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呸,你這樣也算是中文系出來的?簡直給全中國學中文的人丟人!不對,是給全中國學中文的人丟臉!」李成梁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劉方平臉上了。
劉方平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伸出手來給李成梁看:「我說你說話歸說話,別噴水好不好?你有噴水這種功能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國家水資源這麼緊張,怎麼就把你給忘了呢?你這樣的人才就應該到大西北為國家作出貢獻。哪個地方要是缺乏水資源,不用花錢引水,把你叫過去就行了。你對著人家說這麼一通話,最起碼一年生活用水就夠了!」
「方平,你怎麼這麼說話?」蘇曼青含笑推了劉方平一下,向李成梁道:「李先生,你別怪方平,他這個人說話就是這麼口無遮攔的。」
劉方平和李成梁談話的地點當然不是在會議室了,這是在劉方平家裡。在會上劉方平念完那首他搜盡枯腸,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詩作之後,在座的人保持了三分鐘的沉默,然後就是哄堂大笑。數李成梁笑得最過分,他把眼淚都笑出來了。天狐笑得都忘了還有其它人在場,一邊笑一邊用力地拍打劉方平的肩膀,差點就把肩膀拍脫臼了。王海蓉不好意思大聲笑,強忍得肚子都疼了。申雲倒是沒笑,可她那鄙視的目光比什麼都傷人。
劉方平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對這些笑聲處之泰然。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露出尷尬表情的話,這些人只會笑得更厲害,倒不如作出一副小丑的樣子,讓人以為他是故意逗大家開心,說不定還能挽回些影響。
笑聲漸漸停止了,可能是他的這種方法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更可能是因為大家都笑累了。周信佛把會議拉回正題,開始認真討論合併的事宜。他一開始就把話說得很明確,說這次的合作強調的是「強強聯合」,沒有競爭力的項目和機構不在合併範圍。永輝集團和榮華國際攤子都不小,肯定有些項目虧損,有些項目贏利,這次的合併就是要把那些贏利的,前景好的項目整合在一起,至於那些虧損的項目,如果又沒有什麼發展前景,就要考慮進行裁撤。
王李兩家這一原則都表示了同意,但一說具體問題矛盾就出來了。誰都想把自己的老班底多保留一些,讓自己實力更強,在將來合併后的集團里更能說得上話。你對我提出的項目不滿意,我指責你有意保留不良項目,一時間唇槍舌劍吵個不停。會議從十點開始一直吵到十二點,兩個多小時卻進展甚微。周信佛一言九鼎,面對這種局面卻很少發言,他只想做個裁判,在雙方實在爭執不下的時候再出面調解,眼下卻還沒到那個地步。他不說話,王李兩家誰也壓不倒誰,下午一開會局面又陷入了僵局。
李成梁雖然身為永輝集團的總經理,對合併的事情卻表現得不冷不熱,偶爾也說上幾句話,但大多數時候卻是閉口不言,任由兩個哥哥去爭去吵。他不想說話,周信佛卻偏偏要讓他說話,眼見會議進行不下去,索性點著名問他,說李總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你以為應該怎麼解決啊。
李成梁沒有正面發表意見,只是淡淡地說,合併這件事是三家的大事情,周先生深謀遠慮,早就想到了這一天,我們兩家卻是臨急抱佛腳。再說這麼大的事,原本也不是三言兩語就是決定,與其在這裡空口說白話,吵來吵去也沒有什麼進展,不如先不做出具體的決定,先要求兩家對各自集團的資源進行整合,自己先進行一些淘汰。然後把保留下來的項目和機構的數量,優勢寫成具體的材料,在以後的會議上逐步進行討論,這樣就算再吵起來,也是有憑有據,不至於空口說白話。
周信佛說,李先生說得很對,這種具體的問題似乎沒有必要一開始就討論得那麼詳細。不過今天既然舉行了會議,總要有點成果,不然怎麼向外界公布呢。
李成梁說,要成果很簡單,三家都有合併的意向,這本身就是一個大成果。說到具體的嘛,也很簡單,可以先把新成立集團的名字和董事長的人選確定下來。我提議有周先生來擔任董事長。
「你說你是不是太會拍馬屁了?」劉方平諷刺李成梁道:「在場的人也不少,就你先提出來由周信佛當董事長,你很有眼色嘛!」
李成梁接過蘇曼青倒的茶,先道了聲謝,然後說:「我拍不拍周信佛的馬屁,他都是董事長,你以為還有誰能跟他搶嗎?不要看他投入的財產並不多,但他勢力是最大的。」
劉方平不服氣地道:「誰說勢力大的人就一定要當董事長?杜月笙勢力大不大?想當初在輪船招商局裡也不過是個董事。我就不信他比杜月笙勢力更大!」
「你不能這麼比,杜月笙那是什麼時候,現在是什麼時候?杜月笙是在法租界,他的勢力才能發展得那麼大,後來租界一撤消,他的勢力馬上就開始衰落嘛。再者說,我們兩家可不是輪船招商局,背後沒李中堂和朝廷撐腰。更何況,杜月笙要是沒勢力,怎麼可能進入輪船招商局的董事會?」李成梁反駁道,「你在會上也看見了,我一提議,沒有一個人反對,當然,除了你,可也沒人問你的意見,你反對也沒用。」
何止沒有人反對,李成梁的話一說完,簡直是一片贊同之聲。全場除了劉方平,只有天狐表現出了無可無不可的態度。周信佛可以不關心劉方平,不能不關心天狐。他問天狐有沒有別的不同意見。天狐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說你們誰當董事長我都沒有意見,反正跟我關係不大。最重要的是你們快點決定,決定完了好散會,我在這裡聽你們吵架吵一天了,悶都悶死了!
周信佛被天狐這一頓搶白,心裡反而有點高興。天狐能這麼不客氣地跟他說話,說明沒把他當外人。他笑了笑說,本來我還想推辭一下,跟大家客氣幾句,既然謝小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也不能不識趣,那隻好勉為其難了。此語一出,大家都知道他對天狐有興趣了。王海蓉用手肘頂了一下天狐,問她,你什麼時候又跟他搭上的。天狐說,你別說得這麼難聽,什麼搭不搭上的,是他想泡我。怎麼,你是不是想找我的主意,你要是想當這個總經理的話,我可以和他說一聲。王海蓉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這件事情不著急,以後慢慢來吧。
「我有點不明白,王海蓉為什麼放著謝千千這麼有利的一枚棋子不用呢?如果她肯讓謝千千和周信佛打聲招呼的話,你就沒希望坐總經理這個位子了。」王海蓉和天狐的話,劉方平都聽在了耳朵里,現在正好在李成梁面前顯擺一下。
說到天狐,李成梁就只剩下苦笑了,他說:「千千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清楚。如果她真想幫王海蓉的話,我就真沒機會了!總經理固然沒有機會,男朋友就更沒機會了。不過我看千千不像是喜歡周信佛的樣子。她…」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了看周圍,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蘇曼青在他們提到周信佛的時候已經回房間去了。
劉方平淡淡地道;「你是想說她和蘇曼青不一樣,不會因為錢就和周信佛在一起,是這個意思吧?」
「方平,你別誤會啊,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李成梁解釋道:「我今天才知道,你的眼光很好,蘇小姐的確很適合你。最難得是解語花,你小子運氣真不錯。」
劉方平不置可否,說:「還是說謝千千吧,我可以告訴你,你猜得沒錯,謝千千雖然想幫王海蓉,卻不屑於使美人計。只要她自己不願意,我想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麼人能強迫她,所以你還是很有機會的。總經理和男朋友都是如此。」
劉方平的話不但沒有打消李成梁的擔心,反而使得他心裡更加疑雲重生了。李成梁心想:「聽方平這話的意思,好像跟千千走得很近啊,不然的話,他怎麼能保證謝千千不會對周信佛用美人計?難道他和千千…這小子真是夠花心的。」他努力不去想這些事,說:「既然你這麼保證了,那我故且相信你。至於王海蓉為什麼不馬上利用謝千千這枚棋子,理由也很簡單。因為這個女人很有見識,和王銳及我兩個哥哥不同。」
「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王海蓉對我的評價也不低,她知道我這個人是沒有那麼容易認輸的。如果她這次不正面與我交鋒,而是利用謝千千的話,就算她坐上了總經理這個位子,我也會給她製造出很多麻煩。與其那樣,倒不如就拿總經理這個位子作賭注,跟我分個高低,免得以後多生事端。方平啊,還好你現在跟她分手了,不然以後咱們倆還真不好相處。」
劉方平又開始糊塗了:「她怎麼能保證,你這次輸了,以後就不會再生事?我看你不是這麼好的人啊!」
「所以說你沒有眼光!」李成梁罵了他一句,「我和王海蓉雖然性別不同,卻有很多相似點,至少我們都很有體育精神,我們願賭服輸,絕不會像王銳他們一樣,輸了也不認。總經理這個位置又不是永遠不變,我這次輸了就得等下次選舉的時候再想辦法。這對我和王海蓉來說,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你們就這麼有把握?爭總經理這個位置的人可不止你兩個,王銳,你兩個哥哥,還有申雲,眼睛可都盯著這個位子呢。」
李成梁哂然一笑:「你以為他們有這個可能嗎?我二個哥哥和王銳是什麼角色,你不會不知道吧?說他們無能有點過了,說他們是庸才又有點誇他們。他們的才能按部就班也能做些事情,卻無法實現飛躍。這裡面既有才能方面的原因,也有性格方面的原因,說起來太過複雜,你也聽不懂。(劉方平氣得翻了翻白眼)我只要另外一個理由就可以了,那就是他們手裡沒有強大的資本。永輝集團大部分的股份掌握在王海蓉手裡,三家合併以後,最基本的應該是以股換股,光這一點王銳就明顯處於劣勢。至於我們家嘛,我手中的股份雖然不多,但老頭子知道他應該支持誰,我大哥二哥在榮華國際里還鬥不過我,難道這次就能勝得了我?至於申雲嘛,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可惜,可惜她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一點,要是她身後也有一家大集團撐腰,也許能和我平分秋色。」
「你也太自大了吧?看你這架式,這總經理好像已經是你的囊中物了。」劉方平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李成梁得意的樣子,這會使他感覺自己更加渺小,「你不要忘了,還有一個周信佛,申雲就是他派到永輝集團里的。他會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就坐上總經理的位子?萬一他要是支持申雲怎麼辦?你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成梁自信地一笑:「剛才我已經說過了,申雲的實力太弱,手中的資本太少,無論是人脈,還是錢財,她和我們都差得太遠。三家合併之後,周信佛任董事長,沒有任何問題,可他要是連總經理都只用自己的人,那也未免太霸道了。為了避免我們兩家心生不滿,總經理這個位置他一定會讓出來。再說,當初他為什麼會支持申雲,你應該很清楚,事易時移,現在情況變了,他未必還會像以前那麼支持申雲。我想現在心裡最不痛快的應該就是這位申小姐了吧?」
申雲心裡的確很不痛快,下了班之後她就跑到酒吧一個人喝悶酒,越喝心裡越生氣。本來她還想著和王銳華艷芝聯手,來爭一爭總經理這個位子。可看王銳今天的表現,他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好像認定周信佛不會再支持自己似的。自己花了那麼多的力氣,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為什麼就是沒有人認同自己的能力呢?難道我申雲只能因人成事,一旦沒有靠山就什麼都做不成了嗎?一群瞎了眼的東西!
申雲把一大杯雞尾酒一口灌了下去,眼睛已經開始發花了。現在她看誰都像那些討厭的男人,像周信佛,像王銳,像…劉方平。她好像最恨的就是劉方平,所以這個男人的身影出現次數最多。酒吧里從來不缺少那種見色起意的人,申雲喝醉酒之後更顯得風情萬種,大概以為喝醉酒的女人容易上手,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湊到了她跟前,說著老套的搭訕話:「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啊?我能有幸請小姐喝一杯嗎?」
申雲睜著朦朧醉眼,看了看他,打了個酒嗝,說:「你,你,你是劉方平?」她把眼前這個男人也看成是劉方平了。
那個男人不知道劉方平是什麼人,看申雲這個樣子還以為她剛失戀,這個劉方平就是他前男友,順竿就往上前爬,點頭道:「是啊,就是我。」
「你是劉方平,劉方平,你怎麼沒戴眼鏡?」申雲用指頭在男人頭上點了一下。
男人的骨頭馬上就酥了,笑道:「眼鏡?哦,我戴了隱形眼鏡。小姐,不要再喝了,我們回去吧。」
申雲伸出了手,說:「好啊,你扶我回去吧!」
男人心裡得意,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把這個醉美人泡到手了,光看這女人那兩條修長的大腿就夠自己玩一個晚上的。也許,還可以叫自己的兄弟一起來玩,完事這個女人也未必敢說出去,說不定從此之後自己就可以多一個性奴。他能一下子想到這麼遠,一定沒有看過電視劇,在電視劇里像他這種角色能得到的大多是一個巴掌。現實當中也不例外。
「啪」得一聲脆響,那個男人挨了申雲結結實實一個嘴巴,打得他都起耳鳴了。男人捂著臉,又氣又疼,指著申雲正要說話,申雲已經先一步開口罵道:「劉方平,你是個混蛋!我剛和你上過床,你就敢甩我!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說著沒頭沒腦地向那個男人打去,引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那個男人見周圍的人這麼多,不敢拿申雲怎麼樣,只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自認倒霉地走了。他一走開,申雲就放聲大笑了起來。她的確是有點喝過頭了,但還不至於真把一個陌生男人認成劉方平,剛才她是有意這麼做,好出出心中這口惡氣。打是打完了,可申雲還是不解氣,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也沒有男人敢再來惹她,她想出氣也找不著人了。
「不行,今天要是出不了這口氣,我非氣死不可。」申雲借著酒勁決定去打劉方平,「他以為他能和蘇曼青雙宿雙棲,我偏偏不讓他如願,我這就去他家裡找他,看他有沒有膽子當著我的面和蘇曼青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