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最後一個砝碼
蘇願那張小巧的嘴一張一合，「資料上顯示，我的精神不存在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精神分裂的情況，至於很多人懷疑我在破案方面的能力，顯然，智商這種東西即便不用，也是屬於我自己的。」
房間里一片死寂，靜的像是沒有一個人，空氣也不流通。
蘇願仰著頭，唇角帶笑，淡定從容，是的，她贏了，即便沒有唯姐，沒有蕭贊，也可以面對這些。
專家們很久沒有說話，想起他們再開始這項技術可行性研究時，有一位拒絕參與其中的專家說的話。
當時，他們以為他是不屑於這種技術，或者覺得參與人員太多，到最後並不能獲得多少成就。
可是，現在他們才有些明白，他看得最為透徹。
就在這時，這名專家走了進來，面色平靜，對突然闖進來也沒有任何解釋，只是看向蘇願，淡淡開口，「蘇願，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蘇願不解，卻還是淡淡笑了一下，「您說。」
這名專家從容不迫的開口，「在詢問你之前，所有的專家對這項研究進行可行性報告時，我拒絕參與其中，很多專家以為我在害怕，或者是清高，其實都不是，是因為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如果存在這樣的技術，可以激發人的潛能，讓一個普通得再普通的人突然之間變成一個厲害的人，那麼，只能說明這個人原本就有這樣的能力。只不過沒有被激發出來，只是在某種東西的刺激下才會顯現，這其實不是技術的厲害，而是人的厲害。」
他像是洞悉了一切，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這個問題，蘇願也曾經想過，甚至還請教過蘇唯。
她知道，如果這個問題不解釋清楚，他們仍然會懷疑，不會放任她離開，仍然會覺得她就是個試驗品，成功的試驗品，一定會繼續觀察她。
她沒有立刻回答這位專家的問題。而是從一堆資料里抽出另一份資料，她看了一眼，隨後交給這位專家。
「這是我認識的一個人，小時候因為小兒麻痹症，被父母認為以後不會有什麼出息，在他八歲時扔在孤兒院，十歲的時候他遇到一個好心人，出資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十五歲成為最年輕的計算機高手，現在是各國爭搶的專業人才……」
資料上有很多數據，包括最初的診斷，還有關於他身世的調查，關於他的所有資料。
看到這些，所有人都是一怔。
真的會存在這種可能，即便被所有人定義為不會有什麼成就，連家裡人都放棄，可最後的事實卻一再打臉。
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真的成為某個專業領域的天才，簡直太不可思議。
眾位專家面面相覷，蘇願卻雲淡風輕，毫不在意。
她說，「我拿出這些資料，並不是為了讓你們覺得我認識這樣優秀的人才，是不是能改變很多事？」
她將資料遞給專家們，又拿出另一份資料，「這是另一個人，哪怕什麼都不記得，哪怕曾經還只是學生。還在學習中，但在三年後，仍然成為法醫部最為優秀的法醫，即便她忘記了所有，可有些人就是這樣，命運給他們開了天大的玩笑，他們仍然可以突破一切。」
「我告訴你們這些，是為了向你們證明。即使最為普通的人，有一天也會成為優秀的人，成為某個領域的專家。」
「你們會質疑，這真的不是作假，或者因為某種技術嗎？哪有人真的會在這樣的情況中改變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為什麼人總要輕易否決一件事，可我覺得，只要天塌不下來，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語氣仍舊平靜無波，「我曾經也和他們一樣，被家人拋棄，想過放棄生命，覺得自己這一生就這樣了，不會有任何改變，還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有人告訴我，哪怕我什麼都沒有，也還有希望。」
「的確，我曾經遭遇了很難的一段時候，想過放棄生命，想過報復世界，可是，最後什麼也沒做。」
「我不知道堅持下去會不會變得更好，但如果不堅持，一定會更加糟糕。」
此時，沒有人開口，蘇願突然笑了起來，「我想要活著，活著，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困難的事，可是我相信，每個人都在努力而堅強的活著，我也是。」
「曾經，因為辛苦，因為不被理解，因為無人關心，在親人離世，在被人拋棄后，我放棄生的希望，總覺得活著太累，也想過和不喜歡自己的人同歸於盡，可是最後，我並沒有這樣做。
很多人都說，蘇願，承認吧，你天生就是黑暗裡的人。因為你和我們一樣，所以回歸我們才是你最好的結局，可是真的是嗎？」
「我不理解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可我知道不去隨波逐流，永遠保持內心，才是對的。」
不去隨波逐流，永遠保持內心，才是對的。
就這樣一句平淡無奇的話，讓所有專家噤若寒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所以……」蘇願深吸一口氣，仰著頭，一張臉笑靨如花。
「我希望如果你們仍舊覺得我要成為某個實驗品，拿出真實有效的證據來，而不是因為一些話捕風捉影，因為我想要活著，而不是為了這些死去。」
「我知道你們的心，可是科學技術的進步並不是這樣，應該以人類生活為需要，而不是為了成績，更不是為了與之比較。」
「如果，這種技術的存在，最終會摧毀這個世界，那麼，這樣的技術其實壓根就不該存在，不是嗎？」
房間里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彷彿壓根就是無人之境，但分明有無數人。
專家們沒有新的提問和異議，所有人都靜默無聲，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沒多久，外面發出一絲聲響，接著裡面的專家走了出去。
誰也沒料到，就在這時，明景突然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槍，傷了無數人，突然出現在研究院里。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警察們趕來時，已經太遲了，到處都響起尖叫聲。
「蘇願。」蘇唯隱隱皺眉，總覺得他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蘇願，果然，他一看到蘇願，整個人就異常瘋狂。
蕭贊還沒來得及護著，就看著蘇願被他抓了過去，一把槍抵著她的腦袋。
「不要亂動，不然我會殺了她。」明景指著蘇願，用力叫囂著。
此時，蘇唯皺眉看向所有的專家，她可不會認為明景是從南城跑來的。只有一種可能，他原本就在這裡。
所以，他們這是給他提供了這樣的機會。
還是說，他們有意而為之，為的是測試蘇願？
這是最後一個砝碼？
很快，持槍的特警沖了進來，槍口全都對準了明景，房間里的專家們躲在裡面不敢出來。
蘇願被他緊緊攥著，完全沒辦法動彈，就在這一瞬間，聽他在耳邊很輕的說了句，「蘇願，你真的覺得我會這樣算了嗎？」
她猛的一愣，瞪大眼睛。
「你知道蘇安為什麼會傷害你嗎？所有人都以為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其實不是，是她想要救你啊。」
他手中的槍用力指著她的腦袋，很疼很疼，蘇願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
「蘇願，如果不是你身邊有這些人，哪怕你有一百條命，也是不夠你死的，雖然你確實有這樣的本事，但其實你沒辦法保護好自己，你看，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是不是都因為你或多或少受到了傷害……」
明景靠近她的耳邊，聲音越來越清冷，彷彿來自地獄，「蘇願，如果可以，我也想成為像你這樣的人……」
話沒說完，他突然猛的推開蘇願，然後舉起槍，對準蘇唯的那一瞬間。
砰的一聲響，有人開了槍。
蘇願都還沒來得及讓他們住手，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睜著眼睛倒在地上，胸口此起彼伏，艱難的張了張唇。
蘇願緩慢走向他，跪在他身邊，「明景……明景……」
但是，明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睜大眼睛，不知看向哪裡，眼睛里分明情緒複雜，他後悔了嗎？
如果可以，你會不會多看我一眼？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記得我，哪怕只是以這樣的方式，只要能讓你記得。
他的眼神，緩緩的變的溫和，就像是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般無欲無求，那時，他還是一位專業而厲害的法醫，對誰都很溫和，如同風一般。
見到他的第一次，他說，「你就是那個新來的蘇願？」
……
如果，沒有這個組織，如果沒有這些所謂的研究。
如果，明景仍舊是法醫，只在法醫部工作。
如果，他們能對他多一點關心，能關心他的心理。
如果，明景能從一開始就將他們當成朋友，有麻煩了告訴他們。
如果……
……
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呢？明景從一開始就和誰都很陌生，哪怕和蘇安，關係不錯，卻也沒想過和她交心。
沒來由的，蘇願難過極了，真的到最後都只剩下了離別。
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相信，到結局的時候，很多人會離開，很多人會成為陌生人，然後再也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