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劉方平見到袁玲的時候,小姑娘的心情很不好,整個人無精打采,就好像被困在籠子里的百靈,就連見到劉方平都不能使她感到高興。劉方平看見袁玲這個樣子,心裡有點內疚,要不是自己去找段天罡,段天罡也不會把她給牽扯進來。人家小姑娘原本過得很快樂,現在竟然要當妖怪的跟班,聽妖怪的指揮,心裡當然會不舒服了。劉方平出於關心,輕聲問了一句:「那個狐狸精沒怎麼樣你吧?」
袁玲的臉色本來是比較蒼白的,聽見他這句話卻泛起了一片紅潮,頭深深地低下去,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沒什麼,她沒怎麼樣我。她也沒怎麼樣你吧?」
劉方平好笑了起來,在現在這個野蠻女友大行其道的時代,竟然還有這樣羞澀的小姑娘,現在的袁玲跟當初那個大膽吻他的小女生完全不同了。他用力拍了一下袁玲的肩膀,說:「她能把我怎麼樣?她還有求於我呢!小姑娘含蓄一些是好,但太過害羞在這個社會是混不下去的!」你自己都不怎麼樣,竟然還有臉教訓別人,這要是被李成梁知道了,非笑掉大牙不可。
袁玲哪裡是因為被天狐留在身邊而心情不快,天狐並沒有白留她,在修行方面給了她很大的指點,短短几天之內袁玲的實力至少上升了三倍。她不快的原因,是因為天狐問過她幾句話:「你喜歡劉方平,但你認為他會喜歡你嗎?就算他會喜歡你,你們兩個人最終能在一起嗎?」就是這樣兩句話,才使得袁玲一直悶悶不樂。
說到底袁玲也算是修行界的人,天下萬法,萬法歸一,所追求的無非都是天道。天道不拒絕男歡女愛,但天道最終卻還是要擺脫男歡女愛的。袁玲師門的姐妹很多,從她們口中她聽說過不少修行界之間的情事,很少有什麼好結局的。如果是和普通人相戀的話,就更是沒有什麼好結果。像她們這種自幼修行的人,修行已經成為了一種生活習慣,她們也許可以在短時間內忘記修行,但只要一沒有激情,就又會回到修行的老路上。沒有共同語言的婚姻可以持久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要有足夠的經濟基礎,以利益為紐帶的婚姻會比單純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更加持久。問題在於,感情卻不是如此。你能想像兩個男女在一起,你說東,他說西,還能保持親密的關係嗎?
「要不要拉劉方平一起來修行呢?」袁玲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劉方平資質平庸,連入門都很困難,但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有一點成績的,至少不怕兩個人在一起沒話說。她正想問劉方平對修行有沒有興趣,忽聽劉方平說道:「我有時候真不明白,像你師兄那種騙子也就算了,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為什麼也會選擇修行呢?上上大學,出來找份好工作不好嗎?」
袁玲暗叫機會來了,她鼓起勇氣,用比開始大了一點的聲音說:「修行不好嗎?現在社會競爭這麼激烈,找一個好工作哪有那麼容易?」
劉方平苦笑道:「那是你天賦好,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找工作總比修行要容易一些。我可以看報紙上的啟事,也可以去參加招聘會,難道報紙上會刊登哪個修行門派招收門徒,請有意者急速報名嗎?哈哈哈…」他覺得這個笑話說得很好笑。
袁玲有點高興了,看起來劉方平對修行這件事並不是很排斥,她試探著問:「那要是有機會可以修行,你會不會答應?」只要劉方平說「會」,就算拼著被師父處罰,她也會幫劉方平入門的。
劉方平覺得袁玲有些過於認真了,逼得他也不能不認真了起來:「袁小姐,你知道嗎?以前我認識一位圍棋5段,當然是業餘5段,我們倆個的關係還算不錯,有一次在聊天的時候,他問我要是真有意思學圍棋的話,他可以教我,但前提是我必須認真,要全心全意地學圍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沒有。」袁玲不是宋淑真,她不習慣劉方平這種嘴裡說一半,肚子里留一半的作風,不過她還是明白劉方平的意思的。她沒有放棄,想進一步遊說:「你為什麼不能修行呢?修行,修行是,是一件投資很小,收益很大的事情。」
「有多大?比投資房地產更大?」劉方平笑道:「我覺得修行就好像是學習藝術,偶爾玩玩不妨,真要拿來當事業會很累人的。再說修行之後有什麼用呢?是用來搶銀行啊,還是用來賣葯啊?」
「修行可以成仙啊!可以修成正果啊!」
「成仙是為了什麼?」劉方平反問道:「成仙不是為了自由嗎?我覺得心靈的自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而且不用費什麼力氣,只要你想自由,你就能自由了。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已經修成正果了。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袁玲死心了,這不但是因為劉方平拒絕了她,還因為她發現在對於道的認識上,劉方平比她還要深刻許多。也許像劉方平這樣的人才能修道的最佳人選,可惜他卻修行沒有絲毫興趣。
兩個人說了這麼半天話,已經走到了停車場。劉方平四下張望著,說:「那個狐狸精不是說到這裡就會有人來請我嗎?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袁玲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不對,這裡有很多人,不過他們都藏起來了。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劉方平低聲笑道:「這些人是不是電影看得太多了?非要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再一起出現嚇我一跳嗎?不管他們,我們慢慢走,看他們有多少耐心。」
事實證明這些人沒有什麼耐心,劉方平和袁玲剛走了幾步,就閃出七八個彪形大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為首一個脖子比劉方平大腿都粗的人瓮聲瓮氣地說:「是劉方平先生嗎?我們老闆要見你,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劉方平心裡有點發虛,這些大漢看起來都是練過的,身上的肌肉都比袁玲重。他低聲問袁玲:「你能對付他們嗎?要是有危險,我就不用掙這個面子,乖乖跟他們走了。」
袁玲一笑:「你放心吧,這些人我還不放在眼裡。那個妖怪說了,去是一定要去,但一定要給你掙夠面子。你不用管了,底下的事接給我!」
劉方平心裡有了底,膽子也大了起來,他輕咳了一聲,對那個大漢說:「你們的老闆是什麼人?我認識他嗎?對不起,出門的時候,我妻子告訴我,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袁玲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那幾個大漢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站在劉方平左邊的那個人叫道:「你以為你是誰,讓你跟我們走,就乖乖跟我們走!」伸手就抓劉方平的后領。以他的身材和肌肉,真要被他抓住准能像提小雞一樣把劉方平提起來。
袁玲身子向前一躍,一拳打出不偏不移正中那人的腋下。那個人一聲慘叫,整隻手臂垂在身邊一動不動,顯見是脫了臼。袁玲冷哼一聲,道:「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的老闆就是讓你們這麼請客人的嗎?」
「好,說得好!打得好!說得比打得更好!」劉方平在後面拍手叫好。現在的袁玲很有些巾幗英雄的樣子,非常有氣勢。劉方平覺得現在這個樣子才最適合袁玲。
同伴被打,其它的幾個大漢當然不能坐視,一人扶住傷者,另外幾個人把袁玲團團圍住。袁玲臉上毫無懼色,不等對方動手,一式高踢重重踢在了其中一名大漢下巴上,跟著橫腿側掃,用後跟撞中了另外一人的面頰。這迅雷不及掩耳的兩個動作乾淨利落地解決了兩個敵人。
為首那個大漢有些吃驚了,他這些手下雖說不是什麼高手,但身強力壯,耐打力極強,尋常人就算用棍子打,六七下也別想打倒他們。對面這個小丫頭身形單薄,竟然能一擊打倒一個,顯然不是庸手。他阻止了手下的動作,邁步向袁玲走去,要親自對付這個棘手的敵人。
「停下來吧,夠了!」孫玉華從一輛轎車裡走了下來,說:「劉先生是老闆要請的客人,你們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呢?劉方平,對不起,手下人沒規矩,我替他們向您道歉了。我是孫玉華,您還記得我吧?」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周信佛周大老闆的得力助手嘛!」劉方平終於明白,是誰要見自己了。他心裏面有點不是滋味。天狐這是要幹什麼?我和周信佛之間的關係,她不是不知道,為什麼要讓我去見周信佛呢?周信佛又為什麼要見我呢?
孫玉華笑道:「得力助手不敢當,我只是周先生手下一名小卒而已。周先生久仰劉先生的大名,很想跟您認識一下,所以才派我來請。劉先生,你應該不會讓我為難吧?」
劉方平抬起了頭,神情比剛才堅毅了許多,冷笑道:「請我?一上來就給我一個下馬威,周老闆這是想試試我的膽子呢,還是想殺殺我的威風啊?」
「劉先生多心了。」孫玉華笑得更真誠了,「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都是手下人辦事不利。以劉先生的膽量又怎麼會在乎這點陣勢呢?當然了,如果劉先生真受了驚嚇,不能去見周先生的話,我也不敢勉強!」
劉方平仰天大笑:「孫先生好口才,這樣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孫先生,你知道我喜歡京劇,那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的京劇是哪一出啊?」
「還請劉先生賜教。」
「我最喜歡的是〈淮河營〉,那裡面有幾句詞,我覺得很是應景,就唱給孫先生聽聽吧。淮河王他把令傳下,分作三班去見他,分明是先把虎威詐,不由得我等笑哈哈——。我劉方平再不成器也不至於這麼容易就受了驚嚇,我跟你去見周大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