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
她以為他是好學,所以新婚夜也要看書。可她一眼望去,他看的哪裡是書?分明是傳說中的春宮圖。
韓濯纓隱約聽說過,姑娘家出嫁的前一夜,母親會悄悄塞女兒一本避火圖。為的是讓女兒提前了解洞房花燭夜會發生的事。
她生母早逝,養母又捨棄了她。新婚前夜,早早休息,是以並無女性長輩給她看這些。
這是她正兒八經第一次看到,還是跟謝澤一起。
如果不是她此刻被他抱在懷裡,她都想以袖掩面了。
韓濯纓臉頰脹得通紅,四肢百骸的血液帶著滾燙的熱度奔流。她伸手就去遮擋冊子:「別看……」
「好。」謝澤的聲音聽上去一本正經,隨手將冊子放置一邊,「就這個了。」
聽他說一聲「好」,韓濯纓剛鬆一口氣,就感到一陣地轉天旋,竟被他壓在了身下。
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她只來得及伸臂攀住了他的脖子。
然而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她忽然覺得自己摟住他這個舉動,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謝澤眉梢輕挑:「唔,纓纓還真是熱情。」
「我沒有。」韓濯纓下意識辯駁,一顆心卻怦怦直跳,手也忙不迭鬆開。
兩人離得極近,謝澤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輕輕顫抖的睫毛、滿是紅暈的臉頰、以及紅菱般一張一合的唇。
她早洗漱過,沒塗口脂,可是嘴唇紅潤亮澤,似是美味的櫻桃,誘人品嘗一般。
謝澤胸口一熱,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或許是時間、地點的不同。這個吻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韓濯纓感覺心臟處似乎冒出酥麻的感覺,不知不覺蔓延至全身,暈暈乎乎的。
他的唇漸漸換了位置,額頭、臉頰、下巴、脖頸、鎖骨……
身下像是被什麼硌了一下,韓濯纓皺眉,輕「嘶」一聲。
「怎麼了?」謝澤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自她胸前抬起頭來,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眸,「我親的你不舒服?」
韓濯纓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這讓她怎麼回答?
她原本清潤的眼睛此刻霧氣蒙蒙,水光閃閃,聲音也在不經意間變得輕軟媚人:「背後……疼,硌得慌。」
謝澤心念微動,繼而笑了。他單手抱起她,另一隻手則抖了抖床單,果真抖摟出紅棗、蓮子等物。
他大手一揮,將這些直接掃下了床榻,連同那本名為《春宵秘戲圖》的冊子。
謝澤目光輕閃,並未俯身撿它,而是乾脆先擱置一邊。
畢竟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韓濯纓被他重新放在了床上,烏髮披散,臉頰通紅,一雙眼睛水潤潤的,有緊張,有迷茫,也有一絲絲的期待。
謝澤低頭吻上了她的眼睛。
濕熱的觸感漸漸往下。
韓濯纓覺得,這個時候她是該矜持一些的,可不知怎麼,她竟也抬頭回吻了他。
本是要親他唇角的,可他偏了一下頭,她直接親上了他的喉結。
脖頸濕熱的觸感讓謝澤眸中光芒大盛,神情變得越發熱切。
韓濯纓心頭一跳,直覺告訴她,真的有什麼要發生了。
身上的寢衣是何時褪下的,她並不清楚。只是後來意識朦朧之際,她腦海里倏地生出一個念頭:和那冊子上好像也不太一樣。
……
韓濯纓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卯時了。她一睜眼,看到的就是百子千孫帳,和大片大片的紅。
小兒手臂粗細的龍鳳喜燭還未燃盡,約莫剩下一寸,仍淌著燭淚。
她怔了一瞬后,昨夜的記憶一股腦湧上了心頭。
他們昨天成親了,昨晚還是洞房花燭之夜。
韓濯纓自小習武,身體非尋常女子所能相比。然而饒是如此,她也覺得身體酸痛。偏頭看了自己肩頭,有個明顯的紅痕。
關於這紅痕是怎麼來的畫面,倏地在她腦海里浮現。
昨晚後來她累極,是他抱著她去了屏風后清理。不過她覺得她身上應該不止這一處紅痕。
一想到他昨晚的折騰,她就面紅耳赤,心跳不穩。
真是好學,真是懂得學以致用。
親就親吧,那麼用力做什麼?
不過她應該也不算太吃虧,因為他背上也有她的指甲印。
韓濯纓眼皮突突直跳,狠狠瞪了一眼身側的人。都是他乾的好事。
明明床上有兩個枕頭,他卻偏要搶她的。
兩個人的腦袋湊在一塊,頭髮或有交纏,莫名地讓人感到曖昧纏綿。
韓濯纓悄悄伸手,試圖把自己頭髮給抽回來。
她右手剛動了一下,就被仍緊閉雙目的謝澤給捉住。
他也不睜眼,只摩挲著她的手,一下又一下,聲音低沉:「醒了?」
「嗯……」
謝澤仍閉著眼睛,拇指在她手心輕輕劃了個圈兒:「想要了?」
韓濯纓:「……」
她重重哼了一聲,狠狠甩開了他的手:「沒有!」
他說的什麼話?
謝澤睜開眼睛,墨黑的眸中蘊著淺淺的笑意:「好了,逗你的,怎麼樣?還痛不痛?」
少年人初次行男女之事,難免興緻高昂。但他也了解過,知道女子初夜,並不好受。是以他刻意溫存,也不敢由著性子折騰。
雖不盡興,可是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時,仍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韓濯纓臉上泛起粉紅,像暈開的胭脂。
這讓她怎麼回答?
「嗯?還是痛么?」謝澤收斂了笑意,掀被直起身來,「我找太醫討點藥膏?」
韓濯纓眼皮突突直跳,將臉頰埋進枕頭裡,瓮聲瓮氣道:「你別說了,其實還好啦。」
初時確實是痛的,後來卻有了不同的感覺。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能任由他折騰。
謝澤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心想,嗯,跟他昨晚接受到的反饋差不多。
這樣他就放心了。
謝澤也不喚宮人進來,直接下床,取過衣架上的衣服,自行換了。
回頭見纓纓仍保持著將頭臉埋在枕頭上的動作,低低一笑,心中憐意大盛:「時候還早,你再歇一會兒。」
他俯身,撿起掉落在床榻下的冊子,若無其事收了起來。
韓濯纓身體酸痛,卻沒了再睡的心思:「我也起床。」
「不睡了?」
「不睡了。」隨著她起身的動作,綉著交頸鴛鴦的紅色被子滑落,露出了她白皙的帶有青紫痕迹的身體。
韓濯纓下意識攏了攏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
她長發披散,不施脂粉,眼角紅紅的,甚是惹人憐愛,讓人想狠狠地欺負一番。
謝澤眸光輕閃:「我服侍纓纓更衣。」
「別,我自己來。」韓濯纓直搖頭。
她倒也不是不敢支使他,只是總覺得他幫忙可能會不懷好意。
「幫我把衣服遞過來。」
韓濯纓自行穿了衣服,下床穿鞋時,腿根酸軟,差點跌坐在床上。
於是,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謝澤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心裡卻痒痒的。
洗漱過後,韓濯纓被謝澤按在了鏡前。
她扭頭看他,有些不解:「怎麼啦?」
謝澤將一把木梳塞進了她手裡:「幫我梳頭。」
韓濯纓眨了眨眼睛,幫人梳頭這種事情,她從未做過。她自己也只會簡單的髮式,稍難一點的,還得讓翠珠幫忙。
但是他提出來了,她肯定不會拒絕。
她盯著木梳瞧了瞧,小聲嘀咕:「反了,應該是你坐著,我站著才是。」
兩人很快換了位置。
平心而論,韓濯纓梳頭技巧不算高超,但眼前之人既然是自己心上人。那麼她在為他梳發之際,就帶上了十分的小心,二十分的愛意。
唯恐扯痛了他,也擔心梳的不好。
幫他束好發,簪上發簪,韓濯纓細細端詳,對自己的手藝滿意極了,頗有幾分自得:「好看,比梳頭娘子都不差。」
謝澤站起身來,沖她拱了拱手:「那以後梳頭之事,就有勞娘子了。」
韓濯纓咯咯直笑:「好說好說。」
她就是他的娘子啊。
他從她手中接過桃木梳,眉目舒展,重新讓她坐下,試著幫她綰髮。
韓濯纓連忙阻止:「算了算了,我自己來。你等會兒幫我塗個口脂就好了。」
可惜新婚第二天的她,也梳不好婦人的髮式。
宮人們早在殿外等候好一會兒了,可始終沒聽見主子喚她們進去。
眾人不敢交頭接耳議論,心裡暗暗嘀咕:莫非這位太子妃娘娘也是不愛宮女伺候的么?
忽聽殿內一聲吩咐,眾人精神一震,魚貫而入。
韓濯纓烏黑柔順的頭髮都被梳了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和一記暗紅的痕迹。
幫其梳頭的宮女眸光輕閃,臉生紅暈,小聲問:「娘娘可要用粉遮一下?」
三月份,東宮肯定不會有這種咬人的蚊子。
韓濯纓羞窘異常,盡量若無其事地道:「那就遮一下吧。」
一旁正捧了本書在看的謝澤似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唇角微微勾起。
太子大婚和民間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
成婚第二日的清晨,都要去拜見父母。
太子生母早逝,不必細說。皇帝老子已然在長華殿等候多時了。
兒子大婚,皇帝興奮激動,到大半夜才睡著。清晨也早早起床,耐著性子等候。
當聽內監來報,說太子與太子妃求見時,皇帝精神一震,咳嗽一聲:「快,宣他們進來。」
這是韓濯纓第一次進長華殿,她鬆開了謝澤的手,規規矩矩立於他身後半步開外的距離。
謝澤輕聲道:「你也不必太拘謹,又不是沒見過他。」
「那不一樣。」韓濯纓斜了他一眼,心想,以前是女傅見皇帝,今天是兒媳婦見公爹啊。
能不緊張嗎?
然而皇帝公爹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都是自家人,不用緊張。」
彼時韓濯纓正要跟著太子一道恭恭敬敬行禮。
聽見這話,打了個突,不過好歹請安問好沒出差錯。
皇帝的態度比她之前每次見到時,都還要慈愛,客客氣氣勉勵她幾句,要她賢良淑德,又盼她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韓濯纓紅著臉應下。
從他們剛走進來時,皇帝就注意到了兩人的眼神交流,以及暗暗的互動。
新婚小夫妻那種甜蜜是騙不了人的。
太子神情坦蕩,眸中笑意盈盈。太子妃則含羞帶怯,走路姿勢也有一點點的不自然。
皇帝立刻明白,他前天晚上送的冊子大約是派上用場了。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有皇孫承歡膝下。
思及此,老父親笑得越發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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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沒有車的,具體的就腦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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