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賒刀放讖
陳薇薇轉頭看我,劍眉一凝,問我:「你什麼意思?不想干這個?」
「不是不想,只是覺得這事聽著好不可思議,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為華夏修龍脈!」我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們的爺爺輩都能夠做的事,憑什麼我們做不了?」她一本正經的反問我:「我們沒有固定收入嗎?我是老師,你可以給人看風水,石頭干考古的,餓不死的。」
「你們或許不會,但我可能真的會餓死。」我笑笑說道:「我爺爺臨死前禁止我給活人看風水。」
「什麼意思?」陳薇薇沒明白過來。
「也就是我不能像其他的風水先生那樣,給活人看風水,不能看陽宅,不能給人看相,算命,占卜,這些都不行的。」
「為什麼?」陳薇薇狐疑的看著我。
「因為我給活人看了,對他們不利,對我也不利。」我聳聳肩說道:「或許我根本就不適合干這行。」
「咦!」陳薇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反而樂了,她一笑便露出潔白的牙齒,說道:「你爺爺不讓你給活人看,那不就是要給死人看,不就是想讓你當這個掌眼,繼承他的衣缽?」
我很清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能給活人看,那是因為我鬼母之子的身份,因為我背後的胎記的原因,因為我的純陰體質。
至於陳薇薇說的,那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我想一展身手,不為利益的話。
見我沒有說話,陳薇薇又說:「原本我以為你可以像你爺爺一樣,挑著菜刀擔子到處去賒刀放讖,不僅可以利用賒刀給人算命賺錢,還可以利用這個身份為掩護,跋山涉水去掌眼,也可以利用與村民的交談來獲取更多關於古墓的信息,最終達到修山的目的,現在看來,似乎有點難了。」
「什麼意思?我爺爺去賒過菜刀?他怎麼沒告訴我?還有賒刀放讖是什麼意思?」我都懵了,這陳薇薇知道我爺爺的事情,比我還多。
我爺爺到底想怎樣?雖然我不是親生的,但我對他過去的了解,竟然不如一個外人。
這讓我很尷尬,也很生氣。
「你小時候住的那地方,沒見過有人挑著菜刀到你們村子去賒刀嗎?」陳薇薇反問我。
「見過啊,還不止一次,但他們從來不敢進我們家。我當時還納悶了,為什麼這些賒刀人家家戶戶都去,就是一到我們家門口,看一看就轉頭走,為此我還專門問過我爺爺,你知道我爺爺怎麼跟我說的嗎?」
「什麼?」陳薇薇瞪大眼睛,打起了精神。
「我爺爺說,這些人有一半就是正經做買賣的,有一些人則是以這個身份作為掩護來盜墓的,還有少數一部分人是為了替民消災,解民疾苦的。」我微微皺眉說道:「那我爺爺算哪一種?」
「很顯然,他不是盜墓的!」陳薇薇說道:「他是修山的,雖然跟古墓有關係,但不是為了古墓里的珍寶!他賣菜刀也賺錢,這也是正經生意,但更多的是給人看相算卦,替民消災,解民疾苦。」
「那些賒刀人肯定從哪裡知道我爺爺是同行,所以才不進我們家門的,但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的,我家門上又沒寫什麼,哦,對了。」我一拍大腿,說道:「我家大門上有一副對聯,肯定是那對聯的原因。」
「什麼對聯,說來聽聽。」陳薇薇非常好奇。
「寧贈一錠金,不送一句春。」
「這不就對了!這就是唇典,賒刀人的黑話,人家一看這對聯,就知道他也是賒刀人了,誰還會自討沒趣,進你家門。」陳薇薇樂了,笑起來真好看。
「這兩句什麼意思?」我懵了,這陳薇薇又懂,她怎麼懂那麼多?
「舊時代,手藝人把自己的手藝看得很緊,生怕被別人偷了去,因為他們的手藝是糊口的手段,如果被人偷去或者學去了,那他們可能就要餓肚子了,有句老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我點點頭,確實有這麼一句。
「所以這些江湖人把手藝看得比什麼都重,而且很講究師承,如果一個人使活被人問出沒有師承或者是偷師學藝的話,那有可能被砸飯碗,甚至是遭受人身攻擊,甚至有生命危險,包括現在也有,比如相聲當中的海青,就是沒有師承或者師承不被承認的相聲從業者。」陳薇薇莞爾一笑,說道:「扯遠了,就說這些江湖人不輕易將手藝傳給別人,所以就有了這些行話,比如寧舍一吊錢,不把藝來傳;能送二吊錢,不送一句言;還有就是你們家門口的這對聯。」
「這對聯的意思是不收徒,這是賒刀人的暗話,是嗎?」
「對的,就是他們的暗話。寧贈一錠金,不送一句春,這春也包含天機的意思,賒刀放讖,這讖語要說得委婉,也就是要委婉的把自己算到的天機,以反話的形式告訴這些即將受災的村民,有些明白人一聽,就知道如何去預防了,我給你打個比喻。」陳薇薇想了想說道:「比如有人會問,你這刀怎麼賣?」
「35塊,只奢不賣。」
「那你什麼時候來收錢?」
「等大米一斤漲到二十塊的時候再來。」
「那不明白的人就會說這人怕不是個傻子,現在的大米是兩塊錢一斤,如果要漲到二十塊,只怕要二十年,那你二十年後來收錢,我可以賒二十年,白用不算,你能不能記得來收又是以回事,所以很多人就賒刀了,但他們卻沒有認真想想,什麼時候大米會漲到二十元一斤?就是大米極度緊缺鬧糧荒的時候,要嘛戰亂,要嘛大天災。」
「我懂了。」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當然了,這隻不過是個例子,也不一定會預言大的災難,有的可能是好事情,預示豐收,但不管怎麼說,刀是賒出去了,而且賒出去的價格會比一般的市價要高,但質量肯定要好,最關鍵的一點是你要算得准,你要是算不準,你好意思去收錢嗎?當然了,也不僅僅是為了錢,為的是幫這些人解厄,順便取得他們的信任,可能從他們口中得到有用的情報。」
「那我爺爺當年做這個掌眼,可真辛苦,整天背著菜刀四處走。」我看了看我的肩膀,說道:「我這細胳膊細腿的,你讓我挑著擔子到處跑,可難為我了。」
「那對比起執令和修山,你的風險是最低的。」陳薇薇扁扁嘴,白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