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化蝶分飛去，夜夜棲芳草
而在他距離趙俊生還有三米遠的地方，趙俊生警惕的讓他止住了腳步，「把她敲暈，我自己過去找她。」
「好。」
慕天佑手起手落，李甜甜尖叫聲戛然而止，無聲無息的暈倒在了地上。
他放開手，往後退了七八步遠。
趙俊生估摸著，他已經在安全範圍之外，押著傅書瑤往前走。到了李甜甜跟前，他稍稍放開傅書瑤，想要去抓李甜甜，然而變故就在這一刻突生，原本昏迷的李甜甜忽然跳起來，拚命的撒腿跑。
趙俊生一驚，下意識的去抓她，可就在這時，傅書瑤反應過來，掙脫了他的束縛，朝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
慕天佑迅速的端起手槍，瞄準了趙俊生的大腿。
「嘭！」
槍聲響起，趙俊生的身子一個踉蹌，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傅書瑤瘋了一樣往前跑，不知道過了多久，胸口猛地一疼，撞到了一具堅硬的軀體。她還來不及改變方向，便被被人扯住了胳膊，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傾倒，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薄荷味和淡淡地送香味霎那湧入了鼻息里，傅書瑤抬眸望過去，眼帘里映入了慕天佑緊繃的下頜。同時，他抱著她的手腕收緊，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天佑……」
唇瓣里輕輕的吐出他的名字，傅書瑤眼淚衝出了眼眶。
慕天佑漆黑凌冽的眸子，倒影著她煞白的小臉，眼底一閃而逝的憐惜。抬手輕撫壓著她的後腦勺，扣到自己的懷裡，他低聲道：「沒事了，阿瑤，沒事了……」
這一刻，傅書瑤覺得，自己哪怕死了，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你們還要抱到什麼時候？」
戰擎北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傅書瑤扭過頭，便看到了剛才昏迷不醒的戰擎北，已經完好的站在了自己跟前，不由得傻了眼。
戰擎北看穿了她的想法，得意的摸著自己的下巴，說：「傅記者，我跟天佑一起上下鋪住了整整四年，做好哥們將近十幾年。他撅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什麼屎，又怎麼會看不懂他的眼色？不過是演戲罷了，你還真的當真啦？」
傅書瑤：「……」
慕天佑冷冷的看了一眼戰擎北。
後者接收到警告信號，嘿嘿笑了兩聲，轉眸將視線投放在了不遠處站在教學樓邊緣的趙俊生身上，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大步的朝著趙俊生走過去，喊：「趙俊生！你現在手頭上，已經沒人質了！趕緊束手投降！」
傅書瑤聽到他這話，這才想起了趙俊生，從慕天佑懷裡出來，超前走了幾步。
慕天佑不放心她，亦步亦趨的跟著。
趙俊生孤身一人立於天台的邊緣，半腳已經懸空在了外面，寒風凜冽而過，吹的他身上的襯衫獵獵作響，像是隨時會跌下樓。可他本人像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似的，出神的望著沉沉的夜色。
傅書瑤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趙老師，你先過來，有什麼話，我們慢慢說。」
趙俊生答非所問：「傅記者，你說的對，是我害死的阿嵐。若是，當時我勇敢一點，或許阿嵐的下場就不會那麼凄慘。」
他愛陳嵐。
遇上陳嵐時，他剛博士畢業，轉到這個學校任職。陳嵐年紀比他整整小了十歲，是農村來的，可才情出眾，聰穎伶俐，他每每提到一些罕見的名著和詩詞，她不止能接上來，還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漸漸的……
他們欽慕彼此。
可比起陳嵐的大膽，自己太懦弱了，不敢去回應她的感情，怕師生戀傳出去，損害自己的名聲。
為了逃避，他去了外地學習。
等再來回來時，看到陳嵐跟何宇走得近，他吃醋了，忍不住約了陳嵐那個晚上，在學校的湖畔見面，準備跟她告白。
是他把陳嵐推到死神的身邊的……
因為那個晚上，周晨雅帶人在湖畔堵住了陳嵐。
等他結束了晚課，匆匆趕到時，已經遲了。
周晨雅十一個人，慌張的跟他說，陳嵐想不開，意外的墜樓死亡，求他幫幫他們。他看著陳嵐被摔得血肉模糊的身體，心裡清楚明白，這個『意外』到底有多少分量。
他安慰了他們，並從他們那裡，拿到了當時的錄像。
回到宿舍，他一遍遍地看著視頻里，陳嵐的絕望、惶恐，以及最後墜樓時眼裡的凄涼。
第二天，丁曉曉的母親找上了他，塞給了他四十萬，要他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並向警方做假證。
他答應了。
因為他覺得，那幾個小畜生未成年，按照法律定罪，也不過關進去兩年，便又放出來了。
這樣的懲罰力度太小。
他要他們所有人，為陳嵐陪葬。
精心謀劃了數年，終於在他們成年的這一刻實施。
看著她們一個個驚恐的死去……
他心頭壓抑了那麼多年的重石頭，總算一點點的被搬開。
「趙老師……」
傅書瑤感覺到不對，想要上前。慕天佑抓住了她的胳膊，對她搖了搖頭。
戰擎北出聲勸道，「趙俊生，你已經逃不掉了，現在主動放下武器，還能有一條活路……」
話音落，趙俊生忽然笑了笑，輕聲呢喃著一首古老的詩詞。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時生，日日與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分飛去，夜夜棲芳草。」
「阿嵐，我來找你了。」
趙俊生嘴角噙著如釋重負的笑容，身子向後一仰，迅速的往樓宇之外墜去。
戰擎北和慕天佑一驚，同時往前撲過去，試圖抓住趙俊生。
可已經遲了……
趙俊生的身體眨眼間墜到了樓下。
嘭！
一聲悶響響起，漆黑的夜空里，看不到他的身影，但這裡是二十層，墜到樓底，哪裡還有生還的可能？
傅書瑤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夜幕下那一灘血跡，心口一塊地方忽然澀澀的，有些心疼。
……
警方反應過來，動作迅速的分成了兩批人，一批留下來看著李甜甜和何宇，另一部分則走到樓下，去封鎖現場。慕天佑折回到傅書瑤跟前，扣住她的肩膀，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傅書瑤感覺周圍褪去的景物，一點點的拉回。
抬眸望著眼前的人，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肢，低聲的喃喃：「趙俊生沒有想殺我的……」
若是他想殺她，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一刀劈下來。
她就沒命了。
她明白，趙俊生沒想過濫殺無辜。
他只殺自己認為該殺的人。
「我知道，阿瑤。」
慕天佑低聲喃喃了一句，沒有更多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