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喬楠(二)
喬楠終是不忍,趕緊說:「娘和姐姐勿怕,我當時也嚇了一跳,就給給石威使了個眼色,石威趁她不注意一掌砍暈了她,並把她輕輕放在地上,我讓石威把人綁起來和剛才守門的婆子一起帶走,分開關押起來,準備隨後再審。
所以你們放心,今夜之事並未走露風聲,也幸好祖母不喜歡奴才們和做活的粗人從她屋前的正門出入,所以讓人給後院開了側門,否則今夜就要走露風聲了。」
陳夫人和喬蘿方才鬆了一口氣,她們剛才太大意了,居然忘了隔窗有耳,幸好被喬楠發現了,如果被那個婆子聽了去,無論她告不告訴姜姨娘,多一個人知道都是極危險的事。
何況姜姨娘從小是老夫人養大的,對老夫人確實忠心耿耿,誰知道什麼時侯就會張揚開來?
幸好幸好,這件事被喬楠直接發現了,現在老夫人已經徹底不能發聲,這件事只有幾個自己人知道,再也不怕泄露出去,否則誰知道什麼時候東窗事發,又會引起什麼樣的喧然大波?
至於喬楠現在情緒激動不能接受,喬蘿根本沒當回事,他只是暫時想不通而已。
他也只聽到他們姐弟倆的親生父親居然是喬奉亭,大概還以為娘親和二叔之間有私情,他從小接受正統的觀念和教育,所以才不能接受吧,如果他知道來龍去脈,未必還是這種態度。
他對喬奉天只有畏懼,根本沒有什麼父子親情,老夫人待他也只是尚可而已,並沒有多少疼愛之情。
果然喬楠說:「然後我就悄悄趴在剛才那個婆子偷聽的位置,把窗戶稍微開大了一些,又弄破窗上的紗綃,不但聽的清清楚楚,也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我寧願相信娘和姐姐說的,也不願相信我看到的,希望娘和姐姐告訴我真相,但不是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辦,辦完了再說。我們先想想看,那個婆子到底是自己偷偷去聽,還是姜姨娘指使的?」
喬蘿更偏向於後者,否則一個無關緊要的婆子為何要冒著危險去聽牆角?她又是如何知道有人晚上要去看老夫人?只能說明老夫人院子里有姜姨娘的耳目。
陳夫人也回過神來:「你把那兩個婆子關起來,姜姨娘等不到她,肯定知道我們發現了什麼,不過也沒什麼,她就是知道又能怎樣?難道還能過來要人?」
喬楠轉過頭:「那個婆子我審過就處死她,誰也不知道她聽去了多少,還有老夫人院里其他心懷二志的也要儘管清理乾淨,就算無需處死,也要打發走了,不可留下後患。」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是我太心軟,上次清理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手不徹底,希望她們能看清形勢,不要與我們母子為敵,看來是我錯了,今晚差點釀成大錯。
楠兒,謝謝你,今晚的事娘知道你想不開,莫著急,娘這就把來龍去脈告訴你,你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
喬楠也冷靜下來:「不著急,這是我們母子自己的事,可以稍緩再說,現在先要派人去祖母院中,把知道你們晚上進過祖母院子的人找出來,要麼封口要麼清理出去,不可再留後患。
其他人只要不是十分可靠的,全部打發到別處,另派可靠的人。
這件事娘和姐姐去做,那個婆子我現在去審,審完了就處死她,守門的那個打發到別處吧,她罪不至死,我忙完了就過來。
至於姜姨娘那裡,暫時沒有其他把柄,事情過後娘告誡她一番就行,她對我有恩,我不想做的太絕。」
在他成長的歲月,親娘同在一府見不上面,名譽上的爹對他十分厭憎,祖母對他不冷不熱,只有姜姨娘和二嬸給了他溫暖和親情,他手下留情也是應該的,做人要理智,但也要有情義。
陳夫人點點頭,十分欣慰,兒子今晚雖然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卻仍然分得清內外主次和輕重緩急,有兒女如此,她心滿意足,也不枉奉亭英年早逝。
不過這件事不能過夜,哪怕今夜不睡也要解釋清楚,母子之間絕對不能留心結。
喬楠告辭去辦正事,喬蘿感慨地說:「弟弟長大了,娘放心,這件事沒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他只是暫時想不開而已,解釋清楚就好了,這件事也應該讓他知道了。」
陳夫人不敢耽誤,派人叫醒杜媽和杜梅母女倆,還有幾個心腹,耳提面命一番,讓她們跟著喬蘿去老夫人院子里辦事,自己單獨來找姜姨娘。
姜姨娘垂下眼瞼十分周到的行禮,看不清什麼情緒,臉色有些憔悴。
陳夫人也不說什麼客套話,直接就說:「你以前對楠兒頗為照顧,他很感激你,視你為長輩,我也很感激你,視你為姐妹,只要你安分守己,這份榮華富貴我們自當一起享用。
楠兒是你看著長大的,我希望你以前怎麼疼楠兒,現在還怎麼做,不要毀了你和楠兒之間的情份,否則我不會再留情面。」
姜姨娘抬起頭,神色有些慌亂和凄然,嘴唇動了動說:「多謝夫人和侯爺高抬貴手,是我太愚忠了,老夫人以前讓我發過誓,誓死孝忠於她,否則天打五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我發了毒誓,這一輩子又深受老夫人的恩惠,幾乎是她養大的,雖然我不願做對不住夫人和楠兒的事,卻也不忍放任老夫人不管。
她病倒以後,曾要我在床前再次發誓,一定好好照顧她孝忠她,不得有半點異心,又指了她院子里一個丫頭給我通風報信,讓我有事及時趕過去。
今晚你們去了之後,那個丫頭悄悄過來找我,我不敢直接過去,就派了心腹婆子去查看究竟,至於從側門進去,那是老夫人早就安排好的。」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姜姨娘說的沒錯,他的父親臨終前一封書信託孤,姜姨娘才被順郡王府收養,後來一直在長平侯府長大,與老夫人不僅是姑侄之情,還有母女情份,她這麼做也無可非議。
「楠兒一直對你有孺慕之意,來時吩咐我一定要善待你,這件事我不怪你,只希望你就此收手,以後安安份份就行,老夫人那裡你隨時可以過去照顧,我顧不上,就拜託你了,反正你也閑著沒事,就當報答她的養育之恩,吃的用的,只要她需要,都用最好的。
她老了,有時難免有些糊塗的念頭,我們做小輩如果真為她好,就不能處處順著她,讓她錦衣玉食安享天年就好,否則會釀成大錯的,你可明白?」
姜姨娘眼圈紅了:「妾明白,多謝夫人和侯爺寬宏大量,那個傳信的丫頭就是老夫人院中的二等丫頭祥月,她只是太老實聽話,又極為畏懼老夫人而已,我行事也有分寸,也沒有釀成大錯,還望夫人處罰她不要太嚴厲。」
陳夫人點點頭:「你放心,我記得祥月年已十六,可以配人了,你如果不放心,就親自在鋪子或者莊子上找一個般配的小廝配了人吧,只是不能再留在府里。
至於那個婆子,都不能再留了,你莫怪我狠心,不過不會禍及家人,就以急病而死能多得些恤銀。」
姜姨娘含淚謝道:「多謝夫人寬宏大量,妾以後定當忠心耿耿,為侯爺和夫人分憂。」
處理完姜姨娘的事,陳夫人心裡一陣輕鬆,她倒不怕喬楠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她是擔心喬楠怪她對老夫人太過狠心,畢竟她對喬楠還不錯,兩人頗有祖孫情份。
她回了屋,喬蘿和杜媽等人已經處理完了老夫人院中的事獨自在屋裡等她,連忙一五一十把所有情況告訴她,生怕自己考慮不周。
陳夫人聽完連連點頭,既不留後患又不趕盡殺絕,處處手下留情,阿蘿做事也越來越有分寸了,以後她也能放心了。
喬蘿卻思量著方便時把啞奴的信偷偷拿給喬楠看,讓他徹底看清那個禽獸的真實面目。
過了一會喬楠獨自回來了,讓人上了點心熱茶,打發走服侍的人,關緊了屋門,說了對那兩個婆子處置的情況,那個有可能偷聽到秘密的已經用藥處死,看起來就和病死一模一樣,另外一個趕去外院做粗使。
陳夫人方才放下心來,她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說起來:「這件事我早就想告訴你,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你和你姐姐不同,她對侯府和老夫人都沒有什麼感情,所以完全能接受自己的身世。
而你不同,侯府於你有養育之恩,我擔心你受不了,才一直拖到現在。
其實這件事當中,我們母子三個,還有你二叔喬奉亭都是無辜的,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傑作。」
喬楠愣住,他之所以感到十分震驚和羞憤交加,是他以為母親不守婦道,二叔枉顧人倫才造成這樣的結果。
所以從小到大祖母才待自己一直不冷不熱,而那個名譽上的父親對自己哪裡是嚴厲,現在想來簡直就憎惡至極,全然把他當成了泄憤對象。
如果他們母子三個和二叔都是無辜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