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
「嗯?」謝澤訝然,長眉一挑,將眼底浮起的情緒藏下。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的猜測。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接話,「這……」
見他沒有立刻否認,韓濯纓只當自己猜中了,神情不自覺就變了:「你,真送給他了?你們果真關係不一般。」
她抿了抿唇,心裡驚訝、失落、委屈種種情緒交織,還有些「果真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不過太子和兄長究竟是何關係,她也不去深想,她的注意力還在自己做的荷包上:「可是你跟他再好,也不能拿我給你做的荷包送他啊,現在荷包線頭開了,你又拿來讓我補……」
她拿他當親兄長,當非常重要的親人,所以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花費了不小的力氣去做荷包,連續失敗了幾次,才做成這麼一個。雖然不好看吧,可他也不能拿去送人啊,這置她的心血於何地?
謝澤聽她這話明顯不對,連忙道:「我沒有,這荷包我一直好好保存著,怎會送給旁人?再說,我送殿下荷包做什麼?」
什麼叫果真關係不一般?怎麼聽著怪怪的?
「那誰知道呢?上次他不還賞賜他親手剪的梅花給你么?」韓濯纓並不完全相信他這遲疑后的否認,覺得他有事情瞞著自己。
「我沒有……」謝澤眉心突突直跳,什麼親手剪的梅花?他上次親手剪的梅花不是讓長壽送給她了么?
韓濯纓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好好保存也會被人給弄髒嗎?你還是不怎麼跟人接觸的暗衛。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啊?都是不好看的荷包,都在昨天被別人弄髒……他昨晚剛發了脾氣,你今天就找我來補。」
只有一點相同還能是巧合,巧合多了,就讓人不得不懷疑。
若她猜測的是真的,那這一連串的巧合都有了緣由,一切似乎變得順理成章起來。怪不得太子殿下會賞賜一些很奇怪的東西,原來哥哥也會反送給太子……
太子和暗衛?
她留神觀察著兄長的神色,不想錯過其細微的變化。
謝澤靜默一會兒:「我說沒有,你信么?」
「啊?」
謝澤目光幽遠,聲音很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巧,但是你送我的荷包,我一直自己戴的,從未假手於人,更遑論轉贈給別人了。」
他的神情看起來誠懇極了,眸光澄澈而堅定,以至於韓濯纓不自覺地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遲疑了一下:「真的?」
「妹妹是不相信我么?」謝澤眼瞼垂下,勉強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笑,可臉上分明是不被親人信任的委屈與失落。
見他流露出這種神色,韓濯纓的心似是被刺了一下,隱隱有些疼,又有點慚愧。
她小聲道:「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覺得太巧了。」
謝澤神色不變:「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確實挺巧。」趁著她現下心虛愧疚,他迅速轉話題:「你看能補好嗎?能的話,就在這裡補了。若是不能,我就把它好好珍藏起來。」
反正是不能讓她帶回去縫補的。萬一給誰認出來這與太子昨晚佩戴的是同一個,那就糟了。
「能的。」韓濯纓忖度著道,「我覺得不是很難。」
「那就好。」謝澤似是鬆了一口氣,他指了指案上放著的針線筐,「長壽幫我問宮女借的,你看能不能用上。」
韓濯纓掃了一眼,見裡面針線頂針剪刀,各種東西還挺齊全。她笑笑:「夠了。」
穿針紉線,她重新拿起荷包。
僅僅是線頭開了,其他方面沒有太大的毛病。所以儘管韓濯纓不善女紅,也沒覺得特別艱難。
陽光穿過窗欞照進來,灑在她身上。她低頭縫補著荷包,神情專註,側臉安靜而美好。
謝澤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不知不覺就有些出神。
只是線頭開了而已,韓濯纓竟補救了一刻鐘有餘:「啊,這下好了。」
將縫補好的荷包重新遞給兄長時,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來。
明明是他不小心把荷包弄髒弄壞了,怎麼倒像是自己誤會了他、欺負了他一樣?
「怎麼了?」謝澤接過荷包,注意到她神色有異。
「沒什麼。」韓濯纓搖一搖頭,「以後不準再給弄壞了,也絕不能送人。」
謝澤信誓旦旦:「我肯定不會。」
韓濯纓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將此事輕巧接過。她回想起來,也傾向於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兄長真拿她做的荷包送給了太子殿下,那荷包出了問題,殿下身邊自有手巧的宮女縫補,又何至於特意叫她過來補救?
荷包縫好,韓濯纓也沒有久留,很快起身離去。
然而在回瑤華殿的途中,她仍沒能徹底放下荷包的事。見到六公主后,她還問了一句:「公主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太子殿下佩戴的荷包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啊……」六公主想了想,不太確定,「我離得遠,沒看清,好像是青色吧?」
「青色啊……」韓濯纓若有所思。
六公主不解:「怎麼了?是有什麼不妥嗎?」
韓濯纓搖了搖頭:「那倒沒有。」
只是覺得,這巧合的地方也太多了一些。不過一瞥眼,看見宋凈蘭腰間墜著的也是淡青色荷包,她就又釋然了。
青色很常見,一樣的顏色也說明不了什麼。
他是她兄長,這等小事上,她不該不相信他的。
下午韓濯纓教導公主習武,格外認真。沒有齊家玉在旁邊偶爾冷不丁的潑冷水,六公主和宋凈蘭也學的認真。
時間過的極快,轉眼間一個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韓濯纓拿著腰牌離開皇宮。
等她走出皇宮,來到平時馬大伯等候的地方,卻沒看到了馬大伯,只看到了齊家玉。
齊家玉今日裝扮與平時完全不同,她穿了一身紅色勁裝,手裡執著一根馬鞭。
她正站在一輛馬車旁邊。看見韓女傅,齊家玉眼睛一亮,大步走了上來:「你怎麼才出來?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韓濯纓下意識後退一步,面露不解之色:「你?等我?」
齊家玉雖然名義上跟著她習武半個月,但其間大多數時候都默不作聲,一開口多半就陰陽怪氣。兩人也沒什麼感情,韓濯纓想不明白她等自己做什麼。
「不然呢?我在這兒看風景嗎?」齊家玉語氣不善,絲毫不見平日里的溫柔小意。
姑姑齊貴妃不讓她去瑤華殿學武了,她今日便收拾了行李回家。但是離開皇宮后,她並沒有即刻回齊府,而是在皇宮門口守著,就為了等韓濯纓。
先前她為了有機會接近太子日久生情,所以在應徵女傅失敗後跟著學武。如今希望破滅,她也沒有再裝孫子扮溫柔的必要了。
那之前吃的虧,可不都要討回來嗎?
韓濯纓略一思忖,客客氣氣:「你等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么?」齊家玉不正眼看她,只拿眼睛瞅著手裡的馬鞭,漫不經心,「半個月里,我敬了你一杯茶,喊了你十一聲女傅。你覺得我該怎麼討回來?」
「討回來?這還能討回來?」
齊家玉道:「怎麼不能?我怎麼對你的,你照樣對我做一遍不就行了?」
韓濯纓輕笑一聲:「這不行,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我要回家了。」
她試圖繞過齊家玉,卻被對方用馬鞭攔住去路。
「回家?你怎麼回?」齊家玉冷哼一聲,「你眼睛不好使嗎?你們家車夫都被我趕走了,你還想怎麼回去?」
韓濯纓有些不耐:「那你想怎麼樣?」
「就是還回來啊,我當初怎麼對你,你也怎麼對我就行。」齊家玉自忖已經很讓步了,「你敬我拜師茶,也尊我為師。」
然而韓濯纓卻並沒有聽話照辦。她微一勾唇:「你敬我拜師茶是因為你當時非要拜我為師,可不是我求你的。你當我很願意收你這個徒弟么?當初我也說了,皇上尊我為女傅,我教習武藝自然以公主為重,你也應了的。怎麼這會兒又跑來翻舊賬?難道因為是昨晚喝的酒還沒醒嗎?」
聽到「昨晚」、「醒酒」這樣的字眼,齊家玉心裡的火氣蹭的就冒上來了,這可是她生平最大的恥辱。
齊家玉想也不想,直接揚手掄起鞭子就往韓濯纓臉上招呼:「大膽!」
韓濯纓身體向後,微微一仰,輕鬆避開。
與此同時,齊家玉揚起的右臂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給攥住了。她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扭頭一看,竟是身著青雲衛服飾的齊應弘。
韓濯纓心下意外,但轉念一想,青雲衛為皇帝做事,齊同知身居高位,出入宮廷也正常。不管是誰,看見自家妹子拿鞭子抽人,都會去阻攔的。
齊家玉瞬間變了臉色:「大哥,你幹什麼?快放手!」
齊應弘神情冰冷,聲音也不帶一丁點感情:「放手?放開你好讓你在皇宮門口撒野么?」
「又沒有在正門口,已經走遠一些了。」齊家玉小聲爭辯,「再說,我這也不是撒野,只是給她一點教訓。」
她不怕爹娘,對身為貴妃的姑姑也是尊重多過敬畏,但是對於這個堂兄,她則是從小畏懼。
齊家玉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在青雲衛指揮同知眼中,根本就不夠看。
齊應弘輕鬆奪去了她手裡的馬鞭,眉目冷然:「道歉!」
「憑什麼啊?」齊家玉不服,「我給她敬過拜師茶,還喊過她十一聲女傅,憑什麼要道歉?」
韓濯纓不說話,只靜靜看著。
齊應弘沉聲道:「正因為行過拜師禮,尊她為師,所以才更應該尊重她。家裡教你的規矩道理都忘了?還是說你想回去請家法?」
齊家玉眼眶微紅:「連你也欺負我!我回家告訴爹去!」
她重重頓一頓足,劈手奪過馬鞭,氣沖衝掉頭就走。她沒進那輛有著「齊」字徽記的馬車,而是走向不遠處的一匹白馬。
她快速解開韁繩,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齊應弘蹙眉收回視線,問韓濯纓:「她沒傷著你吧?」
「沒有啊。」韓濯纓搖頭,微微一笑,「你來的很是時候,剛才多謝你了。」
雖然她自己也能躲開,但對方的態度和舉動畢竟是善意的。
「人沒傷到就好。家玉被我大伯給寵壞了,有些孩子氣。我代她向你道歉。」齊應弘臉上沒多少表情,但好在語氣還算真誠。
韓濯纓心想,孩子氣?她比我還大呢。不過她倒不至於不給這位齊同知面子。她只是有些訝異地問:「大伯?你是她堂哥啊?」
她還以為是親兄妹呢。
齊應弘眸光微閃:「嗯,是堂哥。」
她這次看見他,比上一次要自然了一些,但和之前兩次還不太一樣。
韓濯纓瞥了他一眼,心想,肯替堂妹道歉的人還真不多。她笑一笑,隨口說道:「那你們感情還挺好。」
她唇角彎彎,眼中的笑意便流瀉出來。
齊應弘神色一頓,鬼使神差解釋了一句:「嗯。我從小父母雙亡,被伯伯養大,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了,所以我跟幾個堂弟堂妹關係都還不錯。」
聽說他父母雙亡,韓濯纓意外之餘,下意識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不是有意提及你傷心事的。」
她瞬間收斂了笑意,神情也變得小心了幾分。
齊應弘卻莫名的有些煩躁,他壓了壓眉毛:「不用道歉,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提起的。」
他父母十五年前死於京城那場動亂,他對他們也沒有印象了,自不會因為提到他們而傷心難過。
時候不早了,韓濯纓急著回家,也無暇與他周旋,就道:「今天多謝齊大人,我得回去了。以後……」
「你馬車都不在,怎麼回去?」齊應弘聽她要走,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馬車不在?」韓濯纓微微有些許不快,馬車不在,還不是因為被你堂妹給趕走了?
齊應弘神色淡淡:「我見過,自然認得。」
韓濯纓定了定神,知道馬車的事不能怪在他頭上。她耐著性子道:「我可以走著回去,反正又不是特別遠。」
馬大伯應該沒走遠,走著走著就能遇見他了。
齊應弘擰眉:「從這裡到清水巷,步行至少需要一個半時辰,你確定要走著回去?」
「你——」韓濯纓本想解釋的,可因為他這語氣,她臉上浮現幾分慍色,「不然呢?誰讓我家的馬車被你堂妹給趕走了呢?」
齊應弘眼神略動了一動,緩緩說道:「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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