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供銷社
老人明顯是在之前就受了不少罪，慘叫一聲就疼暈過去。
賈好好忍不住渾身發抖，在這之前，她只是聽奶奶說起這動蕩年歲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可是那只是一句話，現在卻是真的發生在賈好好的面前，這衝擊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老人之前或許足夠聰明，可是他很不幸運的遇到了這樣的年代。
她現在擔心的就是，甄如意的奶奶現在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明知道她會活下去，可是卻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她現在才了解奶奶說她親人受不了當時的日子，鬱結難消之下都沒的早。
易地而處，自己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低下來自己的頭顱，跪下來自己的膝蓋，人家也不會給你留下一絲一毫的希望和尊嚴，瞬間把你的驕傲和成就都碎成了渣渣，無跡可尋，卻也無法磨滅。
這一刻，那些邊上圍著的人，像是要吃人一樣，讓賈好好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般難以融入。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三個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大步走進來，看著這場面，也是顯得很憤怒。
「為人民服務！」其中一個梳著油膩的二八頭髮，一看就是不得好死的那種混蛋，涎著笑臉道：「我們這都是給他們懺悔的機會……」
男人不想再聽他說這些混賬話，板著臉，氣勢十足：「我們都已經讓他們交代清楚了，就不用你們這些革委會的人來指手畫腳了，這些人都會送到鄉下去參加最艱苦的體力勞動。」
革委會的人明顯對他們有些忌憚，很快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有些被壓制的不敢吭聲的工作人員，這才敢過來把倒在地上的人扶走。
崔秀城和賈好好就跟著負責知青的工作人員離開，甄老叔就在大廳里等他們。
甄大隊長在一邊不吭聲，聽著婁書記說話，眼神卻掃過穿的破破爛爛的，神情萎靡，步路蹣跚的那些人。
------
甄大隊長很少和書記打交道，有點局促的道：「婁書記，您好！」|
「老甄別拘束，請坐！」婁書記也沒了先前呵斥人的嚴厲，用乾淨的搪瓷缸給他倒了杯水，和氣的道：「我這還想甄隊長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多帶幾個人去你們那邊，讓他們看牛放牛都行。」
甄大隊長一愣：「書記，可是我們今年已經接收了五個知青啊？」
他其實知道自己拒絕不了，說這話也是想為村裡謀點好處。
|「老甄啊，我記得你們大隊人不算多，我這是給你們送幹活的人啊！」
婁書記坐在他邊上，擺出推心置腹的模樣：「這下放到農村勞改犯錯誤的人你帶走五個，下回要是有拖拉機的指標，我肯定給你們大隊留一個。」
這拖拉機就像是魚餌，讓甄隊長完全拒絕不了了。
南山塢離鎮上遠，這牛車騾車什麼的交通工具都要將近三個小時，讓他們的出行很不方便。
特別是交公糧的時候，村裡的勞動力要辛苦好些天。
這要是村裡能有拖拉機，那鐵傢伙可能載好幾千斤，自己可是眼饞很久了。
而且拖拉機還能耕地，抵得過不少勞動力。
甄大隊長早就眼饞那鐵疙瘩了，可惜拖拉機是好東西，就像是僧多肉少，南山塢無論在那一方面都不出色，肯定是輪不到這樣的好東西。
婁書記又壓低聲音叮囑他：「老甄啊，這些人都不是惡人，安置這些「犯錯誤」的人就辛苦你了，有些事要是你能搭把手，就幫幫忙！」
甄隊長也不是傻子，趕緊點頭：「把人交給我書記您儘管放心，我老甄不會為難他們的。」
婁書記又關心了一下他們的夏收情況，這才親自送他離開。
····
甄大隊長離開的時候，隊伍里就多了三個老人和兩個小姑娘。
他琢磨了一會，就又拐到郵電局那，付了錢，給自己的弟弟打了個電話。
他弟弟十七歲就去參軍，現在還留在部隊，就是自己的大兒子，也在去年去了部隊。
等聽到弟弟也讓自己對下放到村子里的人好一些，他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剛才甄隊長也觀察了，覺得他們不像是壞人。
他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落到現在這地步。
····
賈好好坐在牛車上，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對面有點眼熟的兩個小姑娘。
她們都穿著打補丁的灰色肥大罩衫，髒兮兮的臉，頭髮長短不齊亂糟糟的像鳥窩。
打死賈好好，也認不出來自己的奶奶是哪一個啊？
她趁著大隊長去打電話的時候，自己趕緊去不遠處的供銷社，準備買點糕點糖果什麼的，也好把自己曾經的奶奶當小姑娘哄。
畢竟自己現在是賈好好，不是甄如意了，就表示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變成她的孫女了。
供銷社裡面的售貨員，現在可都是有編製的，現在客人不多，她們也都穿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在櫃檯裡面閑話家長。
賈好好來之前換了身白襯衫和軍綠色的褲子，還有在她看來土得掉渣的解放鞋。
不過在售貨員的眼裡，都覺得這女孩子穿的挺時髦的，哪怕賈好好問的多，人家招呼她的態度還不錯。
「臉盆三元錢，還要一張工業票。」
「這種一包的餅乾兩角錢一包，加一兩糧票。」
「那種一桶的動物餅乾要兩元錢加半斤糧票。」
「這水果罐頭一元五角，加二兩的糧票。」
「還有這圓餅乾是按塊賣的，不用票，二分錢一塊」
「兩塊毛巾一元錢，加一尺的布票~~」
賈好好第一次用票和不熟悉的錢買這個年代的東西，聽得頭暈腦脹。
老天爺，這也太難記了，哪怕售貨員再體面，她也不想當了。
可惜現在供銷社裡真的沒什麼好東西，不過自己也只能將就了。
售貨員可能是心情好，還和她說糧票布票這些都要在日期內用掉，工業券可以買鐵鍋鋤頭，桌椅板凳毛巾肥皂這些。
賈好好覺得自己什麼都缺，很乾脆的把帶來的各種票都用掉了才離開。
她覺得鎮上很危險，自己短時期內是不會再踏足這裡了，肯定得多買點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