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上身
葉紅魚站在我面前,似乎忘了害怕,那雙水靈的大眼睛里寫滿了擔憂。
我心中一暖,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東西,哪怕我們只見過一面,卻像是極熟的老友。
沒事的,這事兒我能解決。我溫和地說道,一腳跨進了扎紙鋪。
你就是那病秧子陳黃皮?呵!也不像紅魚說得老實本分嘛,居然還會裝逼!沈百歲見我出面,也忘了害怕,立刻嘲弄地開口。
說完,他還下意識起身,顯然是不想矮我一截。
他剛站起來,那紙人就瘋了似地攻擊他,扑打著他腦袋,扯他的頭髮。
黃皮哥,別靠近它,這東西凶得很!葉紅魚再次害怕了起來,不敢走近,顯然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對付這玩意。
我笑了笑,徑直走向這飄著的紙人。
沈百歲勾著腦袋看向我,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明顯是期待這紙人會弄死我。
我捏起早就準備好的鎮魂符,只要貼在紙人上,這孤魂就將魂飛魄散。
紙人也在看我,它先是安靜了一下,很快突然再次凶神惡煞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像是要玩命一樣。
看著它那毫無靈氣的獃滯眼神,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它本該早就投胎往生,卻被圈養數年,哪怕我剛給了它一縷神識,依舊很難恢復靈識。
你也只是一個工具,今日有緣遇到。我不殺你,度你一場吧。我喃喃自語道。
哈哈哈,陳黃皮,打不過這惡靈,為自己找借口了?你這孫子有點意思啊,真他娘的愛吹牛逼,會找台階下!沈百歲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是學風水的,知道度鬼可比殺鬼難。
我沒理會他,雙手合十,默念往生咒。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八卦放光,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赦令等眾,急急超生!
念完,我抬起右手食指,猛地往紙人的眉心一點。
被我一指點中,這紙人愣了片刻,突然整個身子拚命扭曲掙扎了起來。
面目猙獰,嘴裡更是發出了陰森的叫喊。
草,陳黃皮你這傻叉能不能別不懂裝懂,你這是要激怒惡靈,徹底害死我們啊!沈百歲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就往門口跑。
葉紅魚也有點緊張害怕地小聲對我說:黃皮哥,它好像要發狂了,不行咱快跑吧!
他倆話音剛落,那正在抓狂的紙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它飄在空中,一動不動。
漸漸地它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
笑著笑著,它哭了,應該是記起了自己的前世,想起了還有親人在世,留戀不舍。
突然,懸在空中的它猛地跪下,朝著我鄭重叩首。
去吧。我平淡地說道。
紙人瞬間著火了,約莫半分鐘后化作了一灘灰燼。
小先生大能!多謝救命之恩,敢問令師大名?扎紙匠鬆了口氣,起身對我表示感謝,不過他還是以為是我師傅暗中相助,畢竟我還很年輕,不應該有此能力。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我有老師,只是對他說:學了點本事不是給你招搖撞騙,助紂為虐的。如果再有下次,我也幫不了你。
聰明的葉紅魚顯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忍不住生氣道:沈百歲,你真噁心!
紅魚,你別聽他瞎說,這一切都是這小子請人演戲,他想破壞咱兩的關係!這小子沒安好心,紅魚我送你回家吧。沈百歲厚著臉皮說道。
我才不要你送!葉紅魚不屑地瞥了眼沈百歲,來到我身旁,竟牽住我的手,笑著說:黃皮哥,這麼晚,你送我回家吧。
也許是剛受到了驚嚇,葉紅魚的手心都是涼的,但我卻感覺很暖很暖。
我點了點頭,任由葉紅魚拉著我的手離開,心臟撲通撲通地小鹿亂撞。
我知道沈百歲正怨恨地看著我們,但我壓根就沒心思理他。
我們打了輛車來到了葉家大院,站在門口,我有很多話想對葉紅魚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黃皮哥,你真的會那些本事?以前我是不信的,但今天我信了。葉紅魚看著我,一臉興奮地說。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那你厲害嗎?剛看著那紙人朝你跪拜,我都有點崇拜你了,有點帥呢。葉紅魚雙眼放光地繼續說道。
我笑了笑,說:還行吧,保護你的能力是有的。
她俏臉一紅,低下了頭,很快又抬起頭對我說:黃皮哥,要不去我家坐坐?雖然我爸不想讓咱兩在一起,我也不會輕易嫁給你。但是我感覺你比城裡那些花花大少強得多,他們不是饞我身子,就是圖我家的錢。但你不一樣,我覺得你很淳樸。你跟我去見見我爸,他要是因為你的出現,改變了讓我和沈百歲聯姻的念頭,那就太好了。
看著葉紅魚那一臉期待的模樣,我不忍心拒絕她,鬼使神差地跟著她進了葉家院子。
葉青山正在別墅大廳把玩著一個老古董,儼然一副有錢人的風範。
爸,你看誰來了?
葉青山抬頭看來,當他看到我,眉頭分明地皺了起來。
黃皮?你怎麼來西江了?葉青山藏起自己的不爽,對我問道。
我說:老家待膩了,想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那你找工作了嗎?葉叔公司很多,回頭給你安排個職位?葉青山還算客氣。
爸,黃皮哥也是風水師呢,剛才我看到他抓鬼了!葉紅魚眉飛色舞地幫我介紹。
葉青山卻不為所動,甚至面色也陰沉了下來,對我說:黃皮啊,我不想紅魚碰這些東西。你們已經退婚了,紅魚已經有了新的婚事,是西江沈老師的孫子沈百歲。為了避嫌,你以後別和紅魚聯繫了,能答應葉叔不?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一絲酸楚和屈辱瞬間湧起。
你只要答應了葉叔,回頭葉叔給你打理一個公司,再介紹一個大家閨秀給你,保你一生榮華富貴。葉青山見我不說話,繼續利誘我。
我剛要說些什麼,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誰說我閨女要和沈百歲訂婚了?
伴著這道冷喝傳來,一四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旗袍,氣質嫵媚,風韻猶存。
她叫許晴,是葉青山的妻子,葉紅魚的母親。
媽?你也不想我嫁給沈百歲那大紈絝是吧?葉紅魚眉眼一喜,撒嬌道。
我也豎起了耳朵,尋思這女人難道要幫我說話。
許晴沒立刻回答,而是拿著手中那瓶香水,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噴,噴完又對著四周空氣噴。
我沒當回事,以為她就是個愛美的風情女人。
當然,我閨女怎麼可能嫁給沈百歲,媽物色了一個新女婿,這就帶你去見見他。說完,許晴就過來拉葉紅魚的手。
她口中的女婿人選,顯然不是我。
正要失望,當許晴來到我身邊時,我從濃烈的香水味里立刻聞到了另外一股味道。
這是一很騷很騷的騷味,混合著香水味,異常的詭異難聞,不過葉青山他們似乎聞不出來。
這騷味我很熟悉,正是成了精的公黃鼠狼的味道。
我按兵不動,立刻提神運氣看向許晴的臉。
她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青氣,一雙美目更是渾圓,那瞳孔又黑又大,黑得發亮。
這哪裡是葉紅魚的母親許晴啊,分明就是退婚那天鑽到葉家車子底盤,跟出村的那條通體青毛的黃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