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生計
鄔橋聽大夫這麼說,心中越發不好,可還是點頭。
那大夫搖搖頭,「這清心丸是吃不得了,劑量太小,我再重新開一味丸藥,只是價錢更貴些,不過也切忌,少吃!吃多了,就跟這次一樣,若是昏過去了,可不好辦。」
「畢竟是頭疾,還是要重視些。」
鄔橋自是在一旁看大夫開藥方,自己心中更如一團亂麻。這般看來,鄔鎮明顯就是用腦過度,導致頭疾加重,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便一直自己忍著。
如今是掩飾不下去了,可何事為用腦過度呢?
鄔橋心中一嘆,這村學里教書的事,自家爹爹只怕是幹不了了。
等夫子開完了葯,鄔橋先送走了大夫,說明日再那房子去大夫那裡拿葯並給葯錢和看診費。
因為鄔家近來事情比較多,可從來也沒有拖欠過醫藥費,所以這大夫也很爽快,說不急,等來拿葯一起付錢便可。
只是送走了大夫,鄔橋心頭卻更慌了,鄔鎮既然忍著頭疾都要上課,更瞞著家裡,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家中無銀錢了。
這也是鄔橋沒有立即進去找鄔鎮那銀子付要錢的原因,此刻進去,無疑是雪上加霜,而鄔鎮不得不立即面對家中捉襟見肘的事實。
如此這般,鄔橋長嘆一口氣,想想自己還有幾件往日徐氏給置辦的首飾,到時候先拿去典當一番,應是能應付幾日的。
想罷,鄔橋進屋,見徐氏已經收了眼淚,正抱著安兒哄睡,忙對著床榻上的鄔鎮說:「爹,女兒今日熬了魚片粥,爹爹也吃上一碗了再歇息吧!」
鄔鎮見鄔橋臉上似有郁色,想要開口問,可顧忌到徐氏才好些的身子,便忍住只點頭:「好!爹爹好多了,起來跟你們一塊吃。」
「嗯!」
如此一家三口,難得坐到一塊吃了一頓好飯。安兒也乖覺,不吵不鬧的,任由鄔橋把他放在搖籃里,時不時逗弄他幾下。
飯畢,徐氏去梳洗,鄔橋收拾完碗筷,見鄔鎮抱著安兒看天,沉思一番走過去,「爹!」
鄔鎮回頭,見鄔橋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喬娘,可是有事?」
鄔橋點點頭,「爹,我見家裡的清心丸都吃完了,可是近日爹的頭疾加重了?」
鄔橋微微一笑,搖頭:「偶爾發作一下,並不曾嚴重,喬娘莫要擔心。」
見到了這個時候鄔鎮還在逞強,鄔橋的心裡一陣酸澀,眼淚不爭氣的就湧出來了,「爹,您別瞞女兒了。大夫都說您把三個月分量的清心丸一個月便吃完了,這是服藥過多,頭疾加重了的原因。您……何苦要瞞著,自己受苦……」
「喬喬,你別哭!」
見鄔橋突然一發不可收拾的哭起來了,鄔鎮慌了,「喬喬,爹錯了,爹以後再不瞞著你了可好?快莫哭了。」
鄔橋仰著一張淚水模糊的臉:「爹,您以後千萬別瞞著女兒。娘身子不好,不讓她知曉情有可原,可女兒已經長大了,能為爹分憂。女兒希望爹能長命百歲,能看著安兒平安長大,爹……不要諱疾忌醫,好不好?」
鄔鎮何嘗不想如此,只是生活所迫,家裡只有他這個頂樑柱,他不敢倒,也不能倒啊!
不過還是點頭,「喬喬,你放心,爹爹不僅要看著安兒長大,還要看著我們喬喬成親生子,看著我的外孫長大呢!」
見鄔鎮答應自己,還扯了這麼遠,鄔橋這才破涕為笑,「爹,您又打趣女兒。」
鄔鎮懷中的安兒見自己姐姐又哭又笑,不由得跟看花樣似的盯著鄔橋不放,倒是鄔鎮指著安兒說:「喬娘,你弟弟都笑你了,往後可別再抹鼻子了哈!你以後可是大姐姐,再過幾年也是要做娘親的。」
「爹……」
鄔橋跺跺腳,身子一轉,「女兒不理您了。」
只是走了幾步又跑回來,把鄔鎮懷裡的安兒一搶,「爹爹為老不尊,為避免安兒跟您學壞了,我要把安兒抱走,哼!」
鄔鎮看著鄔橋扭捏的小女兒模樣,哈哈大笑。只是笑過後心中一陣悵然,鄔橋哪裡是不讓安兒跟他學壞,明明是擔心鄔鎮頭疾,這才不願意讓他勞累。
可越是如此,鄔鎮心裡越是不安,連鄔橋都知道家中境況堪憂了,離徐氏知道還遠嗎?
徐氏這次可是傷了大元氣,必得好好調養,若是徐氏知道了家中積蓄花光,知道了自己無法繼續教書,必然是不肯再吃那補藥。
可再如何,鄔鎮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好好的護著徐氏。徐氏為了安兒丟了快半條命,更不說因為自己的大意,害得夫妻兩個都中了炭毒。
鄔鎮自責,也更憂心,這一家子開銷該如何是好。
之前他還能指望村學里的束脩,可上了幾天課,每每拿起書本,他的頭就開始痛。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這簡直是懲罰。
對於一個教書育人的夫子,並以此為生的人來說,這就是致命的。
鄔鎮先時還以為多吃點清心丸就可以,一開始還能堅持幾個時辰。可吃多了,也絲毫作用都沒有,今日是實在沒法了。
他頭痛欲裂,人是站都站不住,為了不讓村學里的人擔心,鄔鎮這才不得已回家。可……這頭疾不是自己想好便能好,這教書的事情,到底是要丟了啊!
只是,沒了這份收入,家中病的病,弱的弱,只靠著早些年置辦下的幾畝田地,如何供得起病人。
鄔鎮一陣心焦,站在院外發獃。
徐氏梳洗之後出來,見鄔鎮看著院外漆黑的夜色發獃,心中一動,忙上前,「他爹,想什麼呢?」
鄔鎮回頭,伸手攬過徐氏,「沒想什麼,夜深露重,你快些進去休息。」
徐氏靠在鄔鎮的懷裡,沉吟了片刻,抬頭:「他爹,我們要不要帶安兒回去看看?給爹娘也磕磕頭,告訴他們,如今鄔家終於後繼有人了。」
這是徐氏的心結,她慚愧不能為鄔家延續香火。如今有了安兒,她便一直想去公婆的墓上告慰亡人一番。只是這話她一直沒說,直到今日,看鄔鎮一直看著遠方,以為鄔鎮也有這樣的心思,這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