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幾家歡喜幾家愁
旁邊的謝家一眾子女見謝俞煙被罵，都在嗤嗤笑著，卻被謝太師抓了個正著，吹鬍子瞪眼道，「你們笑什麼，啊？你們的字寫得比她還不如呢！看看看看，這寫的什麼東西，狗叼根筆寫出來的字都比你好！」
謝太師罵的是謝二小姐，謝二小姐雖是庶出，但卻比嫡出的謝俞煙要受寵得多，就連此時謝太師看似是在罵謝二小姐，實際上卻有著父親與子女之間的煙火氣，謝太師和謝俞煙之間更像是先生和學生。
謝二小姐吐吐舌頭，道：「女兒可沒有笑，女兒只是想起一樁趣事。」「什麼趣事？」就連謝俞煙也側目看過來。「上次清河公主辦的賞花宴上面，領侍衛內大臣家的小姐說，長姐雖是才女，但是聽說字還沒有不喜讀書的敦和郡主寫得好呢。」
謝俞煙神色陡然一變。一旁幾個謝家子女笑得前仰後合。但是謝太師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盛採薇的字上面，而是被那個領侍衛內大臣吸引了注意力：「林家？」「是的，聽說她父親剛從閩南那帶調回來，回來陛下就給升遷去做領侍衛內大臣了。」
「這可是肥差啊。」「誰說不是呢。」
「聽說閩南那帶的人都長得挺黑的，那林小姐莫非也是如此？」
「胡說什麼，人長得挺漂亮的，說話也挺客氣的。那林小姐同敦和郡主先前也不認識，現在這麼說，恐怕字寫得是真的很不錯。」
謝太師冷哼：「盛柯能教他女兒什麼？多半是他夫人教的。」餘杭盧氏，鼎鼎有名的書香門第，現在雖然沒落了，可底蘊就放在那裡，盛採薇若是讀書寫字，多半只有盧氏會教他，根本指望不上盛柯的。
「父親說得對，不過真沒想到，那盛小姐還寫得一手好字，比長姐寫的還要好呢，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應該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長姐詩詞寫得好，字寫得沒人家好也情有可原，畢竟誰也不是樣樣都好，樣樣都拔尖嘛。」謝家的幾個小姐公子又笑作一團。
只有謝俞煙，攥著狼毫的手緊緊地收緊，青筋都崩出。
一行人的歡笑聲還沒有持續太久，就被下人傳來的消息打斷。
「什麼事？」
謝太師由下人端來盆子，在裡面洗洗手，慢條斯理地問。
「稟大人，陛下剛剛一連下了兩道聖旨，一道是稱敦和郡主聰慧明秀，重賞千邑的旨意，一道是下給御史大人的，御史大人被降職了。」
謝太師在巾子上抹了抹手，道：「陛下果真對永*康侯府一家偏心到了極致，不罰敦和郡主就罷了，居然還嘉賞，有意思。」
不過這事兒對謝太師倒是沒有什麼影響，皇帝一沒責備他，二來嘉賞的並非永*康侯府，而是盛採薇本人，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干係。
反倒是謝俞煙，聞言，瞳孔驟然一縮。
「父親，我身體有些不適，想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不舒服的話就請郎中過來看看，讓你母親為你安排。」
謝俞煙強撐著對謝太師行禮，眼裡的眼淚差點就忍不住了：「女兒明白。」
謝太師口中的母親是謝太師的續弦，謝俞煙幼年喪母，父親也不怎麼關心他，父親新娶得夫人對謝俞煙也只是盡到了面子上的功夫，所以謝俞煙從小就過得很艱難。
這一次也一樣。
自從上次被盛採薇邀請去茶樓，被暗中警告之後，她就覺得有些心慌氣短，彷彿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可是她只有一個人，只能一個人撐下去。
她臨走前望了一眼打頭的那張書桌，上面的紙筆收拾得整整齊齊，筆刷乾爽鬆散，已是許久未用的模樣。
那個書桌是她的親哥哥，謝嘉樹的。
謝嘉樹被外派任官，已有三年。
她轉身，忽然嗆出淚來。
哥哥，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謝二小姐見她走了，也跟謝太師講了一聲，趕忙去追謝俞煙。謝俞煙聽聞有人在背後叫自己，抹掉眼淚，轉過頭去。
「你來做什麼？」
謝二小姐笑的不懷好意：「長姐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我們戳到你的痛處了？」
謝俞煙聽出來者不善，素白的面容上神色也極盡冷淡：「你算是什麼東西，庶出的玩意兒罷了，若不是你母親狐媚受寵，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我是謝家的嫡出小姐，你算的了什麼？」
謝二小姐一愣，繼而笑盈盈道，「姐姐說來說去就只會說這幾句話嗎？像我，我心裏面就有不少話想同姐姐說。比如……姐姐你不是才女嗎？人人都說姐姐是才女，把那敦和郡主襯的跟綠葉一般，可我怎麼覺得，人家漂亮的人不光長得比你漂亮，家世還比你好，字也寫的比你好。你說你有什麼地方跟人家比呢？我要是你，每次別人拿我和盛採薇比的時候，我會羞死的。」
「就這嗎？你就只有這點話想說？」
謝俞煙越是生氣，面上越是看起來平和。
「還有呢。我母親是狐媚，是受寵，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我起碼有母親啊，不像是你，先主母因為生你難產而死，若不是因為你讀了那幾本書，父親恐怕這一輩子都不見的待見你呢，無論你再努力，你都比不上盛採薇，甚至都比不上我。」
謝二小姐面帶笑容的說完這些話，拿指甲戳戳謝俞煙的心窩子道，「況且你跟我又裝什麼清高呢？你我都心知肚明，在這家裡面，沒幾個女人是省油的燈。人家盛採薇興許真的是單純良善，但是你真有那麼清高嗎？長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裡都壞透了。」
謝俞煙像是被戳到了什麼痛處一樣，猛地抬起頭，將謝二小姐推到一邊，厲聲道：「你給我滾！」
說完，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謝二小姐，往自己的院落而去，邊走還邊流淚。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偏心，父親也是，皇帝也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不！不！
她又驀然駐足。
蕭景昭和自己的哥哥謝嘉樹才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只有嫁給蕭景昭，她才能擺脫這個噁心的魔窟。
而這京城的適齡女子裡面，只有她，只有她才配得上蕭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