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收穫
第二天果然天氣晴好,聽說東風鎮離這有二十多里路,差不多得走兩個小時才能到,因此剛吃過早飯朱冬梅就把小滿叫走了。
走時還不忘叮嚀阿璇抓緊做綉活,她回來要檢查的,阿璇昨晚特意趕了大半夜的綉活,就是用來給今天充數的,她一如既往乖巧地應下,只等著她們走後照計劃行事。
上午冷,嬤嬤肯定不許她出去,而且她今天肯定想趁朱冬梅不在家給喬蘿改善伙食,所以早早就會回來準備午飯,兩人擔心時間有些不夠用,決定午飯後再行動,就象往常一樣在屋裡做著針線活。
秦嬤嬤果真半中午就回來了,看過她倆后就去了廚房,很快又愁眉苦臉地回來了,恨恨地說:「這個朱冬梅也太小氣了,居然把臘肉熏腸乾菜和精米白面都鎖起來了,油罈子也鎖了起來,雞蛋也鎖起來了,廚房裡只剩下一些黃米和豆腐乾了!中午別說犖腥了,怕是連半點油花都見不到了!」
阿璇無奈地看了喬蘿一眼,安慰她道:「嬤嬤彆氣,她鎖了就鎖了,中午我們就燜些黃米飯,再去菜園子里拔些青蒜苗和菠菜,弄個醋熘白菜,燒個菠菜湯,再用青蒜苗燉個豆腐乾,要是有粉條就更好了,如果實在沒有油炒菜,就乾脆燉上一鍋。」
秦嬤嬤氣悶悶地搖搖頭:「粉條也鎖起來了!」
喬蘿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顧不上吃喝這點小事,而且北方的冬天也就這幾樣菜,再變也變不出什麼花樣,就安慰她道:「是啊,阿璇姐姐說的對,我早上吃了白菜肉沫包子和熏腸,中午就吃清淡些吧。」
秦嬤嬤無奈地說:「我的好小姐,再清淡也不能鹽水煮白菜呀!算啦,也只能這麼著了。」
喬蘿和阿璇相視一眼,雖然下午開始動手更好些,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萬一朱冬梅提前辦完事回來了呢?如果回來時買的東西雇了馬車,恐怕回來的更早,還是早動手早安心。
喬蘿放下手裡的活站起來,躍躍欲試地說:「要不等會嬤嬤帶我去外面轉轉,菜園子外面不是還養著雞嗎?我們去撿幾隻雞蛋,朱冬梅不在,想那些人也不敢攔著我們,我記得池子里還養著魚,說不定還能撈上一條魚燉湯!」
秦嬤嬤一喜,卻又搖搖頭:「不妥,以前在侯府里,小廝七歲以上沒有允許不許進內院,夫人和小姐們沒事輕易都不出二門,特別是閨閣小姐,男女大防頂頂要緊,更別說見外男了。
如今在這裡沒有辦法講究這些,但是我們自己要注意,小姐要隨時謹記自己的身份,名節大於天,絕不能落人半點話柄。
莊子里幹活的儘是粗使奴才和僱工,又大都粗蠢不懂規矩,若衝撞了小姐或者傳出什麼閑話就不好了,李媽媽在時就不許小姐輕易出這個院子。
而且譚福生也很忌諱小姐出院子,被他知道又要生事了,你還是安心和阿璇在這裡做針線,老奴去四處轉轉,看能不能弄些什麼吃的。」
喬蘿和阿璇對視一眼,今天這事一定要辦成,秦嬤嬤一定要支走,至於名節不名節,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可是只把秦嬤嬤一個人支開卻不穩妥,誰知道她在外能轉多大時間?
萬一正挖著或者現場還沒有收拾好她就回來了,圓起謊來也太麻煩了,弄不好還惹出事來,只有讓喬蘿跟著她一起去,才能儘可能地拖住她,一直到阿璇把一切收拾妥當去找她們。
今天是個極為難得的好機會,錯過今天就麻煩了,一定要把這件事給辦成了。
喬蘿頓時滿臉的委屈:「嬤嬤,小滿姐姐都能逛鎮子,我卻連院子也出不了!整天在這院子里轉悠,我都快悶出病來了,好不容易譚福生一家不在,你就帶我出去走走吧,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秦嬤嬤卻堅決地搖搖頭:「不妥不妥,莊子儘是干粗活的佃農,小姐不能去!暫時忍耐,等以後進了京城……」
也許心情太過迫切和真實,喬蘿居然急的眼淚都下來了,阿璇上前替她擦去眼淚,勸道:「小姐也才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再說外面只有幾個做粗活的奴才,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外男,又有嬤嬤跟著,男女大防沒有那麼要緊,更不可能傳出什麼閑話來。
雖然侯府內外院分明,但是侯府的內院多大呀?想是一天都走不完吧,還有花園亭子池塘什麼的,哪有這麼小?
而且人也多也熱鬧,還能學習琴棋書畫,小姐在這裡多可憐呀,整天待在這個院子里,還不如我們自由,見的也只有我們這幾個人,你就可憐可憐小姐吧,等朱冬梅回來,小姐哪都去不了了!」
喬蘿越發委屈落淚:「嬤嬤整天用京城哄我,把我圈在這個小院子,簡直和坐牢差不多了,嬤嬤別再提京城了,我來這都快十年了,別說京城,連這莊子都沒踏出過一步,就是院子外面也總共去了那麼幾次,嬤嬤想悶死我呀!
再說以前我出去時,老有人背後說我是傻子,所以李媽媽才不許我出這個院子,再不出去讓他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難道要讓我把傻子的名聲背一輩子嗎?」
秦嬤嬤看著喬蘿委屈可憐的樣子終還是心軟了:「那好吧,小姐得戴上帷帽,穿暖和再走,出去不能離開老奴半步,也不要理那些奴才們,不能亂碰東西,不能去池子邊上,免得掉下去……」
喬蘿上前撒嬌地說:「好啦好啦嬤嬤,我都聽你的,你讓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站著我絕不蹲下,總之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成不?」
秦嬤嬤被惹笑了,只說小姐越長越調皮,樂呵呵地帶她進屋戴上一隻半舊的帷帽,又披上一條半舊且有點小的棗紅色絨面繡花兔毛領披風,兩人一起出去,臨出門前叮嚀道:「阿璇呀,你不要偷懶,好好做活,免得朱冬梅回來怪罪你,若是找到了什麼好東西,中午做給你們吃。」
阿璇笑道:「嬤嬤放心去,帶小姐好好地轉轉,今天天氣好,別急著回來,午飯晚一點不要緊,我現在就關了院門好好做活,保證不讓譚娘子責怪我!」
喬蘿回望了阿璇一點,示意她放心,就欣欣然出了院門。
雖然記憶中有外面的情景,但喬蘿還是第一次真實地來到院子外面。
這院子應該是莊子上的正院,是二進的,她住的是內院,外院四四方方的並不大,打掃的還算整潔,也有三間正房和東西各兩間廂房,大門口兩邊各有兩間小小的倒座房。
莊子里不講究,一切只為方便實用,四四方方的院子,簡單結實的房屋,沒有什麼迴廊欄杆亭台之類的建築,除了幾株樹木也沒有什麼花草,冬日枝葉光禿禿的有些荒涼,外院的正房西廂房和倒座房久未住人門窗緊鎖,兩間東廂房分別做了廚房和雜物房。
推開虛掩的外院門,正院兩邊還各有一個小小的偏院,稱做東院和西院,都只有一進,並不分內外院,因為只有她這麼一個主子,所以一直大門緊閉從未住人。
門外依然是一片平整的院子,青磚鋪地,兩邊種著高大的樹木,看著頗有些年頭,院子盡頭立著高大的青磚雕花影壁,擋住了所有的視線,影壁外面應該就是大門了,記憶中原主從未跨出大門一步。
大門兩邊是丫頭婆子住的倒座房和給奴才做飯的大灶,兩角各有一個跨院,東跨院住著譚福生一家,西跨院是馬廄車棚,住著幾個充作護院的粗使奴才和車夫。
李媽媽以前說過,這點小小的產業侯府還真看不到眼裡,平時都是庄頭在打理,根本不會派正經的管事,譚福生這個管事其實也只是個庄頭而已。而喬蘿是十年唯一來過的主子,而且一來就長住不走。
喬蘿猜想,這裡偏遠又荒涼,富貴滿門的侯府哪裡看得上這點產業?怕是派人打理都嫌麻煩,狡兔有三窟,這裡與其說是產業,不如說是一處留做後路的秘窟而已,當然也會有特殊的用處,比如說圈禁犯了什麼錯或者侯府容不下的子女妻妾,她可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東院和西院兩邊有穿堂,穿堂盡頭是狹窄的過道,有小門通往外面的田園,李媽媽在世時曾帶她去過幾次。
不知阿璇在裡面進行的怎麼樣了,總之時間拖的越長越好,喬蘿想到門口的倒座房裡住著好幾個對譚福生忠心耿耿又難纏的婆子,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她提高聲音,興奮而遺憾地說:「外面真好,我整天關在院子里都快要急死了,嬤嬤你去過外面幾次?外面是什麼樣的?我什麼時候能出去看看?要不我們去莊子外面看看吧?」
秦嬤嬤正欲說話,兩個有些面熟的婆子聞聲從倒座房裡閃出來,穿戴倒也整整齊齊的,頭髮也梳的整整齊齊的,還戴著鎏金的簪子,看起來比秦嬤嬤要體面的多。
看到喬蘿俱吃了一驚,因為這位主子幾乎從來沒出過正院,兩人眉來眼去一番,神色千變萬化的,一付想要訓誡卻又底氣不足的樣子,就在那裡萎萎縮縮的磨蹭著。
喬蘿咬唇不語,心裡越發明白,沒有譚管事一家在背後教唆撐腰,她們又怎敢輕易為難自己這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