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莫不靜好
九月初一,清風無月。m..me
令狐蓁蓁喚來一團凝光術,代替不停跳躍的燭火放在案角,繼續翻看神工君留給自己的冊。
熟悉的香氣又一次籠罩,秦元曦也又一次試圖往她腿上坐。
她語重心長:「你現在是人不是狐狸了,我的腿裝不下你。」
他看上去像是若有所思,隨即往她身後一坐,雙手環著腰,把下巴放她肩膀上,愜意地舒口氣。
令狐蓁蓁反手摸他腦袋,回來的瞬間,那個眼中有光的秦元曦多半是錯覺。很快她便發現,他人是回來了,可神智好似沒回來,還是跟元狐狸一樣,不說話,動不動鑽懷裡,愛咬她手腕,要不是她阻止,他好像還打算爬著走路。
大脈主說這是神魂尚未徹底歸位的緣故,這些天安神定魂的藥丸他吃了不少,沒見什麼效果,倒是越來越粘她,恨不能變成尾巴。
秦元曦張嘴又往她脖子上咬,且咬且用鼻尖蹭,令狐蓁蓁覺著自己在他眼裡猶如毛茸茸的玩具球,終於沒法再看,索性轉身跟他手指勾手指玩了半日。
如今的秦元曦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蠢的秦元曦,不會梳頭不會穿衣穿鞋,睡覺總試圖把自己拗成狐狸團一團,一片葉子都能莫名其妙玩好久。
但可愛極了,她一點兒不嫌棄。
全然純粹的笑意出現在他臉上,這模樣實在罕見,令狐蓁蓁捧著臉細細端詳,見他白皙的額角有幾點墨印字跡,或許是枕在頁上睡覺的緣故,當即將避垢符貼上去,一面吩咐:「別動。」
墨跡似浮灰漾出,她輕輕一吹,冷不丁他突然湊過來貼住唇,停了許久才小小咬一下,一時又撤離,盯著她色澤濃艷的嘴唇看,指尖摩挲片刻,最後試圖掰開牙口看槽牙。
可愛歸可愛,恍若有病的時候也不少。
令狐蓁蓁摁著腦門把他推開:「我還差幾頁就能看完,你趕緊睡覺去。」
秦元曦當真乖巧地上了床,等她看完最後幾頁冊,剛把床帳一掀,卻覺他撲過來,又往嘴唇上咬。
漸漸就變了味,令狐蓁蓁竭力捧著臉把他推開一些,案角未曾熄滅的燭火跳躍在他眉梢眼底,莫名透出一絲妖嬈之意。他抬手將她面上的亂髮撥去枕畔,俯下來蹭鼻尖,蹭著蹭著又陷進她牙口裡。
「嗯……」他終於發出聲音,卻像伸懶腰似的,愉悅地掐住面頰,彷彿怕她閉上嘴。
過了許久,他才依依不捨放開她,濃黑眉眼裡似有迷離霧氣,要纏住不放,忽又把手伸下去試圖解腰帶,令狐蓁蓁一把拽住,抱枕頭似的把他一抱:「不許胡鬧,好好睡覺。」
眼下他比元狐狸更像狐狸,貨真價實的野獸,她才不折騰自己。
秦元曦露出不滿的眼神,她安撫似的親了親他的面頰,輕道:「你快點變回秦元曦,我帶你去大荒看師父和二師姐。我想好了,這次去大荒我也建個大宅,以後咱們可以經常住那裡。」
說罷手掌一拂,案角的燭火猝然熄滅,她愉快地抱著秦元曦的腦袋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懷裡的秦元曦好似從狐狸變成了蟒蛇,把她纏得沒法喘氣,似乎連指尖都結在一塊兒。被窩裡悶且熱,誘人的香氣像是要凝結在寒毛上化作水滴,她奮力向上掙扎,尋求能夠呼吸的地方,下一刻被子就被扯開了。
令狐蓁蓁這會兒貨真價實成了毛茸茸的玩具球,從床頭彈到床尾,又從床尾彈回床頭,頭暈目眩。
被子早不知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她又要被砸碎,恨不能和被子一樣滾下地,一時又覺他握住后脖子把她兜起來,吻了吻眼角的濕意,隨後悄聲細語:「我還是喜歡小師姐這種哭法。」
「秦元曦……」令狐蓁蓁倏地反應過來,一時怒不可遏,「什麼時候醒的?!」
秦晞將她凌亂的長發撥去腦後,再吻吻濕漉漉的額頭:「剛剛。」
「我不信!」她莫名生出恨意,「你是騙子!」
「真的是剛剛。」他又去親她睫毛,「師弟沒有騙你,小師姐別生氣。」
其實昨天夜裡想扯腰帶時就醒了,醒的真不是時候,好像他就為了這樣那樣才醒似的,雖然他最終還是沒忍住這樣那樣了。
「我們繼續?」秦晞環住她後背,這次打算親耳朵。
令狐蓁蓁重重砸在他肩上,忽地天旋地轉,半張臉埋在枕頭裡,另半張臉上的殘淚揉去他眼角,她轉頭愣愣盯著他看。
她從未有過這麼複雜的眼神,狂喜且慌亂,恐懼又惱火,秦晞蓋住她的雙眼,便聽她低聲道:「你不會再走了?」
秦晞收緊雙臂,吻了吻她右耳的上清環:「以後小師姐再煩我惱我,我也賴著不走。」
秦晞的歸來成了一脈山近期最大的喜事,林纓的玄豹皮披風終究未給出去,因他連手套都不戴了。
大脈主思及當日他那一下能瞬間壓制脈主的風雷魔氣爆發,不由感慨:「風雷魔氣算是徹底被你馴服了,能把魔氣糾纏到這種地步,你又是獨此一例。」
秦晞有些靦腆:「弟子修行之路還很漫長。」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會說場面客套話,大脈主失笑。
見令狐蓁蓁一直埋頭看冊,兩隻手還不停比劃什麼,大脈主湊去一看,上面全是手藝人的東西,他奇道:「蓁蓁想做手藝人?」
她答得利索:「我只要喜歡都可以做。如果修傘很有意思,我也會做修傘匠。」
是這個道理,修士追求名利者眾,似她這樣隨心而活的反而極少。
大脈主笑道:「不拘一格,確然是我一脈修士的風骨。你入門最晚,今日起便做回一脈小師妹,新的絕學要靠你自己完成了。」
……怎麼又叫她做小師妹?她好不容易喜歡當師姐。
「修行若有疑問,同門間相互探討為先,遇到實在過不得的難關,再來尋為師,此乃一脈修行之風。」大脈主微微揚眉,「不過小九跟著你,為師應當可以少操一份心。」
他正欲叫他們離去,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泰初的府邸已經被徹底搜尋查封,廢棄神物不少,也有些還殘存點滴神力,裡面有件似乎是他曾想給你的。」
他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彈過來:「也有些關於你的東西,自己處理。」
令狐蓁蓁緩緩拆開油紙包,裡面另有個紙包,還有幾張一看就是從冊里撕下的紙。
時泰初的字跡極端正,全然無法從字跡推斷他寫字時的心緒,紙上寫的不過是些久遠雜事,譬如記錄了她某年的身高,為了替她裁新衣用;再譬如寫了一段紅燒魚的做法,因她那時吃膩了烤魚。
最後一張寫了幾個字:蓁蓁十八歲,送昏以為期。
令狐蓁蓁默然拆開另一個紙包,裡面是一粒雪白的小石屋。
大脈主道:「這件神物名叫昏以為期,和深谷為陵一樣,也能回到過往——當然只是神物的世界,影響不到現世因緣。關於它的記述很少,只有一句『步出者多釋然』,為師也不知其效用,你們謹慎。」
二脈主為什麼給她這個?令狐蓁蓁捻著小石屋來回看,是覺得她有什麼心結需要「釋然」?為真假大伯的事?為他逼著她取盤神絲?
事到如今,她也不會知道答案了。
這世間人與人的事,真是詭譎多變,難料難測,一點也算不清。
回到夷光崖,秦晞突然捧著腦袋把她轉過來,慢悠悠地說道:「叫元曦師兄。」
令狐蓁蓁問:「你還叫我小師姐嗎?」
「那豈不是亂套了?」他和顏悅色地揉她腦袋,「以後就是小師妹。」
那她才不叫。
令狐蓁蓁假裝沒聽見,冷不丁他捧著腰舉狐狸似的把她舉起來,語氣哄中帶誘:「小師妹,叫一聲元曦師兄。」
「你叫小師姐,我就叫元曦師兄。」她很堅決。
秦晞微微一笑:「這聲師兄叫得好聽,我喜歡。」
令狐蓁蓁抬手就在他腦門兒上重重彈了一下。
蓁蓁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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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