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章番外太子太子妃反目
李幼澄與其他人不同,她能看見躺在床上的安兒全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而光芒越來越亮,安兒的臉色卻越來越白。
鬼使神差,李幼澄伸出手去,可是她沒想到居然能碰到那束光!幾乎是出於本能,李幼澄將光束往下壓了壓,安兒的臉色隨即有所好轉。
她想,這大抵便是人的魂魄了吧,安兒受了重傷,魂魄即將離體,所以遲遲醒不過來,可只要讓魂魄回到身體里,安兒一定就能好起來!
這麼想著,李幼澄就拚命地將光束往下按,可她發現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氣,始終沒有辦法將魂魄全部壓回安兒身體里,而且只要稍微鬆開手,魂魄便又往上升了。
李幼澄別無他法,只能飄在床上一直壓著安兒的魂魄。
建武帝盛怒之下傷了神,不多時便支撐不住被太醫扶下去休息,太子妃屏退了左右守在床邊,顫巍巍地拉著安兒的小手不停地摩挲。
「好孩子,都是母妃的錯,母妃不應該那麼做的,好孩子,只要你能醒過來,母妃願意一生如素,母妃願意折壽十年,不不不,十年不夠的話就二十年,蒼天吶,作孽的我,要報應就報應在我身上,放過我的孩子……」
為人母者縱使再鐵石心腸也不願孩子有半分受傷,太子妃哭得不能自以。
秋果連忙遞上了手帕,「太子妃慎言,這裡可是正陽宮,小心隔牆有耳。」
「本宮的孩兒都快死了,本宮連哭都不行嗎?」多年來積壓的心酸與委屈在這一刻撲山倒海地席捲而來,太子妃幾乎崩潰。
秋果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勸道:「太子妃且莫要太過著急,奴婢瞧得真真的,小殿下摔下來時還用手撐了下,又翻滾了幾圈後腦勺才磕到石子,照理說應該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
「民間的小娃娃都是這麼磕磕碰碰地長大,小殿下興許是這幾日剛入宮不適應,夜裡沒睡好覺這才困頓,這會子只是睡著了而已,太子妃千萬別亂了陣腳,您多年的心愿就要達成了。」
「倘若安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本宮就算真當上皇后又有何用?殿下的心從來不在本宮身上,他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皇子公主,而本宮就只有這三個孩子,他們是本宮後半生的全部指望……」
太子妃的聲音哀傷得令人心碎,她痛苦地慚愧道:「我不該拿孩子冒險,我不該那麼做,如果可以我情願代替他,哪怕是讓我去死我都願意……」
「你確實該死!」一道冷漠無情的聲音響起,李旌行身上彷彿帶著狂風驟雨,只見他憤怒地上前一把掐住太子妃的脖子,咬牙切齒,「賤婦,你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太子妃她也是想替您解圍啊!」
秋果不停地磕頭求情結果卻被李旌行一腳踹出去老遠,身子撞在牆上吐出一口老血,再想掙扎著起來卻根本無法動彈半分。
男人和女人原本就有先天的強弱之分,太子妃被掐住了脖子雙腳離地,根本喘不上來氣,她的臉迅速漲得青紫通紅,眼睛瞪得滾圓,忽然她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你,你……錦心姐姐能看見我?」李幼澄驚呆了,她的兩隻手還在壓著光束,可視線卻和太子妃正面對上了,那一刻她確定太子妃是能看見她的。
只不過太子妃的聲音支離破碎,「朝,朝瑰……」
李旌行聞言臉色大變,不由得鬆開了手迫切地揪著太子妃的衣領追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咳咳,咳咳咳……」太子妃磕得撕心裂肺,但她不顧一切地掙脫開太子的束縛,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床上只有昏迷不醒的安兒,根本沒有李幼澄的影子。
「賤婦,竟敢用澄兒來誆騙本宮!」李旌行意識到上當受騙,怒不可遏地扇了太子妃一耳光。
張氏摔在地上頭昏腦漲,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沖太子吼道:「殿下乾脆打死臣妾吧!事到如今臣妾也不想活了!」
「只是剛才臣妾確實看見朝瑰了,安兒如今奄奄一息,朝瑰就在那兒,就在安兒身邊,這說明什麼?說明殿下捧在心尖尖上,恨不得日日夜夜用心頭血去供養的珍珠,她已經死了!」
「是!肯定死了,否則怎麼剛才臣妾明明能看見她,這會子卻又看不見了呢?朝瑰這個挨千刀的小賤人,自己死了就算,為什麼還要拖上我的安兒?」
「安兒是無辜的,朝瑰,你有本事兒沖我來!是我,是我泄露了天鷹衛的布防,是我故意讓那人把你擄走的,你要報仇沖我來!千刀萬剮我都接著不要禍害我的孩子!」
「賤婦,內奸竟然是你!」李旌行憤怒到了極點反而平靜了下來,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地獄厲鬼般的陰森森光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張氏已然被摧毀了心房,她淚流滿面地看著自己傾盡所有去愛的這個男人,曾經,她也懷揣著美好的憧憬,琴瑟和鳴舉案齊眉,試問天下女子哪個不想?
只可惜她愛上的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
「殿下覺得很奇怪嗎?」張氏一把甩開好不容易才掙扎著爬起來就小跑過來準備相勸的秋果,兇狠地回過頭瞪了她一眼。
秋果咂舌,縮著脖子低下頭,明知此時應該規勸,太子妃已然崩潰,喪失了所有冷靜與理智,在這種情況下只會自毀城牆,可是出於內心裡的畏懼,秋果還是退怯了不敢再近前。
李旌行從未見過張氏如此強硬威嚴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洞房花燭夜紅蓋頭底下的張氏是一副宜家宜室的模樣,之後她連生三子性情又恬闊,再加上沒有外戚隱患,李旌行便漸漸放心地將東宮內務悉數交由她打點。
張氏也沒讓他失望,這麼多年將東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后宅安寧確實讓李旌行少了不少後顧之憂。
而且從前李幼澄每次來東宮都去找張氏賞花品茶,彈琴作畫,李幼澄是真心喜歡張氏,「錦心」這個表字便是李幼澄替張氏起的。
殊不知,張氏最痛恨的正是這個表字,她視之為奇恥大辱。
「殿下必定是覺得很奇怪的,夫妻多載,可你其實一點也不了解臣妾,外人只道太子與太子妃相敬如賓,殊不知你我夫婦同床異夢,太子殿下更是從始至終都未正眼看過臣妾!」
「臣妾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殿下一無所知。可朝瑰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卻能牽動殿下整個情緒!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天朝儲君,在丟失了心頭摯寶之後,也與常人無異。」
張氏冷冷地笑了起來,一開始只是輕蔑的譏諷,可是到後來卻變成了狂笑不止,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直到上氣不接下氣才勉強停下來。
捧著笑疼了的肚子,看著太子陰戾的眼神,張氏的心依然不可避免地揪疼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用苦澀的笑容掩過。「殿下對臣妾漠不關心,只當臣妾是替皇室開枝散葉的工具,可臣妾卻是將一片真心託付給了殿下。」
「殿下知道么,臣妾最討厭的就是錦心這兩個字,每次朝瑰來的時間總是開口閉口錦心姐姐,錦心姐姐,全然沒有半點體統規矩。可是殿下偏偏覺得她天真浪漫,這是她的真性情。」
「殊不知錦心姐姐這個稱呼對臣妾來說有多麼諷刺!臣妾可是太子妃啊,是您的結髮妻子,將來死了入皇陵,臣妾是棺槨可是要和殿下合葬在一塊的!」
「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小賤人,憑什麼給我起名字?好,就算臣妾不計較這事兒,可她那稱呼對嗎?我明明是她皇嫂可她偏要叫姐姐,難道不是早就存了心要跟臣妾共侍一夫么?」
「呵呵,殿下覺著朝瑰心無城府,如長空皓月般明媚,在臣妾看來她卻是天底下心機最深沉之人!如果不是她與乾坤宮那位合謀,陛下又怎麼會奪走臣妾的孩子!」
「瘋婦!」對於張氏的控訴,李旌行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是啊……」太子妃失魂落魄地笑開。
「臣妾早就瘋了……原本以為終身得托良人,哪知殿下根本沒有心。臣妾認命,臣妾就想了,餘生的日子就指著孩子過活兒吧,好好地把孩子養大,看著他們成器成才,臣妾這一生也不算白活。」
「可是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孩子從我身邊奪走!尋常民婦村姑尚且不用受骨肉分離之苦,為何臣妾貴為東宮主母,未來的皇后,已然是天下女子最尊貴的位置,為何臣妾還要遭受這一切!」
李旌行聞言眸色一沉,聲音里都透著恨意,「將皇長孫接入宮中由父皇教養乃是祖宗規矩,與澄兒何干?當初澄兒不忍你受骨肉分離之苦,冒著烈日跪在與書房外向父皇求情!」
「就在父皇快要動搖時,是你自己進宮表明心跡,自慚無才無德,不足以教養皇長孫,主動奏請父皇將寧兒接入宮中撫養,而今卻又將一切罪名全都推到了澄兒身上,賤婦,本宮從前竟不知你生了一張顛倒黑白的利嘴!」
「呵呵,呵呵……臣妾方才就說過了,在臣妾身上,殿下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可是臣妾呢,臣妾對殿下卻是了如指掌,從殿下衣食住行上的喜惡到殿下挑選女人的標準,臣妾無一不知。」
張氏全然顧不得以後了,此刻她的心底早就被憤怒與仇恨填滿,唯有狠狠地傷害眼前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撕開他的皮肉生飲他的骨血,看他痛苦看他絕望,才能滿足她。
張氏痴痴地望著太子,眼睛里流露出癲狂的神情:「殿下始終照著一個模子在挑選女人,不管是側妃還是良娣,甚至是忽然飛上枝頭的通房丫頭,有的人是鼻子像她,有的人是嘴巴像她,有的人是性情像她……」
「西華堂趙良娣,殿下明知她所謂的誤入皇家獵場不過是被人暗中策劃,用來接近你的拙劣把戲,可殿下還是將她帶回了東宮,從此寵愛不衰。」
「殿下敢讓人看見趙良娣那張幾乎與朝瑰一模一樣的臉嗎?不,殿下不敢,朝瑰是你一手養大的,可你卻偏偏對她有了亂倫的非分之想!」
太子妃的話讓李幼澄如遭電擊,今夜她承受了太多打擊,可不管哪一樣遠沒有眼前的致命。
皇長兄竟然對她……李幼澄根本不敢往下想只能拼了命地搖頭淚如雨下。
李旌行竟然當面承認了,他清雋絕塵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瘋狂執拗,「澄兒並非皇室血脈,本宮雖然不知你個賤婦是從何處得知的,不過既然你早就知曉,本宮愛她有何不可?」
「就算你們不是親兄妹可她也是你養大的,殿下真的就不怕天下人戳著你脊梁骨罵?」太子妃痴痴地看著眼前眉目清冷的男人,心痛到面目全非,可藏在骨子裡的深深愛慕還是讓她忍不住放低了姿態服軟起來。
「醒醒吧殿下,她永遠也不可能屬於你,臣妾可以容忍殿下身邊有無數容貌酷似她的替代品,就如趙良娣一般,真的,殿下請相信臣妾,臣妾從來沒有欺騙過您。」
「韋皇后與德妃都想用趙良娣這個致命軟肋來要挾殿下,她們想讓您身敗名裂遺臭萬年,只有臣妾是真心為殿下好,臣妾願意為殿下做盡天底下所有的壞事,臣妾也可以為殿下去救人。」
「趙良娣已經被臣妾救下來了,她還活著,殿下以後還是可以向從前那般寵愛她,臣妾絕不會吃醋的。只要殿下不要再找朝瑰了,就讓她去吧,讓她跟著木戈回南陵去。」
「居然連木戈都知道,看來本宮真是瞎了眼,竟然不知太子妃還有通天的手腕。」李旌行已經徹底狠下了殺心,原本他還念在多年夫妻且張氏為他生養了三個兒子的情分上準備饒她一命。
可現在看來,張氏絕對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