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勝者

「他……變了啊！」

風小辛情不自禁地自語。

「什麼變了？」紫陽回頭問。

「天魔。」風小辛道。

「怎麼變了？」紫陽問。

「變得更加狡猾可怕。」風小辛道。

他嘆了口氣：「真懷念當初他佔據巽皇之身，以實力壓我的時候。那時多麼單純美好，哪有現在這麼複雜？」

「我不是太懂。」紫陽道。

「葯還有多久能煉好？」風小辛問。

「快了。」紫陽道。

風小辛看著明青玉，再向她體內送入了一道真氣。

一絲仙氣遊走而出，進入明青玉的體內，引動了她體內那一絲護體仙氣。

那仙氣不知何時被何種力量封住，一直沉睡著，此時終於有了醒來的徵兆。

便在此時，有聲音傳來：「小辛？」

風小辛抬頭，見到遠處有人影向前而來，借著秘境之中的星光，他看清了對方的面容。

那是文應武。

「五叔。」風小辛想站起來，但胸前傷口劇痛，令他再度跌坐地上。

文應武看清是他，疾掠至近前，驚訝地看了看半空中那一道紫光，然後低頭看明青玉，面色微變：「殿下怎麼了？」

「為救我受了傷。」風小辛道。

「你又是怎麼了？」文應武問。

風小辛嘆了口氣：「我實沒料到，司主大人也會中了招。」

文應武蹲了下來，未問詳細，先抬手按在風小辛胸口，道：「別急，我來幫你。」

一道道柔和的真氣自那處進入風小辛的體內，令他感覺到一陣溫暖。

「如何？」文應武問。

「還好……」風小辛點頭。

話方至一半，胸口處那柔和的真氣突然變得狂烈起來，如同一道攻城巨錘重重敲擊風小辛的臟腑，令他噴出一口血來。

那血全噴在文應武的臉上，他閉上眼睛，復又睜開，眼底蕩漾著一抹黑氣。

風小辛看著他，嘆道：「我再次大意了。」

「這不怪你。」文應武道，「是你的對手太強。」

風小辛問：「還是黑狗？」

文應武點頭：「是。」

「那到底是怎樣的邪術？」風小辛問。

文應武道：「怎麼能叫邪術？明明是無上妙法——以無數野獸之軀煉化妖體，然後點化靈智，便可創造妖中大聖。妖聖之力，幾可弒神。」

「這麼強？」風小辛有些驚訝。

文應武道：「這是我道頂極秘法之一，怎能不強？」

「為何非得是黑狗？」風小辛問。

文應武道：「我擅長駕馭之獸便是狗。至於為什麼非是黑狗……」

他笑笑：「這裡畢竟是凡間，不是神界。黑狗天性通靈，更容易成功。」

「你用凡間黑狗創造出神主，然後抽取神主之魂，化為你的一絲分魂？」風小辛問。

文應武點頭：「你猜得一點不差。千餘黑狗，只抽出兩道神主之魂，一個用在了趙軒然身上，一個用在了文應武身上。」

「你很厲害啊！」風小辛感嘆，「竟然能算到我最後會向五叔求助。」

文應武道：「這本不難。偌大帝都，你能完全信任的人雖也有幾個，但到了如此地步，還能依靠的便只有你這『五叔』。」

「你怎麼知道趙府那邊一定會失手？」風小辛好奇地問。

文應武道：「一來，趙軒然終是曾入過亞仙界的人物，我只怕關鍵時刻他的意志會出來搗亂；二來……做事留個後手，不是更穩妥嗎？我當初錯就錯在沒留下足夠多的後手上。」

風小辛問：「你到底想要什麼？費了這麼多手段，只為殺我？那你直接讓趙司主出手不便好了？」

文應武笑：「我為何要殺你？我要的是你這副身軀——這可是真正的神之軀，是神皇血脈，我若得之，何愁不能早歸神境？」

風小辛看著明青玉道：「我隨你處置，不要連累她。」

文應武道：「這你放心。我變成你后，還要靠她來掌握大應江山，自然要留著她。」

風小辛道：「你贏了。來吧。」

文應武道：「不急，再等一會兒。」

風小辛道：「我有些累，要睡一會兒，你幫我看著點火。她情況不大好，得及時服藥才成。」

文應武抬頭看了看紫陽化身的紫光，道：「我不擅長這個。」

「隨便你……」風小辛靠在那大石上，頭慢慢歪下，竟然真的睡了。

文應武立在他身旁，沉默不語，只是帶著貪婪之色，靜靜地看著這年輕的身體。

風小辛胸膛處的傷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但他並不擔心。

依這種速度，風小辛的傷至少還要用上二十餘個時辰才能痊癒。但「他」用不了半個時辰便會趕到。

文應武一邊想著，一邊扭頭望向了遠處。

黑暗之中，風平浪靜。

不到半個時辰之後，這平靜被一道身影撞破。那身影呼嘯而來，破開重林，破開天地靈氣，引起一道風暴相隨。

他很年輕，有著一張與明青玉有些相似的臉。

他是大應國第四皇子明青宏。

此時，他眼中涌動著一道道黑氣，將他的眼睛化成了與黑夜一般的顏色。

在他身後，有一道影子無聲相隨，隱在他疾行時生成的氣浪之中，起伏不定，彷彿鬼魅。

那是趙軒然，大應國中僅次於應帝的第二號強者。

此時他的眼中也是黑氣翻騰，原本的心智已全被這可怕的魔息壓制，深眠於心海最深處。

兩人在近處停下，與文應武一起看著風小辛。

三人之間並沒有交流，因為根本不需要交流——他們本便是同一個人。

或者說，是同一道魂。

明青宏看著風小辛，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我們之間的戰鬥，終於要結束了。

以我的勝利為終結。

他抬頭望向了天空。

這裡是秘境，天空之上自然沒有別的什麼。

他知道。

別說是秘境之中，便是凡間現世里，天空之上也沒有什麼。

天空便是天空，只是一片廣闊的空間，並沒有什麼仙境神廷隱於其上。

仙界與神界，那是另一重世界。

但他還是習慣於像凡人一般仰望天空，將自己曾經的家園想象成高天上的某處地方。因為這會令他感到驕傲，也感到安慰，彷彿身在異邦，也可望見家鄉。

「我會回去。」他自言自語。「以勝利者的身份回去。」

然後他低下頭看著風小辛，抬起手掌，將右手整個壓在了風小辛的頭上。

一道道黑氣自那手掌中噴涌而出，不住地順著頭頂湧入風小辛的體內，周圍的天地靈氣因這黑氣而動蕩起來，形成了一道道繚亂的靈氣之風，吹拂四方。

夜色中，不知多少已然安眠的生靈驚醒，感受到來自那處的恐怖氣息后，驚恐地跳了起來，向著遠方奔逃。

它們中不乏強大的神主級妖獸，但此時不論是尋常小獸還是神主，都感覺自己正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之下，驚恐地開始逃命。

可它們根本不知逃到哪裡才能安全。

於是它們更加恐懼。

繚亂風中，黑氣終於一絲不剩地注入了風小辛的身體，明青宏露出最後一抹笑容后，眼底的黑氣消失不見，他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摔在地上，就此死去。

趙軒然和文應武一臉茫然，眼底黑氣如蛇般自眼瞳中游出，快速鑽入了風小辛的耳朵，再順耳鑽進他的身體。

那之後，趙軒然和文應武醒了過來。

兩人各自捂著額頭，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可怕的大夢，此時剛剛醒來，意識還不清晰。

趙軒然先文應武一步恢復，看著眼前一切，愕然不知所措。

繚亂的思緒中，他隱約記起了這段日子來的點滴——邪氣入體，心智被奪，以及迷茫之中奮力掙扎得來的一絲清明。

他想起自己那絲清明如何壓住了邪念，讓明青玉與風小辛得以脫身。

但他沒想到風小辛和明青玉終還是沒有逃出對方的魔爪。

他長嘆一聲，看著二人，一時眼圈發紅。

「已無力回天了嗎？」他喃喃自語。

便在這時，身旁半空中的紫光收斂，他驚愕轉頭，看到了小巧玲瓏的紫陽，一時震驚。

紫陽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早便看出來了，是嗎？」

趙軒然愕然問道：「你是……什麼？」

紫陽不答，繼續問道：「你早便看出來了，是嗎？」

「你指的是他？」趙軒然指著風小辛。

紫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彷彿神靈。

「是的。」趙軒然點頭，「我曾得到真仙賜福，這使我能看透許多亞仙亦不能看透的天機。」

「你知道他是誰？」紫陽問。

趙軒然道：「我只知他是超越了亞仙的存在。我以為他是真仙，是謫仙，終是要重歸仙廷的。」

紫陽道：「所以你才會極力撮合趙林兒與他之事，哪怕趙林兒會做小；所以你才願意助他立明青玉為女皇，哪怕此舉破萬古舊規，震驚世人。不得不說，這倒是明智的選擇。不過……凡人之眼，也不過如此。」

趙軒然驚訝問道：「您的意思是……」

紫陽道：「我沒什麼意思。葯在這裡，你來照顧明青玉，我來照顧他。」

說著將幾枚丹丸丟給趙軒然，然後化為一道紫光，撞入風小辛胸膛之中。

趙軒然捧著那幾枚丹丸，看著風小辛胸膛處，一時緩不過神來。

這時文應武終於也擺脫了那迷茫，揉著額頭，驚訝地看著眼前一幕，然後抬頭看他，問道：「司主？您怎麼在這裡？他們怎麼在這裡？我又怎麼在這裡？這是哪裡？剛才您好像和誰說了什麼是嗎？」

趙軒然瞪了他一眼，蹲下來扶起明青玉，試著將那丹丸送入她口中，道：「快來幫忙，少來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