生！習聖道！知禮數！這就是你們習的聖道！」

皇帝的聲音響徹在大殿，彷彿有一座大山，從天而落，將所有人都壓得踹不過氣來了。

「還有刑部的人！今天都給朕把話好好講清楚！如此簡單的案子，給了十天時間，給朕辦成這樣，還有臉在朝堂上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