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灰心的遊盪者
有了腳力增強鞋后,太陽能滑板的速度就變得快多了。
何南就這樣按著地圖,前往了斷指湯姆可能居住的位置——他似乎住在紙殼搭的窩棚里,三天兩頭就換地方。
哎……剛剛的案子……不知道究竟有什麼內情。
兇手殺人動機是什麼呢……?
難道那是個殺手……?畢竟敏捷性不錯,還有很專業的消音鞋。
但好像也不對。
她為何沒給手槍安裝消音器呢?
又為何在地鐵這種不方便逃跑的環境動手?
何南能想到很多種解釋,但其中無論哪種,似乎背後都牽扯著更大的陰謀。
算了,交給警察調查吧……不關我事了。
何南站在滑板上飛速前進,看著沿途的風景,心情舒緩起來。
布朗克斯區有許多公園。
在人群密集的紐約市中,很少有親近自然的機會。
而這裡,就是絕佳選擇——只要保證安全就好。
似乎許多流浪者就住在公園裡。
事業後身負債務,每天只能靠酒精與藥物消愁。
每天渾渾噩噩的如行屍走肉一般生活,直到哪天死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他們的人生很難再回到正軌,也不相信自己還能回到正軌。
就在這附近吧……
何南穿過人員悉數的公園后,放慢了滑板的行進速度,看到前方的破敗街道上有許多流浪者在聚集。
這裡是一大片貧民區,有許多簡陋的房屋和破破爛爛的拖車房在。
很多人就這麼躺在地上,身下墊了幾張報紙或一大塊塑料布。也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昏迷——抑或已經死了。
好在,能看到有個警察正在巡邏,這證明此地還比較安全。
……何南是這麼想的。
直到他看到那個警察開始從癮藥販子那收取保護費,並在回警車前揍了一個來索要嫖資的少女為止。
她嘴角淌血,跪倒在地哭泣。而警察就這麼上了車,揚長離去。
看著駛離拐角的警車,他的心底頓時變得無比憤怒而凄涼。
如果警察都如此墮落,那普通人真的是無能為力。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直接殺了這個腐敗的混蛋。他配不上那枚警徽。
然而,殺警察的後果太嚴重了。
他的死恐怕也只會被宣傳為遭遇了暴徒報復。
不能讓這種人的噁心為大眾所知、不能整頓警局的話,一切暴力制裁的手段都是治標不治本。
……然而,治標很解氣就是了。
「感覺看不下去,是嗎?」
何南收起滑板,剛要接近那片危險的區域,便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從一旁傳來。
還是用的中文。
扭頭一看,發現果然是遊盪者。
他倚在樹邊,正在吃著冰淇淋。
納米技術製作的頭盔,在嘴部露出了下巴,方便他不必摘下頭盔即可進食。
「是你啊……」何南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開來:「能看得下去就有鬼了……!明目張胆的和藥販子勾結受賄,還拖欠嫖資……」
「哦,那太常見了,真的。」遊盪者無奈地笑了笑:「現在你想找清廉的警察,基本只能去警校找預備生了。他們還沒被這座城市侵蝕……至於那些老油條,沒幾個乾淨的。假如讓一百個警察站成長隊,隔一個槍斃一個,那最終漏網之魚至少還有四十人。」
「……怎麼會變成這樣?」何南聽著都覺得絕望:「如果都已經爛到這種程度,那似乎連洗牌都做不到……」
「有的時候,恐怕也沒法責備警察——很多人最初都是被迫妥協的。如果他們不配合,那恐怕全家都要遭殃。」遊盪者邊很不嚴肅的咬著冰淇淋,邊跟他低聲說:「但是跟黑惡勢力妥協這種事呢,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把柄被捏在了人家手裡,今後就不得不聽從他們,成為犯罪帝國里的一顆螺絲釘。」
他沉默片刻,繼續說道:「其實以前警局也腐敗得很……但那時候清廉的警察還有施展拳腳的空間,甚至能當得上總警監這種職位……但如今呢?已經徹底沒了整頓風氣的可能性。」
何南大概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剛剛在地鐵站看到過的渡邊尤里警官,曾經就是紐約警界清廉派人物的代表。
在金並被遊盪者打敗后,八大幫派群龍無首,立即開始血腥的地盤爭奪與政治暗殺,趁這個關頭,遊盪者和斯塔克等人試圖幫渡邊尤里上位肅清紐約警局的亂象,結果在權力鬥爭中失敗。
渡邊尤里的親信幾乎都要麼被殺,要麼被迫辭職與被開除,結果重組后的警局更加腐敗,成為了各路犯罪組織統治這座城市的工具。
「親眼看著紐約從還有救變成不可逆轉的腐爛下去,我實在灰心至極。」遊盪者自嘲般的哼笑了一下,帶著咬碎甜筒蛋卷的聲音繼續開口:「該怎麼說呢?這裡……這座城市就像得了瘟疫一般……我們以為自己能當疫苗,但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的。」
「但你還沒放棄,不是嗎?」何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這樣問道:「否則你也不會再穿上這套戰衣。」
「這套戰衣嗎……它和遊盪者的稱號捆綁在一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從不殺人的標籤。人們普遍都希望超級英雄不要撕掉它,不要逾越私法制裁的底線。」遊盪者沉默片刻:「那也確實是我一貫的行事風格。可如今我的所作所為,卻時常令自己感到作嘔——這時常讓我懷疑自己是否偏離了初心。拿剛剛那位警察來說吧……如果他看見我,會非常熱情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是他崇拜的對象?」
「不。」遊盪者的語氣充滿厭惡:「是因為我救過這個人渣……從蜥蜴教授手下。這就是我感覺噁心的事。」
「所以……你覺得自己不該救他。」何南聽了,情緒複雜:「那如果讓你再來一次,你會怎麼做?」
「我還是會救。」遊盪者苦笑了一番:「接著,肯定又感到噁心……一邊覺得,這種人渣還是讓他自生自滅為好……一邊又覺得,不該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