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

般配

韓濯纓察覺到他神色有異,輕聲問:「你怎麼了?我捏痛你了?」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方才應該沒使太大力氣吧?

「沒什麼,不痛。」謝澤後退一步,眸光輕閃,佯作自然,「纓纓,我們什麼時候成親?我明天就去找父皇賜婚怎麼樣?」

「明天?」韓濯纓嚇了一跳,連忙出言阻止,「別別別。你也太急了吧?」

「急嗎?」

「當然急啊。」韓濯纓極其認真地點頭,理智分析,「我們認識到現在,還不足一年,而且大多數時間,還都是,都是兄妹的關係。啊,當然,現在不是了。可這也不意味著,立馬就要賜婚的啊。萬一你哪天改變心意了呢?或者我改變心意了呢……」

她話未說完,就被謝澤伸手掩住了唇。

因為學武的緣故,他的指腹有一層薄繭,碰觸著她柔軟嬌嫩的唇,讓她覺得有些微的癢。

謝澤一字一字道:「纓纓,我不會改變心意,也不會給你改變心意的機會。我若認準了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

韓濯纓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她伸手撥開掩著自己唇瓣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兩人四目相對,她心頭忽的浮上一些心虛。她輕聲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太急了,我心裡沒底。」

婚姻是人生大事,她希望這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而不是一時衝動。

謝澤唇角微勾,他也知道,明天確實太急了,並不是合適的時機。只是他方才身體有異,隨口詢問轉移注意力罷了。不過成親這件事,他自是希望越早越好的。

「我感覺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就像你說的,你心裡有我,我心裡有你。兩情相悅,親密無間。」韓濯纓越說越有底氣,思緒也越來越清晰,甚至還換了個角度,「要真明天就賜了婚,皇家規矩大,籌備婚禮,學習規矩,只怕我們想要時時見面就難了。」

她的手被他牽著,她也不抽出來,只輕輕晃了晃,聲音輕軟:「哥哥……」

謝澤最受不得她撒嬌的模樣,他故意收斂了神色:「那也不能一直不成婚。」

「我沒說一直不成婚啊。」韓濯纓下意識道,「我只是想著過一段時間嘛。我現下還在教著公主習武呢。」

「教公主和嫁給我並不衝突。你做了她嫂子,依然可以教她。」謝澤垂眸,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所以你說的過一段時間是多久?」

韓濯纓想了想,另一隻手比了個「一」,她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問:「一年?」

「一個月。」謝澤直接駁回。

「這……」韓濯纓見過砍價的,但還是第一次見砍這麼狠的。所以儘管早猜到他會縮短時間,特意把時間說的久了一些。但聽到他說一個月,她還是有一瞬的愣怔。她咬了咬牙,大大退讓一步,「半年。」

謝澤微微一笑:「一個半月,不能再拖了。」

見她臉頰鼓鼓的,他乾脆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纓纓,我想早點正大光明地和你在一起。」

私下悄悄相處,固然是一種情趣,但他更希望昭告天下,她會是他的妻子,是他將要攜手一生的人。

他聲音極低,似是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幾個月前還告訴他成婚之事急不得的韓濯纓,竟然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點頭:「好。」

謝澤眸中光芒大盛,再一次擁她入懷。

兩人離得很近,韓濯纓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忽然有那麼一點點恍惚。

遠處巷子里遠遠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一下一下,連打多次,伴隨著悠長悠長的:「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模模糊糊,聽得不太清楚。

但院中的韓濯纓和謝澤知道,這已經是二更時分了。

韓濯纓回過神來,小聲道:「不早了,回去歇著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謝澤口中應著,緩緩鬆開了她,卻又低下頭,在她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這才是你說的親密無間。」

韓濯纓怔了一瞬后,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她臉頰後知後覺浮現紅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匆匆說了一句:「我回去了。」就快步向房間走去。

謝澤卻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心中隱約閃過遺憾。

方才動作太快了一些,他還沒好好品嘗呢。

唔,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

韓濯纓回到房內,並未立刻點燈,而是捂著自己的臉頰在黑暗裡坐了好一會兒。

她臉頰滾燙,不用對鏡自照,就知道肯定紅艷誘人,壓倒桃花。

他抱了她,還親了她,這都已經不是最要緊的了,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竟然就這麼跟他商定好了,一個半月後就去請求皇帝賜婚!

明明今晚他們才剛正式明確雙方彼此的心意。

這也太快了吧?快的都有點不可思議了。

但是仔細想想,好像嫁給他,還真不是什麼壞事。一想到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她心裡並無任何抵觸地情緒,相反除了些許不安之外,更多的是期待和欣喜。

晚間韓濯纓躺在床上,一時想著今晚的情形,一時想著兩人相識以來的點滴,意識清醒的可怕。

直到天光熹微,她才勉強睡去。

平時都是自發自覺起床的她,次日清晨竟然是被翠珠叫醒的。

翠珠有些不解:「小姐,昨晚沒睡好嗎?」

「啊。」韓濯纓含糊道,「是睡得有點遲了。」

「沒事,還不晚。」翠珠出言安慰,視線卻被菱花窗旁的一枝花給吸引住了。

她執起花,好奇地問:「咦,怎麼還有花?小姐昨晚採的嗎?」

但是為什麼要放在窗口呢?而且這花被採摘了一夜后,不蔫不枯,依舊鮮嫩嬌艷,花瓣上還有幾滴晶瑩的露珠,甚是好看。

韓濯纓臉頰微紅,盡量神色自然。她也不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問道:「好看嗎?」

「好看。」翠珠很誠實地點了點頭,「要不要找個瓶子裝起來,還放在殿下房裡?」

之前數次都是這麼做的,她有經驗。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小姐沉默了一會兒,卻道:「不了吧?就放我房裡好了。」

「啊?好吧。」

韓濯纓唇角微微翹起,心想,此一時彼一時嘛。

翠珠不知原委,卻還是爽快地應了下來。

雖然昨晚沒睡好,但韓濯纓並不覺得有多困。她在馬車裡簡單小憩了一會兒后,就又是一副精神滿滿的模樣了。

六公主看見她后,甚至還慢悠悠誇讚了一句:「女傅今天好漂亮啊。」

韓濯纓笑笑:「是么?我不是每天都長這樣么?」

「以前也好看,但今天更好看。」

韓濯纓失笑:「可能是塗了口脂的緣故吧?」

六公主盯著她潤紅的唇細細看了一會兒,小聲道:「塗了口脂好看,但不只是口脂的緣故。」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是氣色好,容光煥發。」

小姑娘說的煞有其事,連韓濯纓都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氣色很好了。

當然不管怎樣,被人誇讚,終歸不是一件壞事,她笑著回應一句:「多謝公主誇獎。」就開始教導公主習武了。

宋家出事,宋凈蘭告假,至今未歸。

是以韓濯纓近來只需要教導六公主一人。六公主學武數月,雖說仍是花拳繡腿,但個子抽長,身體康健,又養成了每日習武鍛煉的習慣。所以,也不用韓女傅時時刻刻盯著。

因此這教學還算比較輕鬆。

只是六公主只要一閑下來,就會想念自己回家了的小夥伴。

「宋清兮」已然下葬,但籠罩在宋家的悲傷氛圍久久未能散去。

王氏這幾日臉頰明顯消瘦了許多,一向保養得宜的烏髮里竟也有了幾根銀絲。

她跪在佛堂,默默念經,眼睛紅腫,臉上淚痕斑斑。

宋凈蘭就在她身側,輕聲安慰:「娘,不要再哭了。」

見此地並無外人,只有她們母女兩個,宋凈蘭索性壓低聲音:「不是說姐姐還在人世么?她是安全的。」

青雲衛的齊同知親自帶人送回了「長姐」的屍首,還暗暗帶來了一封長姐的親筆手書。

姐姐在信中提到,要躲避一個很了不得的人物,無奈之下只能假死前往邊關避難。

王氏眼皮抬也不抬:「這算什麼安全?拋卻身份?忍辱偷生?」

她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順著兩腮,滾落至下巴,最終落在衣衫上。

宋凈蘭心裡難受:「姐姐不說,我們也不知道她得罪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大哥去查,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什麼。」

姐姐在信中不肯透露,歹徒又無一活命,一時半會兒,只怕並不好查。

宋凈蘭時常出入皇宮,但此時想到皇宮,竟生出了濃濃的懼意來。姐姐得罪的人,應該就在宮裡吧?

但她還是要安慰母親:「會好的,娘,以後會好的。」

王氏淚珠滾滾而落:「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會讓一個又一個的女兒遭罪?明明有家卻不能回?」

宋凈蘭愣了愣,忽然明白過來母親這句話的意思。一個又一個的女兒,應該指的是她的兩個姐姐。她們現下都不在宋家,一個被迫假死前往邊關,另一個則被送到了城郊莊子上學習規矩。

但是拿二姐姐跟大姐姐比,宋凈蘭有些不舒服。這根本不一樣的。她還記得長姐離京之際的囑咐,就只當沒有聽出母親的言外之意。

略一思忖,宋凈蘭輕聲道:「娘,要不我以後回家吧?不在宮裡陪公主了,就說家裡出了事,我要在家裡陪著娘。皇上和公主,應該都會同意的吧?他們不會讓我有家不能回的。」

王氏這時才睜開眼睛,抬眸看了小女兒一眼。

宋凈蘭神色不改,繼續說道:「姐姐出事了,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在宮裡,會不會針對我。我覺得我還是在家裡安全一點。」

小姑娘說的認真極了,臉上有害怕,也有些許的慚愧。

王氏雙目微闔,輕輕點一點頭:「也好。」

她猶豫再三,倒是沒繼續提接宋雁回回府的事。

宋凈蘭原本只是告假,後來竟提出辭去公主伴讀,要在家中陪伴母親。

公主伴讀與皇子伴讀不同,名聲好聽,卻並不是十分緊要,不過是陪著公主一道玩耍解悶罷了。

宋家長女出事,宋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自是不勝悲傷,想留幼女在身邊,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倒也不曾為難,大手一揮,直接准了,另外還使人送了好些東西安撫宋家。

六公主確實遺憾而難過,但一想到蘭蘭沒了姐姐,只會比她更加難過。她那些難過也就不算什麼了。

理解歸理解,六公主心中仍滿是不舍。

韓濯纓只得安慰她:「雖然她不能天天陪著你了,但你們是好朋友,以後也可以經常見面的啊。」

六公主輕輕點一點頭:「女傅,我其實也知道的。我們早晚都會嫁人,不可能一直長久在一起玩。這叫聚散總有時。」

「不過——」六公主停頓了一下,「就算只剩我一個人了,我也會好好習武,絕不辜負女傅的教導。」

她難得提高了語速,眸中閃過堅定之色。

韓濯纓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嗯,這就好。」

可能是憐惜這個妹妹少了個同伴的緣故,太子殿下最近得了空,就會往瑤華殿轉一圈。

他每次前來,都會帶一些精緻的小玩意。當然,順帶著也給韓女傅帶一份不同的「禮物」。

或是九連環、或是魯班鎖、或是一份胭脂膏子,甚至還有一次是他自己的小像並一張短箋……

名正言順,理由正當,且都不貴重,只能算新奇好玩。韓濯纓拒絕不得。她尋思著不能平白拿他東西,他既然對她好,那她也應該對他好才對。

可他身為儲君,不說富有四海,也基本什麼都不缺了。

韓濯纓想來想去,金銀珠寶都不合適,而且她也沒多少。那就依著他那次討要生辰賀禮時說的,親手所制的禮物。反正最要緊的是心意。一想到他們現在與當時不同,韓濯纓心裡竟有點莫名的興奮。

每次見他,他腰間都墜著那個淡青色荷包。

或許可以再做一個更精緻的,把它給換下來。

畢竟她上次做的荷包的確很一般。

韓濯纓打定主意后,就立刻行動起來。白天教導公主,晚上回家認真做荷包。

有過之前的經驗,這回上手容易許多。

她想了想,決定採取「避短」的方式,也不繡花樣,只力求針腳細密不出差錯。

果然,不繡花樣就容易許多了。

這天臨近晌午,太子殿下再一次來到瑤華殿。

彼時,六公主正窩在藤椅上歇息。像往常一樣,小姑娘用帕子遮蓋著眼睛,閉目養神。

——她因為身體原因,每日按時用膳,既然還不到時候,那就先等著。

韓濯纓則在欣賞院中的秋海棠。

大片大片的秋海棠,美不勝收。然而謝澤的注意力卻是在看花之人身上。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衣裙,立在花叢旁,顯得人比花嬌,端妍明媚。

謝澤也不讓人通報,徑直走入院中。待看到眼前美景后,他愣怔了片刻,才緩緩走了過去。

聽到極輕的腳步聲,韓濯纓下意識循聲望去,一眼就看見了他。

她不自覺唇角彎彎,笑意融融望著他,盈盈的眸子像是掬了一泓清泉。

指一指六公主,韓濯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纖長的食指豎在唇邊。絳唇小巧紅潤,纖指細長白嫩。兩相對照,白的愈白,紅的愈紅。

謝澤眸光輕閃,他沖她招一招手,示意她近前來。

韓濯纓悄悄瞥了一眼正閉目養神的六公主,放輕腳步向謝澤走過去。

「給你。」謝澤也不出聲,只做了個口型,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細長的小匣子,「是對耳墜。」

他親自挑的,他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信心。

韓濯纓環顧四周,見宮人內監不在近前,稍遠一些侍立的宮人,眼觀鼻鼻觀心,也沒看向這邊。她就接過盛著耳墜的匣子,看也不看,直接塞入袖袋。

謝澤失笑,有意壓低了聲音:「我想看你明天戴。」

他們離得很近,他說這話時,彷彿跟她咬耳朵一般,眸中卻滿是期待,像是暗夜裡的星子一般。

「嗯。」韓濯纓臉色微紅,以氣聲道,「我也有東西給你。」

「什麼?」謝澤眉梢輕挑。

韓濯纓從懷中取出新做的荷包,本來是要大大方方遞給他的。可是不知怎麼,她就想到了人們常用荷包傳情,神情里不自覺地便帶了一些嬌羞。

「我這回做的,比上回強多了。」

謝澤聞言翹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點了下頭:「嗯,情意也不同。」

他接過荷包,細細端詳,果然感覺比上次的要精緻一些:「我想讓你親手給我戴上。」

韓濯纓尚未回答,就聽六公主慢悠悠地問:「皇兄來了啊?女傅怎麼也不叫我?」

小姑娘已經掀掉了蓋著眼睛的帕子,一臉疑惑地望著自己的女傅和兄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女傅和皇兄站在一處,竟莫名的和諧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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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個太子當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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