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遲來的生辰
今日的晚飯是徐氏下廚，去大坪村的肉鋪子里賒了點肉，又買了條魚，做了一頓大餐。
還給鄔橋擀了一碗長壽麵，等鄔橋抱著安兒出去逛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就見著飯菜已經做好，端上了桌。
徐氏和鄔鎮兩人都笑著坐在一旁等她，身前是帶著熱氣香噴噴的飯菜，還要父母和煦溫柔的笑臉。伸手是夕陽西下，黃金一片。
懷中的小兒，是這個家的希望，院子里嘰嘰喳喳的雞叫聲，讓這人煙火氣更實在一些。
鄔橋突然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充實而真實。
「喬娘，怎的愣住了，快些過來。」
鄔鎮開口，伸手朝著鄔橋招手。
鄔橋有些哽咽，抱著安兒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上前來，把安兒放到徐氏的手上，「娘，今日怎麼做飯這麼早，您身子不好，該等喬娘回來做的。」
徐氏笑著搖搖頭，「傻孩子，我是你娘，怎麼現在事事反而都要依賴你呢？若是你哪日出嫁了，難不成還帶著爹娘和弟弟？」
鄔橋靦腆的一笑，坐下來，看到面前放著一大碗面，上面還蓋著一個雞蛋，猛然抬頭，「爹，娘，這是？」
「喬娘，是爹和娘的不是，把你的生辰忘了，今日給你補回來，可好？」
「喬娘，娘對不住你，委屈你了，你別生娘的氣好不好？」
鄔橋緊抿著嘴唇，眼眶一下就濕了，搖了搖頭，「爹，娘！喬娘不生氣，喬娘高興……高興！」
「噯！高興就好，來，吃長壽麵。這是你爹幫著娘一塊給你擀的，吃吃看好吃不？」
徐氏把桌上的筷子遞給鄔橋，鄔橋接過夾起一筷子面，「好吃……好吃！」
看鄔橋紅著眼睛說好吃，讓徐氏的眼眶也紅了，「傻孩子，好吃就吃，別哭，大好的日子，哭什麼。」
鄔橋點頭，又夾了一口面，才發現裡面還讓了肉絲，她更覺得徐氏用心良苦了。怕做成菜了鄔橋不吃，放到面裡面，她不吃也不行了。
可鄔橋更心疼徐氏和鄔鎮的身子，端起面把有肉的部分，往徐氏和鄔鎮的往裡分，「爹，娘，喬娘吃不完，我們一塊吃，好不好？」
徐氏和鄔鎮都不依，可鄔橋這麼說，又見她碗里還有肉絲，便都紅著眼睛點頭，「好好好，我們一家子一起吃，一起吃。」
「嗯！」
一旁的鄔安見了，也哼哼唧唧的不幹，哇哇哭起來，鄔橋噗呲一笑，「怎麼，安兒你也餓了嗎？不過你不能吃，你還只能喝牛乳。」
鄔安快四個月了，聽見鄔橋這麼說，徐氏靈機一動把碗里的麵條挑起一根餵給安兒，果然見他小口吧唧吧唧就給吃了。吃進去了還張著嘴巴要，徐氏又給餵了一根。
鄔橋也覺得新奇，「娘，安兒竟然會吃麵條了。安兒，你太厲害了。」
言罷一家人便在這融洽的氣氛里逗起孩子來，所以說，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家裡有個孩子在，便不會缺少歡聲笑語，這便是無論什麼時代，人們對於傳宗接代都樂此不倦的原因。
一頓飯後，徐氏也不讓鄔橋動手，搶先去把碗筷收拾了，留著鄔橋陪鄔鎮說話。
鄔鎮今日身子像是好了許多，人也精神些了，「爹，李大夫說您再吃上幾日，便可以換上一種方子，以溫補為主，到時候天氣熱了，人也會鬆快許多的。」
鄔鎮笑著點點頭，看著鄔橋語重心長的說：「喬娘，轉眼一年又過去了，你的終身大事，你可想好了嗎？」
「爹……」
鄔橋微微皺眉，不知道為何又提起這件事。
鄔鎮摸了摸鄔橋的額頭，「喬娘，你長大了，爹也老了。等你嫁人了，爹再也不能這般摸著我兒的頭髮，跟她說：喬喬，你是爹爹最心疼的女兒。」
「爹！」
鄔橋才收起的淚一下子又泛濫了，蹲在鄔鎮身前，把頭埋在他的膝蓋上，「爹，無論喬娘多麼年邁，喬娘都是您的閨女，一直是您的閨女。」
都說兒大避母，女大避父。鄔鎮從小寵愛鄔橋，父女之間也不比旁人家裡，感情自是不一樣。
可饒是如此，鄔鎮也不得不感慨，鄔橋確實該嫁人了，而他作為將來鄔橋丈夫的老丈人，對自家閨女該避嫌的就得避嫌。
「爹知道，爹知道！」
鄔鎮伸手拍拍鄔橋的背，「爹只是一時感慨，不過……喬娘，你可做好嫁人的準備了嗎？」
徐氏提了那麼一嘴，鄔鎮跟徐氏幾十年的夫妻，自然知道徐氏不會沒有來由的突然提起鄔橋的親事，必然是有人提了，觸動了徐氏，徐氏才提。
而即便是徐氏不提，鄔鎮也覺得，鄔橋不能在這樣了。本就以為誤嫁一回，如今再這麼蹉跎下去，一年更比一年難，哪裡還能找得到好人家。
再加上鄔家如今的情況，他也不能任由鄔橋在家當牛做馬，安兒是他的兒子，不該由鄔橋來負擔。
現如今，趁著一切還沒有太離譜，找一戶好人家，把鄔橋嫁出去，才是最好的。
鄔橋聽到鄔鎮舊事重提，抬起頭，望著鄔鎮不知該說什麼。
嫁人，她不知道。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徐氏也已經收拾完了，正站在鄔橋的身後，「喬娘，你爹說的是。你該說人家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這樣耽誤著。再說……」
徐氏看著鄔橋的臉，當初養的跟大家小姐一樣，白皙的肌膚，精緻的面孔。可如今的鄔橋，愣是被晒黑了好些，手也粗了。
好顏色的衣裳都拿去當了，首飾也沒了，如今看上去，只不過是個略有姿色的小村姑而已。
「家裡再不能拖累你了……」
這才是徐氏的真心話，她不願意今日別人來提個鰥夫，過幾日別人又來提個什麼更讓她不堪受辱的人家。
她的喬娘該正正經經找一戶人家，做正頭娘子，絕不該被人這般懈怠和欺辱。趁著鄔鎮這麼多年教書育人的影響力還有些許，找找他那些同窗，那些家境不錯的學生。
給鄔橋相看一門恰當的親事，這才是此刻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