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布局
孔嫄趁著獄卒還沒有過來,蹲在牢房的角落裡搗鼓了一會兒,起來時乾淨的臉已經被她抹了泥巴,頭髮也被她扯亂,看的牢房裡的男子張大了嘴。
前世有獄卒對天牢里的女子起了色心的事也不少,今年她十五歲,已經及笄,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保護好自己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她長的瘦小又臟又亂,獄卒也沒多看她,孔嫄見是粥,還是從大木桶里一起盛的,動了心,拍馬屁道,「差爺,我聽我祖父說起過,在天牢這種地方,給犯人打吃食的人多是善人,心狠心辣的人才不屑做這些,一看您就是個面善心好的人。」
獄卒到是笑了,自然知道對方是在拍馬屁,可有誰不愛聽好話,「看你小丫頭到是嘴甜,我到是好奇你祖父是哪個,還有這樣的眼界。」
「實不瞞差爺,我祖父曾是太子太傅。」
獄卒一聽,喲了一聲,語氣也多了分敬重,「是孔老太爺啊,孔老太爺乃當世大儒,若不是武伯侯私通外敵,孔老太爺又在朝中幫武伯侯說話被指是同黨,孔府也不會出事,到是可惜了。」
這是睿王一派搞的事情,孔嫄此時就是辯解也無用,為了改變眼前的境地,她虛與委蛇的嘆氣道,「祖父說過為人善,問心無愧便可,我們做晚輩的自然不敢有疑義,到沒想到差爺還能贊我祖父一句。如今落難,還要麻煩差爺一番,我們牢房裡關了三人,只有一隻碗,不知能不能再分一個。」
獄卒笑道,「這算什麼難事,便是有孔大儒這一面,我也要多照顧一番。」
當世大儒,換作是以前,他們哪裡高攀得上,如今還在低身向他們拍馬屁,獄卒被捧的高興。
說著獄卒就吩咐另一個矮子的獄卒去取碗。
趁著這個空閑,孔嫄端詳著獄卒的臉,似不經意道,「我懂一些病理,觀差爺面相,差爺是否晚上睡覺總會鼻子堵塞,呼吸困難而憋醒的情況?」
獄卒很是意外,「這個看得出來?」
孔嫄點頭,「不知差爺可否方便我把把脈。」
獄卒不疑有他,直接將胳膊伸過去,孔嫄的手也搭在對方的碗上,眉頭慢慢皺起,尋問道,「差爺身上可否有一些明顯的紅塊或是斑點,便是好皮膚的地方也總是奇癢無比?」
獄卒這回信了幾分,卻也沒全信,「這是什麼病嗎?西街的坐堂大夫到是說過我這只是濕疹,普通的皮膚病。」
孔嫄收回手,回道,「旁的大夫怎麼說我不好評論。到是差爺這可不是皮膚病,而是溫病。古有『呼吸入腰,百病全消』之理,差爺這溫病正是噓喘上來的,此時只是初期,若再耽誤下去,怕是以後在睡夢中就醒不過來了。」
獄卒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小丫頭,你敢詛咒老子?」
在這種地方的人怎麼會有好人,說翻臉就翻臉也正常。
孔嫄不擔心,慢聲細語的面上忙著賠禮道歉,還一邊拍著胸口保證,「小女怎麼敢詛咒差爺,別的不敢保證,我這看病的手藝我敢發誓定不會看錯,以我觀察,三日內差內身上必起癬,若是沒有,我任由差爺發落。」
最後又爐火純青的拍馬屁道,「在這天牢里,就是差爺的天下,我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拿差爺做筏子。」
都敢這麼保證了,獄卒面上的狠色才退下去,罵罵咧咧幾句,這時去取碗的矮子獄卒回來了,獄卒到沒有因不滿而為難她,分餅子時還多分了一個,孔嫄高興不已,心知她的話獄卒信了七八分。
她端碗到陸廉跟前時,高興的笑道,「我聞過了,今日的沒有毒。」
說這些時她壓低聲音,畢竟牢房裡那個男子還在。
那些人暗下毒手的人也不是蠢的,知道不能整日里下毒,不敢在牢房裡明著來,可見還是有忌諱的地方。
陸廉不說話,孔嫄只當他沒力氣,放下粥碗要去扶他,手還沒有碰到人,就見對方扭開頭。
這是生氣了。
孔嫄微愣,手僵在半空,想了一下明白了,「他們說武伯侯府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是生氣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要讓自己好起來,然後才有力氣去找證據。」
陸廉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仍舊不開口。
難道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突然,一個想法衝到腦子裡,孔嫄啞然,「你不會在和我生氣吧?怪他們那樣說武侯府我也沒有反駁?」
想想也是,在這樣的環境里,她才剛剛讓陸廉對她打開心扉,然後就當著她他的面和別人議論武伯侯府,對陸廉來說自然是種背叛。
孔嫄望著他平靜的眼神,被誤會了非擔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樣真性的陸廉很可愛。
她乾脆在草堆上坐下來,「他們說武伯侯府時,我若是反駁,今天非但不會有一個好碗盛粥,沒有水喝不說,更不會吃上東西,或者幾天都沒有東西吃,我身體挺得住,你身子現在虛弱還能抗得住嗎?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小不忍則亂大謀。就把眼前當成無薪嘗膽又何妨?點頭哈腰又如何?即便是為奴為仆,只要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誰無虎落平陽日,待我風山再起時。」
誰無虎落平陽日,待我風山再起時!
陸廉心裡默默的念著這句話,只覺枯萎掉的身子,似乾涸的大地一瞬間湧進江河湖海,萬物生機勃勃重新活了過來。
手被握住,他看過去,只見孔嫄握住他的手,目光認真的看著他。
孔嫄在不忍心看到這個年歲正好的少女就這樣放棄生命,「蓮姐,我相信你,相信未來侯府一定會平反。」
宋廉:.....蓮姐嗎....他唇角慢慢升起一抹微笑。
隨後目光觸極到他被握緊的手,耳尖慢慢的紅了起來,他垂下眸子,「嗯。」
孔嫄露出笑來,慢慢扶起他,就讓人靠在她的懷裡,一手端起粥碗遞到乾裂的唇邊,「喝吧。」
孔嫄感覺到懷裡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陸廉又聽話的小口喝起粥來,粥里沒有幾顆米,也正是這樣才可以當水喝,她聲音溫柔道,「喝一半留一半,等一會兒我把餅子撕了放在裡面,這樣也好下咽,那兩塊核桃酥留著餓的時候再吃。」
孔嫄說什麼,宋廉都慢慢的點頭應著,乖巧又聽話,孔嫄看的心都軟了,還好這輩子讓她遇到了,可以救下這個軟妹子。