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尚書千金
在白日里最繁榮的街道上坐落著一處府邸，牌匾上印著尚書府三個大字，此時在黑夜裡同樣莊嚴。
在一旁大紅燈籠的映照下，格外的醒目。厚重的大門禁閉，帶著些肅穆的意味。
柳絮瞳貓著身子繞過了前門的家丁，悄悄的來到後門，輕輕叩響了門，小聲的喊道：「鳳玲，鳳玲，快給我開門啊。」
不忘用眼角打探周圍的環境，這樣的人一看便是慣犯。
門應聲打開，不過開門的不是自己的小丫鬟，而是一位少年，碧綠是色的衣袍配以翠綠的玉佩，金絲鑲嵌的衣角十分精緻，精緻的五官帶著濃濃的笑意，眉目與柳絮瞳有幾分相似。
他正抱著雙手，似笑非笑，消瘦細長的手指在胳膊上來回敲打。
「臭丫頭，又跑到哪裡去了？」
他的聲音透露出此時的情緒，萬般無奈卻又無可奈何。
他的身後鳳玲正掩嘴而笑，帶著些幸災樂禍的意味，這對兄妹真有意思!
柳絮瞳連忙將手指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門輕輕合上，絲毫沒有被抓包的膽怯。
她小聲的說道：「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啊？」
對於少年的出現，似乎並不意外，自家人，有什麼好怕的？嚴格來說是柳絮瞳的家人。
柳噙墨嗔怪的敲了一下柳絮瞳的腦袋，「你還知道晚了啊？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到處跑，還是尚書千金，傳出去成何體統？凈知道給你哥添堵。」
雖是責備，但是卻沒有生硬的訓斥，更多的是溫柔。
柳絮瞳挽住了柳噙墨的手就往回走，她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頭，毫不在意，還不是你寵出來的？
「放心吧，沒人看見的，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對了，你還沒說這麼晚你為什麼不休息，是在等小妹我嗎？往日你可都是不管的。」
柳噙墨白了她一眼，她的話倒是沒有錯的。
往日柳絮瞳也是經常溜出府的，自己知道但也不會加以阻攔，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做幫凶。
「你這個古靈精。」還有下次？柳噙墨寵溺的一笑，唉，這個妹妹……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父親有事找你，所以我去你房間看看，發現你不在，便知道你又偷跑出去了，故此才來這裡等你。快點兒吧，不然父親那兒不好交代了，到時候看你怎麼解釋。」說完，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嗯。還是哥哥你最寵我啦，嘿嘿，不過夜已深，可知父親找我所為何事？」
雖然不擔心自己偷跑出府的事兒被父親知道，但是這麼晚父親卻還找自己有事，等那麼久？這種情況還沒有出現過呢！
「放心吧，不會是壞事的。」雖然這樣說，但是柳噙墨也不確定，心底難免有些擔憂。
今日柳林斌回來時的臉色便不太對勁，可自己也不敢多問，現在卻要見瞳兒……
大廳之上，果然燈火通明，柳林斌正閉目養神，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柳絮瞳自知不對，連忙跑到柳林斌的身後替他按起了肩膀，帶著些討好的意思，「父親，女兒讓父親久等了，女兒有罪。」
柳噙墨自知柳絮瞳的小九九，也只是笑笑，微微行禮「父親。」
柳林斌微微轉醒，並沒有過多的責怪，「怎麼這麼慢？已經睡下了嗎？墨兒，不是告訴你了嗎，如果瞳兒睡下了就算了，怎麼吵醒她了？」
還沒有等到柳噙墨開口，柳絮瞳連忙說道：「父親不要責怪哥哥，是瞳兒正在讀書，哥哥不忍打擾，所以才多耽擱了一會兒。」
柳絮瞳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這句話，她抬頭看了看柳噙墨，只見柳噙墨露出一個佩服的表情，隨後是無奈的搖頭，謊話還真是張口就來啊。
柳林斌對自家女兒的懂事甚是滿意，他拉住了柳絮瞳的手，「嗯，不錯，那你都看了些什麼，如此專心，連你哥哥都不忍打擾？」
說完，他抬頭看向柳噙墨，似乎是在詢問答案。
額……看著柳噙墨和鳳玲憋笑的臉，柳絮瞳巴不得扇自己幾個巴掌，叫你亂說，叫你亂說！
趁柳噙墨尚未開口，她連忙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一本普通的古籍而已。」
「你最近琢磨些什麼？？這麼晚了還在捨不得放下，最近也經常關在房內？」
柳絮瞳愣了一會兒，對啊，自己什麼時候那麼博學多識了？只不過只是打著看書的名義偷跑出去而已。
自己的性子父親是知道的，說句實話，這世上暫時還沒有自己不會的，好歹有幾百年的功底。
正在柳絮瞳沉默的時候，柳噙墨為柳絮瞳解了圍，「父親，您不是還有事要和瞳兒說嗎？這麼晚了，可不要誤了父親的休息時間。」
柳絮瞳點了點頭，「對啊，父親，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事和瞳兒說。」
看著父親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柳絮瞳向柳噙墨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果然，還是哥哥最好哇！
柳噙墨沖著柳絮瞳眨了一下眼睛，轉身退出了大廳。
柳林斌的兩鬢已經出現了白髮，柳絮瞳有些心疼，只不過四十齣頭，怎麼就蒼老成了這個樣子？
「瞳兒。」柳林斌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乖巧的柳絮瞳，微微嘆出一口氣，「你知道三皇子云展吧？」
「雲展？」柳絮瞳點了點頭，這個人自己當然是知道的，之前自己修鍊時被他撞破，他卻答應自己保守秘密，這些年倒也沒有違背承諾，還時不時的給自己帶些零嘴過來。
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勢力，但這樣反而更加清閑，他與世無爭的性子自己蠻喜歡的。
私下與哥哥的交情也很好，不僅長得好看，還對人極其溫柔，自己對他的感覺還是不錯的，是個很好的朋友。
「瞳兒知道，難道父親要說的事和他有關？」大半夜的只為了一個雲展？
「正是。」柳林斌拉著柳絮瞳在自己身邊坐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語重心長的說著，「皇室與我柳府表面雖然交好，但是我知道帝皇這個人心機頗深，一直想除去我這顆眼中釘，原本和你們這些小輩無關，但云展畢竟他的皇子，我擔心……」
說到這裡，柳絮瞳已經知道了父親的意思，外界都有傳聞說自己與當今三皇子早已私定終身，還有的說柳府有心扶持這個逍遙的三皇子上位……
這些傳聞恐怕早就進了君王的耳朵里了，敢問哪一個君主允許自己的江山被他人覬覦？
母親是帝都數一數二的蘭沁家族的幺女；自己的舅舅是南開將軍，手握一半的軍隊，；大哥是征南將軍，鎮守邊疆數年；二哥也是舅舅手下的得力幹將。
父親又是朝中重臣，而親哥哥柳噙墨還是帝都頭號酒樓樓主，二哥外出學藝，兩人結交了不少江湖好友，可以說柳家的地位難以撼動。帝王自古多疑……
但自家父親乃為忠良死節之臣，雖知處境不同，但初心未變。
自己雖然相信帝皇家陰險狡詐，極可能對柳府不利，但云展……
更何況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在這些方面也沒有什麼作用。雖常說官宦人家的女兒都是家族勢力的締結者，但柳府根本不需要。
「父親，您就放心吧。瞳兒雖小，但是很多事還是懂的，倒是父親您，在朝廷勞累奔波，伴君如伴虎，瞳兒更是擔心您啊，怎麼會捨得給父親添麻煩？」
「瞳兒，你是一個好孩子，一直以來都沒有讓為父擔心過。但是父親還是要說上幾句，你即將及芨，父親也一直想給你找個合適的人家，自然也不反對你的意願，但你要記住，為父是不會允許你和皇家沾上關係。」
父親是擔心自己會喜歡上雲展嗎？
皇上早就對柳府動了剷除之意，但是父親的擔憂顯然是多餘的呀，自己和雲展只是朋友而已呀。
柳絮瞳不敢明說，只是淺淺一笑，「父親，女兒知道父親的擔憂。請父親放心，瞳兒對感情之事自有分寸。」
兩人的聊天持續了很久，其實柳絮瞳根本不擔心自己會出什麼事兒，除了那幫人，自己還真不怕有什麼人可以傷到自己。
但是柳家人不一樣，他們只是普通人，而自己現在是柳絮瞳，怎能置身事外？
自己從不知何為家族，何為親人，是柳府里的他們讓自己享受了自己沒有的一切，擁有了不曾擁有的。
只是現在享受的一切原本都不是自己的，都是柳絮瞳的，而不是她浮兮的……
幾乎是到了後半夜，柳絮瞳才從大廳撤出來。
夜更深了，一切都彷彿落入了深淵，不曾有過一絲響動。柳絮瞳慢慢的穿過走廊，心裡卻是無比的沉重。
高高的圍牆上立著一抹黑色的身影，尚書千金？妖？呵呵，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件挺好玩的事情。
回到房間根本無心睡眠，柳絮瞳趴在窗前，看著繁星點點的星空有些出神。
再過幾十年自己便不再是柳絮瞳了，那不是柳絮瞳的日子裡自己該做些什麼？
柳絮瞳現在在哪兒？為什麼自己沒有找到這個和自己相同樣貌的女孩？
她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自己怎麼會想這些，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在贖罪而已，何必糾結？
要不是自己，也許柳絮瞳還是柳絮瞳，浮兮還是浮兮。她洛浮兮遲早是要回到丁酉山莊的，回到師尊身側的。
想起今晚的事，心裡泛起了嘀咕，不過雲展會不會真的因為權勢而背叛自己，自己心底還真是沒有一絲的把握，人心這個東西可是很複雜的。
更何況和他青梅竹馬的是柳絮瞳，並不是披著柳絮瞳外衣的浮兮，他現在對自己的好可能是對柳絮瞳的情感依賴，也有可能是想利用自己……
但現在的自己就是柳絮瞳啊……
自己化為柳絮瞳的幾年可沒有少學東西，比如隔三差五的逗逗隔壁千金，惹惹囂張的大盜，也偶爾和道行高深的妖賽賽跑……
拋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難怪世間聖人多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想必也是厭煩了這諸多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