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這臉丟到家了
羅大人還有些猶豫。
畢竟,這麼重要的事,他真的要聽一個小姑娘的安排嗎?
萬一失策,後果可是由他來承擔的。
這些天因這件事,他承受的壓力實在不小。
書房裡一時靜悄悄的。
「要不,再緩兩天,等世子回來再說。」羅大人想了想道。
沈聞姜頓時眼睛一亮,「伯父知道世子去了哪裡?」
羅大人點頭,忽然拍了下腦袋,「噢,瞧我這記性,忘了跟你說了,世子回京了,說是去找…嗯,去找相關人談談,讓我等他的消息。」
「相關人」是誰,沈聞姜心知肚明,世子應該也猜到幕後主謀是誰了。
她此刻的心情實在太好,忽然又覺得自己好笨。
那日世子明明是見了羅大人才走的,他肯定知道世子的消息呀,所以早該來拜訪羅大人才對,真是白白折磨了自己這麼久。
不過她到底沒被這巨大的好消息沖昏頭腦,依然堅持自己的計劃,「伯父,機不可失,還是按剛才的計劃,今晚就行動吧。不然等他們將太子轉移,那就不好找了。」
羅大人想了想,咬咬牙,好,幹了。
成敗在此一舉。
若能順利救出太子,他當居首功,今年升遷也便有望了;即便失敗,大不了再去挨頓那些大人們的罵;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丟官,反正都比現在這樣煎熬著強。
隨後二人又就一些疏漏之處做了布署。
末了,羅大人親自領著三人去後院見羅夫人。
沈聞姜自幼失母,上一世對母親的全部情感皆寄托在侯夫人身上,後來侯夫人故去,她便再沒得到過母親般的關愛。
這回卻在羅夫人身上得到了。
羅夫人是與紀家侯夫人一樣善良美麗的婦人,聽丈夫說這是他最好兄弟的女兒,頓時喜不自勝,拉著她不撒手,左看右看連誇帶贊的,然後就真的讓人把首飾盒子搬出來,讓她自個兒選。
沈聞姜哭笑不得。
這夫婦倆還真是性情中人。
盛情難卻,沈聞姜最後揀了一對式樣精巧的耳墜子。
羅夫人又嚷嚷著要給她戴上。
沈聞姜領了她的好意。
隨後,羅夫人又忙著張羅午飯。
沈聞姜幾次提出要走,都被羅夫人連笑帶斥地駁回。
午飯自然準備得豐盛,席間羅夫人一個勁地給她碗里夾菜,還細心地替她剔掉魚塊里的碎刺,話語里滿滿都是關愛。
說不感動是假的。
沈聞姜原本就是個容易被感動的人,這會兒眼眶裡滿是濕意。
她沒想到,在這陌生的地方,頂著別人的身份,竟然有幸得到這樣一份關愛。
如果說來府衙之前,她只是存了利用羅刺史的心思;那現在,便是心甘情願地想幫這對真心待她的夫妻了。
飯後,羅夫人又陪著她到處參觀,旁敲側擊地問她有沒有定過親。
沈聞姜猶豫了一下,很認真地回道:「有,是幼年時母親定下的,夫家在京城呢。」
羅夫人先是失望,繼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忿忿道:「那怎麼還沒上門提親?你父親也是,到底是女兒的婚事重要,還是做官重要?都不知道操操心的嗎?」
沈聞姜:……
「是不是因為你的母親沒了,對方想反悔?」羅夫人自動腦補了一番,然後一副義憤填膺地樣子,「你給伯母說說,那家人是誰,我找人去京城打聽打聽,可不能委屈了你,我的好妞妞。」
沈聞姜:……
她忽然有些後悔陪羅夫人遊園子了。
的確,以她的年齡,早該成親了。
而她也的確知道,這羅大人夫妻膝下有兩子,卻沒有女兒的。
長子已經成婚,次子嘛,應該比她略小一兩歲。
她怕羅夫人有與她結親的想法,所以才謊稱自己已經定親,卻沒想到羅夫人還這樣的熱心腸,竟然要替她做主,找夫家興師問罪去。
可憐見的,她哪有什麼夫家?
見她不語,羅夫人又自己腦補開了,「哼,我就知道,那些京官們都不是好東西,攀了高枝就忘了當初的許諾了。不要怕,沖你叫我一聲『伯母』,這件事便不能不管。」
「只是,我的好妞妞呀,你得告訴伯母,對方究竟是哪家吧?」
沈聞姜被逼得急了,忽然脫口說了一個姓氏。
說完她自己先呆了,那張俏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說的居然是——鎮南侯紀家。
羅夫人也驚呆了。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遠方來的侄女,夫家竟然是京城的鎮南侯紀家。
羅夫人素日並不過問丈夫官場上的事,對京城的高門大戶也僅是一知半解。
即便如此,她也知道鎮南侯紀家在大乾是個特別的存在。
紀家先祖助太祖起事,然後一路扶持,直到登基。
太祖登基后論功行賞,封了紀家為王,且是大乾歷史上唯一的異姓王,其權勢地位比當時太祖同宗的兄弟們還高。
儘管如今的紀家不復先祖顯赫,但也是大乾勛貴圈裡數一數二的家族。
即便是紀家的旁支庶出,其子女的婚配也必是高門大戶們爭相搶奪的對象。
然沈家跟她夫君一樣,皆出身寒門。
寒門有何資格跟這等人家結親?
也難怪了,對方會悔婚……
一瞬間,羅夫人心裡翻江倒海了好幾遍,久久不能平靜。
沈聞姜心裡何嘗不是如此。
她太震驚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了。
她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
太不要臉了。
她只覺臉頰一下比一下滾燙,像火在燒。
耳邊只聽得羅夫人絮絮叨叨地道:「我說妞妞啊,當初你母親跟對方是怎麼說的,有沒有信物啊?畢竟,以紀家的家風,是不大可能做出悔婚這種事的。」
沈聞姜總算回過神來,勉力穩住思緒,道:「沒有悔婚,是因為別的事……」說到這故意頓了頓,蹙了蹙眉,似有難言之隱,很快又道:「伯母,多謝您,肯為我這般出頭。放心吧,婚事很快會定下的,到時還請伯母您賞臉,與伯父一道來登州送嫁。」
「誒——沒有變故就好。」羅夫人重重鬆了口氣。
剛才她還真是捏了把汗,真以為是紀家悔婚;若真是那樣,她也不知自己有沒有法子擺平。
所幸不是。
婦道人家關注的便是這些小事。
至於太子一事,羅夫人倒不怎麼擔心,左右還有那些京官們在上頭頂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