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發牢騷

甄宥欽自然也知道黑市上必定有棉花，可是那價格肯定比供銷社裡低，不過李衛紅把老賴他們賠的錢就地分了，因為醫院裡總共花了三十多遠，他也替賈好好拿到了二十多元，想著棉花是必需品，也跟著一起去了。

黑市裡確實有棉花，可是大家都說今年因為天氣蟲害的緣故，棉花大幅減產，價格當然也不便宜了。

以前在供銷社裡買也不便宜，要一塊多一斤，可是黑市裡已經漲到了二塊八了。

甄宥欽聽著就心疼，這可真是翻倍了啊，可是想到自己凈身出戶，家裡一點棉花也沒有，咬了咬牙，這才買了十斤。

不管怎麼樣，新房裡的新被子是足夠了，墊被倒是可以用舊被子將就一下。

另外弟弟妹妹的被褥，自己以後賣炭得了錢再買。

黑市裡的好東西不少，可是價格都貴的要命，甄宥欽問了價格就捨不得買了。

就乾脆拎著買來的棉花，出去弄了點草和包穀杆子喂牛，順便等他們出來。

畢竟在這隨時會有人來查的地方，他的心裡也很忐忑不安。

李衛紅和崔秀城是一起回來的，兩人卻像是黑市裡買東西不要錢一樣，不僅背上背著大包裹，就連兩隻手也滿滿當當的。

甄宥欽雖然心裡很羨慕嫉妒他們兜里有錢，可以隨便買買買，面上卻很淡定：「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你們趕緊上車坐好，我們離開這。」

「好，」李衛紅力氣大，速度也快，自己先把買來的東西都放在牛車上，還伸手拉著崔秀城上車：「可以走了，等下麻煩往郵電局那邊看看可以嗎？」

「行啊！」甄宥欽也想去看看郵局裡有沒有寄給好好的信件。

其實他的心裡也很矛盾，盼著好好的家人關心她，卻也擔心她的家人反對自己和她結婚。

畢竟在村子里，他也聽嘴碎的大娘說起過來的四個女知青里，就只有賈知青是傻子，竟然選了自己這樣帶著一串拖油瓶的，還有一屁股債的，以後這日子可不好過。

最後只能安慰自己，算算日子，現在賈好好的家人還不一定能收到她寄去的信呢。

在郵局上班的甄大剛看見他們，就說郵局裡只有李衛紅的包裹信件。

甄宥欽聽到這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打心底里期盼著好好寄出去的信件慢點到他們的手裡。

雖然這樣想有點卑鄙，可是他是真的暗地裡求神拜佛，盼著自己和好好結婚了，他們才知道這件事，免得節外生枝。

一路上，三個人討論著黑市裡商品價格貴，倒也不覺得冷清。

「對了，」李衛紅先開口：「你和好好要結婚了，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這包棉絮就當是我的賀禮了，等下你帶回去，免得別人看見了多嘴。」

崔秀城也附和：「先前多虧你救了我們，想著你們要搬新家了，被褥總是不嫌多的，我這包棉絮也是賀禮。」

「不用，這太貴重了。」甄宥欽一口回絕：「先前我也拿了錢，你們的好意我先領了，我真不能收。」

現在結婚，喝喜酒隨禮的都是按著親疏遠近給個一塊兩塊。

可是他自己才買過棉花，知道這價格，他們每個人的賀禮起碼得三十來塊錢，這也太大手筆了，自己怎麼好意思收？

李衛紅不滿的瞪著他的背：「為什麼不收，我和好好本來就情同姐妹(好好：我並沒有這麼覺得)，而且我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

她說話利索的都沒有讓人插嘴的餘地：「你現在要是不收，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親自送上門，看你們收不收。」

甄宥欽一想到別人都是帶著一塊錢兩塊錢，或者是糧食蔬菜這些上門吃酒席，可是他們兩人卻一人一大包棉花，這，這讓別人怎麼好意思？

崔秀城似乎忍不住笑了笑：「哈哈，宥欽，其實是知青點的女同志都在今年結婚，我們明面上實在是不好意思厚此薄彼。」

又帶著自嘲：「主要是我的錢包不允許我一視同仁。」

「不過，我們真的很感激你，你就讓我們有個表心意的機會吧？」

甄宥欽打心眼裡佩服人家能言善語，要不怎麼能把送禮說的如此讓人難以拒絕？

他推辭不過，只能道謝：「那我就多謝你們了，以後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千萬不要見外。」

崔秀城很開心的道：「哈哈，那是當然的，我覺得我們也能算是生死之交了是不是？」

……

秋收是豐收的季節，高粱，紅薯，土豆，玉米，各種豆子和一切農作物都要抓緊收進來，這些天大家又是忙的不可開交。

賈好好這兩天被安排了挖紅薯，手酸的要命，卻還要擔心甄小二這混小子會不會出什麼事。

等到下午下工，她就急忙挑了人家剩下的半擔紅薯去倉庫，記了工分后就匆忙去了新房子。

「好好，你回來了。」甄宥欽今兒算是出公差，接人也記了滿工分，回來后就忙著搗鼓木炭，見賈好好過來，趕緊去瓦壺裡給她倒了杯茶：「先坐下喝口水，累了吧？」

賈好好坐在有靠背的竹凳子上灌了一搪瓷缸溫茶，就急著問：「明兒小二就能回來了嗎？」

「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說實話，甄宥欽都沒像她這樣擔心：「老賴他們幾個受了傷，我去醫院打聽過，還有四個人住在醫院，剩下的就算是在家，也是人手不足，小二比泥鰍還滑溜，絕不會出事的。」

賈好好聽他說的很有道理，這才放心不少，才有精神問：「李衛紅他們接回來了吧？」

見他點頭，自己起身道：「那我先回去看看他們。」

「等一下。」甄宥欽喊住她，把他們送了棉絮的事情說了：「我實在是推辭不掉，就都收下了，這樣可以做三床新棉被，多餘的還能做兩三件棉衣？」

賈好好就跟他去看棉絮，裡面二妞三妞在剝棉籽，小七躺在棉花堆里呼呼大睡，她們看見她來了都笑著招呼。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棉花不是買來就能絮被子的，要挑出棉籽，再請人彈過，才可以拿回來絮被子。

「這可真是個精細活。」賈好好覺得自己是沒這耐心的，忍不住誇她們：「幸虧有你們兩在，要不我都擔心自己有棉花也沒轍。」

「我們在家不下地，這點活算什麼。」甄二妞被她誇得不好意思，其實這活對她來說都不用眼睛，捏著一把棉花，就能把裡面的棉籽剝出來。

「就是，」甄三妞也很機靈的沖她笑：「好好姐你下地掙工分才辛苦呢，等明年我和你一起去下地，把家裡的活都扔給二姐。」

賈好好心裡暗贊這才十一歲的小姑娘會說話，不僅表達了她不會吃白飯，也點明了二妞會把家裡的活幹了。

她明白，小姑娘心裡還是擔心自己這個沒進門的大嫂會嫌棄他們。

想到自己像她這個年紀，就惦記著吃喝玩樂，無奈的搖頭：「你這麼小怎麼能幹活？明年和小二都去讀書。」

甄三妞苦著臉道：「現在都不讓上高中，考大學了，也不分配工作了，讀書還有什麼用呢？」

「這只是暫時的，現在大家都不上高中讀大學，等過幾年就會緊缺知識分子，到時候就會恢復中考高考，自然也會分配工作了。」

賈好好語重心長的道：「再說，書里也有很多有用的知識，你們以後就會知道了。」

雖然她是這樣勸他們的，其實她自己心裡都不想再碰書本。

她兩輩子加起來都讀了三十多年書了，現在只想吃好喝好，至於讀書什麼的，就讓他們努力吧？

甄二妞和三妞有沒有聽進去，賈好好不知道，可是甄宥欽卻真的聽進去了，打算明年讓甄小二去讀書。

他送賈好好離開的時候，還是低聲提醒她：「我知道你讓他們讀書是好意，可是現在局勢不穩定，你在外面還是不要說起先前那一番話。」

要是被人聽到她說的等過幾年就會緊缺知識分子，他擔心有嫉恨她的人會藉此做文章，給她扣個###的帽子。

「我記住了。」她神秘兮兮的低聲道：「小七告訴我，不用十年就會恢復高考，到時候家裡要是出個大學生，那絕對是含金量高的文憑。」

說者無心，聽著者有意，甄宥欽聽進了心裡。

……

甄小二是9月26的早上去何家囤的，賈好好看見他的時候已經是9月28的中午。

他明顯是感冒了，時不時的吸一吸鼻涕，看見賈好好進來，沖她笑的得意洋洋：「好好姐，我發現了大秘密，哈哈哈…」

賈好好是回到知青點吃了午飯後，又來到新房子這邊看看他回來沒有，現在看見他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感冒了，吃藥了沒？」

甄二妞趕緊道：「才回來就給他煮了生薑水，看著一時半會兒的也好不了，不過沒發燒就不打緊。」

自認為是男子漢的甄小二，被她們討論自己流鼻涕的事情，羞的臉都紅了：「我沒事，我一點事也沒有。」

然後，又控制不住的吸了吸鼻涕，漲紅著臉道：「我跟著何有根去了尖山，才發現他們偷偷在山坳里養了一些豬羊和鴨子，我記著路，知道怎麼走，我們什麼時候去？」

「不急。」一直看著他們說話的甄宥欽終於開口了：「等忙完這一陣再說，要是現在鬧出來，和他們有矛盾的我們目標太大了。」

賈好好現在是一聽到肉就想流口水：「哎，要是那些都給我們吃就好了。」

甄宥欽眼神一閃，心裡開始算計這件事。

想要全都弄來不容易，可是在#報之前弄點來，應該是問題不大。

……

等到秋收完，已經是陽曆十月中旬，農曆八月底了，早晚的天氣已經涼颼颼的，就是中午的太陽也不夠猛烈了。

再加上今兒下了雨，大家終於能在家呆著歇一會了。

賈好好一照鏡子，就不忍心看下去了。

天啊，雖然自己是想瘦點，可是沒想讓自己變黑啊？

而且自己白嫩的雙手現在也變得粗糙了，手心裡甚至還帶著一層薄薄的的繭。

小七卻趁機用兩隻前爪捧著鏡子，左看右看，還是覺得不對勁：「好好，你確定我是老虎嗎？」

小七現在也算是有見識的貓了，幾乎看遍了村子裡面的黑貓花貓白貓雜毛貓，還是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小老…虎？

他總覺得自己和貓有點像，可是哪怕這二十多天里吃好喝好，還是沒長大多少。

「哎呀，貓和老虎都是貓科動物，你像貓不是很正常嘛？」

每次聽到這個問題，賈好好都是心裡一凜，趕緊哄他：「再說幸好你長的像貓，要不我都擔心你被人搶走。」

小七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嫌棄的瞪著她：「你還說呢，這些天你都沒掙幾個金幣，我都要被你餓死了。」

賈好好以手扶額，自己也覺得很心酸：「我看到人家大著肚子挑擔，我也搶著去挑了；看到小孩子摔倒了，也不嫌棄他們髒兮兮的把他們扶起來，可是這破地方，也沒人天天想不開的鬧死鬧活啊，我能怎麼辦？我也很心酸啊？」

「反正能做的好事，我都順手去做了。」

「可是人家夫妻打架，我也不敢去湊熱鬧啊？要是那句話沒說好，說不準是我被人家混合雙打了。」

「而且這裡的老人家健步如飛，走路也不會摔跤，說不准我還比不上人家有力氣呢…」

小七聽到賈好好發的牢騷，也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沒錯，就你這小身板確實沒啥用。」

雖然這是事實，可是賈好好聽了，心裡還是堵得慌，瞪著他沒好氣的道：「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掙金幣？這可是關係到我們口糧的大事。」

小七不吭聲了，心想，這關係到你的口糧，但是不包括我。

這些天，甄小二待自己很好，烤魚蝦，麻雀田鼠什麼的換著來，還有魚湯更是不斷，他覺得這樣的日子，自己還是能再堅持一段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